陳超群 代 飛
隨著我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人口老齡化提速、勞動生產率下降、二八財富分配效應擴大等結構性因素以及新冠疫情蔓延、逆全球化回潮等不確定性因素,增大了企業風險防控壓力。隨著宏觀經濟風險點的激增,資本市場中愈來愈高的系統性風險對企業可持續發展造成巨大威脅。在此背景下,伴隨著“資產荒”的延續和政策釋放的驅動邏輯,我國進入新一輪債務違約風險集中發酵階段。例如:華夏幸福、綠地再違約事件;花樣年、佳兆業、恒大集團等房產企業陸續暴雷。一系列違約事件的爆發引發了學界和業界對公司債務違約現象的高度關注。目前,關于債務違約風險的影響因素研究主要從宏觀、中觀和微觀三個層面展開分析。在宏觀層面,債務違約風險主要受財政政策干預、金融經濟波動和宏觀審慎監管等一系列市場和政府主體行為的影響。例如:在宏觀經濟上行時,企業縱向一體化會增加債務違約風險,而在宏觀經濟下行時,橫向一體化更容易增加債務違約風險(李亞超和鮑曉靜,2020)。在中觀層面,企業債務違約風險主要受內部控制質量、企業財務行為、企業ESG表現等企業主體行為和因素的影響。例如:企業真實盈余管理和應計盈余管理會對企業業績產生長期的負面影響,而審計資源錯配、商譽泡沫等會降低企業價值從而加大企業債務違約風險(張體勤和湯媛媛,2022;顏潔和李志益,2021);企業ESG表現則可以增加企業現金流、增加分析師關注度降低債務違約風險(倪筱楠等,2023)。在微觀層面,企業債務違約風險會受到CFO權力、獨立董事宏觀視野等企業家主體的影響。CFO的權力會對業績波動性和融資約束產生影響,從而影響債務違約風險(何瑛等,2020);具有宏觀背景的獨立董事在較高系統風險的企業中對降低債務違約風險能夠發揮更大的邊際效應(竇超等,2022)。
伴隨著新一輪產業結構的調整和數智化技術的沖擊,債務違約風險持續升級,企業在經營管理中的道德問題凸顯,企業社會責任與債務違約風險的關系研究受到國內外空前重視。學術界關于企業社會責任和債務違約風險的研究成果頗豐。大多數研究認為企業社會責任與債務違約風險存在顯著的負相關關系(馮麗艷等,2016)。但研究其影響機制的路徑和視野較為狹窄,鮮有研究從財務寬裕這一影響路徑進行探討。財務寬裕是相對于財務杠桿理論而言的一種新型財務概念——“實質無借金”,即企業所擁有的現金和短期性證券溢于有息負債的部分(干勝道等,2020)。財務寬裕已經成為我國上市公司的常態化現象,在2021 年度的FCF TOP 99強榜單中公司FCFOE門檻值仍呈上升趨勢,這意味著我國上市公司自由現金流創造能力不斷增強(謝德仁,2022)。因此,基于財務寬裕視角研究企業社會責任對債務違約風險影響的內在機理,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
社會責任理論是繼自由主義理論之后出現的又一種媒介規范理論,強調對社會和公眾所應承擔的義務(Lyons,1965)。在此基礎上,企業社會責任則是基于可持續發展理念,在追求組織目標的同時,將所對社會公眾承擔的義務納入考量范圍的一種可調節的商業運作模式。企業積極承擔社會責任,有利于降低債務違約風險,主要基于以下四個方面。首先,穩健的財務管理機制有助于形成健全的流動性管理、良好的資本結構和靈活的風險管理,確保企業在經濟的不確定性和金融市場波動中保持穩定運營,從而降低債務違約風險,而企業積極承擔社會責任可以在降低融資成本、減少非效率投資、降低高杠桿損失額等方面形成穩健的財務管理機制,進而降低企業債務違約風險(Schro..der,2014;Benlemlih &Bitar,2016;Bae et al.,2019)。其次,企業承擔社會責任是積極的行政實踐表現,它可以成為企業盈余管理的抑制因素,從而提高利益集團會計信息所滿足明確及隱含需要的能力特征,減少信息不對稱所引發的信任危機(Kaya &Yazan,2019;王雪,2020),提高債權人和投資者對公司的信任和支持,從而降低債務違約風險。再次,履行社會責任可以作為企業與利益相關者溝通的公共管理工具和信號傳遞機制,以獲得投資者、債權人、員工、客戶和供應商的認可和支持,進而產生價值鏈的價值增值效益,降低債務違約風險(馮麗艷等,2016)。此外,企業積極承擔社會責任能夠緩解利益相關者之間的代理沖突,滿足相關者主體訴求,減少交易成本和契約成本,降低企業債務違約風險(Corrnell &Shapiro,1987)。最后,企業通過承擔社會責任所構建的公眾形象、聲譽和社會關系等無形資產可以緩解來自不同利益相關者的負面影響,甚至是制裁或懲罰減少企業非必要性支出負擔,降低債務違約風險(陳麗瓊,2018)。據此,提出假設1:
