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藍的詩 [組詩]

二月藍

站在這白茫茫

冰雪世界的邊緣

我只想與春天

對飲

在她醉之前

我忍著

不醉

來幫我種花的

園林工人說

他家里有春天

等中午回家吃飯

就帶來送我

見我滿臉疑惑

他又解釋道

“春天

是一種很香的樹”

雖然我還是不知道

他家的春天長什么樣子

但我好喜歡這個名字

在回渝探視的姐姐和姐夫

離開重慶前

全家人圍著父母

第一次

拍了張“全家福”

端詳后發現

剛出院的父親的笑容里

明顯多出來手術的痕跡

站姐姐身旁的人

也不是最初的那一個

妹妹和我

相繼變回了單身

大弟多出一副老花鏡

小弟弄丟了一條腿

在我們相繼老去的路上

不知道女兒的男朋友

侄子的女朋友

最終會不會和我們

成為一家人

那時候的我

正陷入被欺騙的

巨大悲傷中

沒有力氣來感知

深入骨髓

肉體的疼痛

直到另一根

肋骨斷裂

醫生拿著X光片告訴我

你有陳舊性骨折

雖然已經康復

我們都是

上天留給泥土的

一封長信

多年以來

早已習慣了

蘋果加橙子

榨出的甘醇

有一天

我嘗試著

加一根香蕉進去

果汁的口感

頓時變得濃稠

看著

也更養眼

好像生活中

突然

闖進了

愛情

電影里的街景

仿佛移到了北川

真希望天

黑下來

街燈點亮以后

那里的人們

跟千與千尋和

她父母一樣

只是一不小心

誤闖入那邊

跟做夢一樣

醒來后

還能夠重返人間

嘿

我們見過

那時

你正低頭走路

不知在想著什么

那時

你是塵埃

我是氣體云

宇宙的骰子

尚未擲出

世界

一片汪洋

后來

你經過蒸發

我也在漂移中

脫胎換骨

變成了白云

然后

我們正好相遇

一陣電閃和雷鳴

我們同時被

嚇了一跳

走在北川縣城的街上

看著兩邊

或切開 或移位

或下沉

或扭成麻花狀的房子

我雙腿發軟

盡管同行的十一位詩人

就走在身邊

可我老覺得他們

走著走著就會

消失不見

把我留在這里

陽光緩緩地照來

香氣

深淺不一

仿佛在思索著

綻放的理由

在水中

我無法呼吸

一條魚游過來

對我

吐了幾個泡泡

然后說

我只能幫你到

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