假設H1:企業積極履行社會責任,可以降低債務違約風險。
企業在經營過程中積極承擔社會責任,有利于實現財務寬裕。可以從消費者偏好、契約成本、管理者行為偏好和其他利益相關者四個層面展開論述。在消費者偏好層面,企業通過承擔社會責任實現聲譽積累,增加消費者價值認同和消費認同,提高銷售額,進而增加現金流,實現財務寬裕(Janssen &Vanhamme,2015)。在契約成本層面,企業承擔社會責任的水平越高,越能降低道德風險,削弱信用評級機構對企業社會責任的感知價值,減緩股東—債權人由于利益沖突而產生的非效率投資問題,防止投資過度、投資不足和抽逃資金等現象發生,降低契約成本,更好地體現資金持有和預防價值,實現現金流囤積(Chang et al.,2022;代飛等,2023)。在管理者行為偏好方面,首先,企業承擔社會責任可以改善管理者帝國建造偏好,減少為追求地位、權力和薪酬而盲目擴張,在緩沖股東—管理者之間的代理沖突的同時積累資金,實現財務寬裕。其次,企業社會責任有利于形成管理者風險規避偏好,無論是在企業成長期、成熟期或是衰退期,承擔社會責任能夠引導管理者在沒有絕對高收益的投資機會前,出于風險管理、合規要求和利益相關者關系的考慮,減少對高風險項目的相關投入,從而囤積現金流。在其他利益相關者層面,企業積極履行社會責任,包括環境保護、社會福利、公益慈善等,將企業行為與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SDGs)對齊,更容易獲得相關政府部門的支持,享受政策福利優惠,還可以加強與供應商、銷售商等上下游合作伙伴之間的關系,從而減少成本投入,以實現財務寬裕(Peloza &Shang,2011;Rodriguez-Gomez et al.,2020)。據此,提出假設2:
假設H2:企業承擔社會責任,有利于實現財務寬裕。
財務寬裕是管理者放棄財務杠桿及其稅盾效應,傾向于運用具有高資本成本的權益資本,如IPO或SEO,來彌補有息負債和生產運營,或是股東回報意識淡薄而不進行股東分紅(干勝道等,2020),使現金流大量累積,形成資金池。基于企業“資金池”效應,在流動性偏好指導下,能夠利用現金儲備抵御財務困境或減少財務壓力。此外,財務寬裕能以最優狀態解決由于融資約束(如資金不足、高融資成本籌資等)所造成的財務負擔,為企業可持續發展提供充足的現金流保障,防止企業陷入信用危機。另一方面,企業所面臨的外部市場的系統性風險和內部環境的非系統風險越高,其債務違約風險也將越高(倪筱楠等,2023)。而財務寬裕的企業所采取的穩健型財務戰略恰恰可以降低獲取資金的門檻,發揮所持資金的“保險”作用,提高企業應對突發的風險和挑戰能力,減少由于過度舉債引發的債務違約風險。而且,財務寬裕還可以展現公司穩定的財務狀況和良好的信息記錄,優化其在資本市場中的價值體現,進一步提升企業的透明度,減少由于信息不對稱所引發的債務違約風險。因此,財務寬裕的公司有利于降低債務違約風險。據此,提出假設3:
假設H3:財務寬裕在企業社會責任與債務違約風險中發揮中介作用。
隨著數據要素流通的產權化、合規化、層次化和價值化,實現數字化轉型成為企業搶占“商業高地”的戰略選擇。剪刀差理論和馬太效應證明了隨著企業的成長,數據的規模優勢會愈發明顯。一方面,積極承擔社會責任的企業更容易獲得銀行貸款,享有較低的借款成本;承擔社會責任的企業也更容易獲得投資者的青睞,從而要求較低的資本收益率。因此,社會責任能夠通過緩解融資約束來影響債務違約風險(王雪,2020)。另一方面,承擔社會責任的企業更注重內部控制質量(毛淑珍和陳冉,2023),而內部控制質量對企業債務違約風險存在顯著影響。據此,提出假設4:
假設H4:數字化轉型水平在企業社會責任降低債務違約風險的影響機制中起正向調節作用。
本文選取2014-2020年滬深A 股上市公司的年度觀測值作為研究樣本,并進行以下處理:(1)剔除金融類和保險行業樣本;(2)剔除被ST和*ST的樣本;(3)刪除數據缺失且無法查證的樣本;(4)為規范公司樣本,對某些變量取自然對數;(5)為控制極端值的影響,對連續變量進行上下1%的縮尾處理。最終得到10521個年度樣本觀測值。本文企業社會責任評級數據來源于和訊網,其他數據均來源于CSMAR數據庫。利用Stata17.0進行數據整理分析。
1.被解釋變量:債務違約風險。債務違約風險是借款人無法按照合同約定的時間和方式償還債務的一種不確定性,通常與債務人的信用狀況和償債能力相關。本文借鑒倪筱楠等(2023)的研究,利用Zs模型來衡量企業債務違約風險。模型為:債務違約風險水平=0.517-0.46×(負債總額÷ 資產總額)-0.388×(營運資本÷ 資產總額)+9.32×(凈利潤÷ 平均資產總額)+1.158×(留存收益÷ 資產總額)。其值越大,債務違約風險越小。
2.解釋變量:企業社會責任。和訊網企業社會責任報告設立5個一級指標、13個二級指標以及37個三級指標,其評分維度相對更全面,因此,本文利用和訊網所報告的企業社會責任評分作為衡量指標,評級越高,表明企業承擔社會責任的水平越高。
3.中介變量:財務寬裕。本文參考干勝道等(2020)的量化指標,衡量方式如下:財務寬裕水平=(貨幣資金+交易性金融資產-有息負債)÷ 總資產,其值越高,企業財務寬裕程度越高。
4.調節變量:數字化轉型。利用Python網絡爬蟲技術篩選與企業數字化轉型相關關鍵詞,包括“人工智能技術、大數據技術、云計算技術、區塊鏈技術、數字技術運用”,將出現的詞頻數匯總。
5.控制變量。參考馮麗艷等(2016)的做法,并考慮數據的可獲得性,控制以下可能影響債務違約風險的因素:企業規模、凈資產收益率、利息保障倍數、企業成長性、赫芬達爾指數、企業年齡、股權集中度、獨立董事占比、兩職合一,同時對年份和行業進行控制。
具體變量定義見表1。

表1 變量定義表
為驗證假設H1,構建模型(1)。
為驗證假設H2,構建模型(2)。
為驗證財務寬裕在企業社會責任和債務違約風險中的中介作用,構建模型(3)。
為驗證數字化轉型在企業社會責任和債務違約風險中的調節作用,構建模型(4)。
表2列示了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企業債務違約風險(Zs)均值為0.875,標準差為0.529,表明多數企業存在債務違約風險,且不同企業債務違約風險的程度存在較大差異。企業社會責任(CSR)最小值為0.9,最大值為4.3,標準差為0.527,表明不同企業承擔社會責任水平同樣存在較大差異。財務寬裕(Fex)最小值為-0.497,最大值為0.578,標準差為0.222,說明樣本公司財務寬裕水平存在明顯差距。此外,控制變量也均存在不同差異,這將有利于后續對企業社會責任、財務寬裕以及債務違約風險三者的研究。另外,對變量進行多重共線性檢驗,各變量VIF值均小于2,VIF均值為1.33,表明各變量均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

表2 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
為判定空間面板數據所契合的模型,本文采用豪斯曼檢驗后選用固定效應模型,使用stata17.0分別對假設1至假設3進行回歸分析。表3的(1)-(3)列分別對應模型(1)-(3)。首先,模型(1)的系數α1為0.1021,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企業積極履行社會責任能夠降低債務違約風險,假設H1得證。其次,模型(2)的系數β1為0.1247,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企業積極履行社會責任有利于提高財務寬裕水平,假設H2得證。最后,模型(3)的系數γ1為0.07,且β1γ2=0.0324,β1γ2與γ1同號,表明財務寬裕在社會責任對債務違約風險的影響中發揮部分中介效應,且中介效應程度為|β1γ2÷ α1|=31.74%。

表3 基準回歸結果
在檢驗數字化轉型的調節效應之前,首先檢驗企業社會責任對債務違約風險的影響機制,基于上述分析,將被解釋變量更換為融資約束(FC)和內部控制質量(ICQ),內部控制質量選擇迪博公司內部控制評級及總分。關于融資約束指數,本文參考顧雷雷等(2020)等做法,采用SA指數進行計量,具體計算公式見(5)式。
式(5)中,Size表示企業總資產的自然對數(單位:百萬)Age表示企業成立年限。
對SA指數取絕對值后取自然對數來代表融資約束(FC),其值越大,說明融資約束程度越大,檢驗結果見表4。由表4的(2)列和(3)列可以看出,企業積極承擔社會責任可以通過提高內部控制質量和緩解融資約束兩條路徑降低債務違約風險。

表4 調節效應檢驗結果
從表4的(1)列可以看出企業社會責任和數字化轉型的交乘項系數為0.024,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初步印證了數字化轉型在企業社會責任降低債務違約風險中起正向調節作用,支持假設4。為進一步證明數字化轉型的調節效應,本文先從數字化轉型正向調節企業社會責任降低債務違約風險的兩個機制入手,即數字化轉型水平能夠提高內部控制質量和緩解融資約束。本文采用有調節的機制檢驗,檢驗結果見表4的(4)列和(5)列。在(4)列中,CSR× Digit的系數為0.0039,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當數字化轉型提高時,企業社會責任對提高內部控制質量作用更加明顯。在(5)列中,CSR× Digit 系數為-0.0028,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數字化轉型提高時,企業社會責任對緩解融資約束的影響程度更高。
數字化轉型對內部控制質量的影響,可從生產效益、經營效益、組織效益、模式創新和合規效益等方面分析。從生產效益的角度來看,數字化轉型通過優化信息獲取渠道,降低了信息不對稱,減少數據信息的多源異構和“黑箱效應”,使企業更好地運用數據驅動決策,使資源配置更接近帕累托最優狀態,提高企業生產效率(肖土盛等,2022)。從經營效益的角度來看,數字化轉型可以連接企業與供應鏈伙伴之間的信息流并發揮上下游價值鏈的協同優勢,增加高端要素的供給,形成資源壁壘,加強企業的核心競爭力(陶鋒等,2023)。從組織效益的角度來看,數字化轉型可以重新設計和優化組織結構和業務流程,降低組織層級和溝通成本,通過數字化平臺和自動化、標準化系統靈活調整業務模式,提高組織靈活性和敏捷度(武立東等,2023)。從模式創新的角度來看,數字化轉型可以搭建開放式網絡,打通數字生態渠道,實現資源和信息共享,更容易抓住“風口”改變傳統的交易方式和商業模式(安同良和聞銳,2022)。從合規效益來看,數字化轉型可以引入自動化流程和系統,減少人為干預和操縱,通過實施數字化解決方案,智能運行企業資源計劃系統(ERP)、客戶關系管理(CRM)等,標準化、規范化內部流程,精準實現由計劃導向向行為導向過渡。
數字化轉型對緩解融資約束的影響,主要是基于以下考慮。首先,數字化轉型能夠幫助企業建立完善和準確的財務系統實現財務數據的實施監控和分析,提高會計信息披露的可靠性和真實性,以便于會計信息使用者及時、系統、準確地了解相關信息,增強對企業的信心,從而降低融資風險成本。其次,數字化轉型可以使企業更好地利用互聯網平臺,擴大與投資者的聯系和接觸面,開拓新的融資渠道,增加融資機會。再次,數字化轉型改進企業業務模式和運營效率,通過賦能產品和服務,增強企業市場競爭力和發展潛力,吸引更多投資者關注,從而為企業融資提供更多機會。最后,數字化轉型可以簡化融資流程,提高融資效率,通過在線申請、電子合同和智能風控等手段減少因融資所產生的交易成本。
綜上,數字化轉型可以通過提高內部控制質量和緩解融資約束進一步對企業社會責任降低債務違約風險產生正向調節效應,假設H4得到驗證。
為保證基準回歸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采取更換被解釋變量以及PSM匹配檢驗方法,以降低企業社會責任與債務違約風險之間的內生性問題,并進一步驗證三個假設的合理性。
1.更換被解釋變量。本文參考現有文獻采用經改進的Merton的DD模型來計量企業債務違約風險。該模型計算公式見(6)式。
式(6)和(7)中,DDi,t表示違約距離、Equityi,t表示公司總市值、Debti,t表示公司債務的面值、ri,t-1表示企業滯后一年的年度收益率、σVi,t表示資產波動率的估計量、σEi,t表示股票收益率的波動率。
在式(6)和(7)的基礎上,計算違約風險距離DDi,t,再通過標準累計正態分布函數求出企業違約概率,公式見(8)式。
式(8)中,DEF取值在0-1之間,其值越大,債務違約風險越高。
經測算后共得到6265個觀測值,回歸結果見表5的(1)-(3)列。由(1)列可知,CSR與DEF的系數為-0.1753,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企業社會責任與債務違約風險仍顯著負相關,中介效應的檢驗結果仍然顯著,且財務寬裕的中介效應程度約為27%。將除控制變量以外的所有變量做滯后一期回歸,結果見表5的(4)-(6)列。由(4)可知,Zs對滯后一期的CSR的相關系數為0.1045,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滯后一期的財務寬裕中介效應程度仍約27%,并采用Sobel 系數乘積項檢驗法進行驗證,結果顯示GoodmanⅠ 與GoodmanⅡ 的Z值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結果具有穩定性。

表5 替換被解釋變量及滯后一期檢驗結果
2.PSM匹配檢驗。為了減少由于混雜因素引起的偏倚,提高研究外部的有效性,本文選用PSM匹配檢驗法。將控制變量作為匹配變量,將全部樣本分為處理組和對照組,當企業社會責任評分大于樣本均值,取t=1,否則為0,采用帶卡尺的近鄰匹配方法(caliper設置0.05),并且按照1:1的比例匹配,最終匹配得到5972個樣本觀測值,進行平穩性檢驗后再對其進行回歸,結果見表6的(1)列,CSR與Zs的系數為0.074,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企業履行社會責任評分越高越有利于降低債務違約風險。

表6 PSM匹配檢驗和Heckman二階段檢驗結果
3.Heckman二階段檢驗法。為解決由于樣本選擇性偏倚引起的內生性問題,采用Heckman二階段法進行檢驗。第一階段運用probit模型,選用地區制度環境(INS)作為外生變量,其余變量與原假設模型保持一致,計算逆米爾斯比率(IMR);第二步將計算出的IMR帶入模型(1)中。在第一階段中,如表6的(2)列所示,制度環境的相關系數為負,且在10%的水平上顯著,表明政府干預越大的省份,企業承擔社會責任化解債務違約風險力度越大,原因可能是制度環境較強的地方,具有更健全的政府監督機制和法律體系,能夠對企業行為進行更為嚴格的監督和管理,使企業更加重視和遵守債務償還承諾,從而降低了債務違約風險。在第二階段,如(3)列所示,IMR系數并不顯著,表明企業社會責任能夠降低債務違約風險,且不受外生性的干擾。第一階段模型見模型(9)。
1.行業異質性。本文將公司分為重污染企業和非重污染企業,并進行樣本回歸,結果見表7。由表7可知,相對于非重污染企業,重污染企業承擔社會責任對財務寬裕的影響更加明顯。盡管短期來看,重污染企業承擔社會責任可能會面臨合規成本、法律與監管壓力以及資本市場壓力。但長期來看,在我國“筑牢國家生態安全屏障”背景以及生態環境輿論和監督壓力下,高污染企業會主動實施環境保護戰略,提高技術創新和能源生產,提高資源利用效率,降低能源消耗和生產成本,建立良好的企業形象和聲譽,從而提高財務績效。

表7 異質性檢驗結果
2.企業生命周期異質性。本文根據企業不同階段的現金流特質,將企業生命周期劃分為成長期、成熟期和衰退期,考察企業不同階段所承擔的社會責任對債務違約風險的異質性,結果見表7。由表7可以看出,在成熟期,企業承擔社會責任降低債務違約風險的作用更加明顯,其次是成長期,而衰退期的影響作用并不顯著。首先,在成長期,企業通常需要外部資金進行擴張和投資,債務水平可能相對較高,企業積極履行社會責任可以增強聲譽和信譽,提升企業形象,增加投資者、債權人等利益相關方的信任與支持,有助于拓寬融資渠道,降低融資成本,減少債務違約的潛在風險。在成熟期,企業已經建立了穩定的市場地位和盈利能力,此時,企業承擔社會責任可以進一步鞏固企業的競爭優勢和市場份額。通過關注環境、社會和治理等方面的可持續發展問題,企業可以提高其社會認同度,增強與消費者、供應商和合作伙伴之間的合作關系,這種穩定的外部關系和良好的聲譽能夠有效降低信用風險,因為債權人更傾向于與受社會認可的企業合作。相比之下,衰退期的企業往往面臨經營困難、盈利下滑和財務壓力等問題,企業承擔社會責任的作用相對較弱,因為其主要挑戰是恢復盈利能力和償還債務,盡管社會責任仍然重要,但在衰退期,企業可能需要更多地關注內部運營改善、資產和債務重組等措施來應對債務違約風險。
本文基于2014-2020年滬深A股10521家上市公司的平衡面板數據,通過引入財務寬裕這一中介變量和數字化轉型這一調節變量,探討了企業社會責任對債務違約風險的影響機制,得到如下結論:(1)財務寬裕在社會責任對債務違約風險的影響中發揮中介效應;(2)數字化轉型通過提高內部控制質量和緩解融資約束,在企業社會責任降低債務違約風險中起正向調節作用,經過機制檢驗,調節效應顯著;(3)經異質性檢驗,相對于非重污染企業而言,重污染企業承擔社會責任對財務寬裕的影響更加明顯。基于企業生命周期的異質性檢驗發現,在成熟期時,企業承擔社會責任降低債務違約風險的作用更加明顯,其次是成長期,衰退期的影響并不顯著。
1.企業積極承擔社會責任,發揮價值效益。首先,公司要切實提高履行社會責任意識,適時根據自身情況選擇適合自己的社會責任承擔方式,并將其納入到企業戰略和生產運營中,在環境保護、勞動權益、供應鏈管理、產品質量與安全、商業倫理與職業道德、公益慈善等方面做好戰略部署,更好地發揮市場形象和聲譽效應,消除負面影響,提高企業核心競爭力和可持續發展能力。
2.合理實行數字化轉型,促進集約化管理。企業可參考數字化鏡鑒,實現采購共享、生產共享、財務共享與稅務共享,加強事前、事中和事后控制,通過共享平臺實現公司集約化管理模式。實現數字化轉型是一個全面而長期的過程,企業需要在戰略、技術、組織和文化等方面進行綜合考慮和改進。同時,在積極推動數字化轉型過程中也要注意風險管理和數據安全問題。
3.政府要扮演好“引領者”角色,優化市場環境。首先,政府可以通過稅收激勵、獎勵機制、深化“放管服”改革等,鼓勵和支持企業承擔社會責任和推動數字化轉型。其次,政府可以創造良好的政策環境和營商環境,如改善親清政商關系、簡化審批程序、提供政策咨詢服務等。政府還可以建立監督機制,同時定期評估企業績效,對于未達標的企業采取相應監管和處罰措施。
4.建立合理的資金管理體系,發揮財務寬裕“蓄水池”作用。首先,優化資金流動是實現財務寬裕的重要手段,企業可以通過合理的資金預測和流動管理來避免資金周轉不暢,如優化應收賬款和應付賬款管理,控制存貨周轉周期,減少資金占用等。其次,嚴格控制成本也是實現財務寬裕的關鍵,企業可以通過精細化和效率化管理降低成本,如通過采購策略的優化、生產流程的改進、節約能源等措施,以降低成本并提高利潤。再次,增加收入是實現財務寬裕的重要途徑,企業要著眼于產品質量和服務水平,以提升客戶滿意度和忠誠度。最后,企業要合理規劃利潤分配,通過穩定的盈利和合理的利潤分配,形成財務寬裕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