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原創圖畫書走出去

高靜

摘 要：隨著圖畫書在國內外市場的迅猛發展，本土原創圖畫書的出版和推廣面臨諸多挑戰，存在內銷艱難，海外版權輸出困難等現實問題。筆者建議從全球化視野中汲取經驗，從主題、藝術形式、獎勵機制和組稿方式方面尋求新突破。

關鍵詞：原創圖畫書 全球化視野 走出去 藝術性 民族性

作為“離孩子最近、離教育最近的文學樣式”，圖畫書已成為美育啟蒙和心靈滋養的第一步。這個在國外已有一百多年歷史的童書品種，曾在23年前的中國默默無聞，無人問津。可短短十年間，引進圖畫書開始獨霸童書市場，不少童書機構以此帶動市場繁榮，使圖畫書成為版權貿易中最搶手的品種之一，世界各大書展也成為各大出版商哄搶版權的主要“戰場”，國外出版速度已趕不上國內引進速度。對比引進圖畫書，本土原創圖畫書發展歷史較短——在21世紀初開始蹣跚起步，近十年來完成井噴式發展。據開卷公司2022年報告，中國大陸原創圖畫書作家占比榜單自2017年到2022年穩步提高，已從35.48%提升到48.9%。圖畫書以引進版作品為主，轉變成在數量上原創作品和引進作品分別占據半壁江山。在一片高歌猛進的勢頭中，仍存在原創圖畫書內銷艱難，讀者認可度不高的尷尬局面。如銷量前50名的當當2022年圖畫書暢銷榜中，本土作者作品只占7本。2023年京東銷量前30的作品中，僅3部作品是原創圖畫書。哪怕我國圖畫書版權輸出隨著原創圖畫書數量的增長逐年增加，進出口貿易的“逆差”依然很大。[1]

這種尷尬現狀與出版環境和編輯部考核方式分不開。少有出版者給予編輯“漫長的市場培育期和高風險的市場試錯機制”。引進圖畫書具有出版效率高、版稅點低、出版周期快、市場認可度高、編輯力投入低、推廣難度低等諸多優點。這種短時間內能取得快速回報的出版節奏，更適應國內編輯部以碼洋完成率為主的考核機制。童書市場的惡性競爭也是關鍵制約因素。以開卷公司公布的2023上半年少兒圖書市場數據為例，短視頻電商渠道中的繪本類，消費者到手的平均折扣為3.4折，出版社結算折扣基本在2.0折以下。[2]直播活躍商家很少由出版社自營，接近90%被圖書MCN、圖書個體達人、中盤商、策劃公司所占據，圖書利潤幾乎被平臺、主播、中盤所瓜分。

隨著實體經濟不景氣、消費降級、新生兒出生率下降，少兒書的市場地位在2023年首次出現下降。這就更需要原創圖畫書放慢出版節奏，沉下心來打磨具有國際出版價值的精品書。如何讓本土作品真正走出去，是擺在眾多出版者和作者面前的一個棘手問題。筆者從圖書行業從業者角度出發，認為可從全球化視野中汲取經驗，從以下三點來談一些建議。

一、在主題上尋找人類共通的情感訴求

對比世界級的圖畫書作品，原創圖畫書在主題上過于強調對傳統文化的敬畏和傳承，多為改編作品為主的速成產物，導致繪本閱讀體驗充滿了道德說教。這種過度解讀、強行賦予圖畫書的功能性作用，是原創圖畫書發展的早期現象，也是和國內長期以來的應試教育分不開的。隨著“雙減”政策和快樂素質教育的執行，原創圖畫書更需要避免“只是成人單方面講話，不重視孩子想法，強加于人地灌輸‘孩子應該如何如何，人應該如何如何”，忽視了“孩子閱讀后產生的幸福感、愉悅感往往比孩子學點東西還重要”[3]。

由余麗瓊所作、朱成梁繪畫的原創圖畫書《團圓》是探索中國語境和人類共同情感作品融合與創作的范例。《團圓》是一部更適宜成人品讀的作品，江南水鄉的白墻黛瓦，像年畫一樣濃郁的中國風情，以及中國人對過年的情結，跨越了文化和國界的障礙，讓不同文化的讀者體會出共同的親人分離、團聚的情感。

本土作品要走出去，首先要講好一個能讓世界各國孩子都能產生情感共鳴的故事。傳承文化，過度強調圖畫書有用論，不是打造具有國際視野作品的第一要素。整個童書的生態圈要回歸童年本真，尋找閱讀外還有一種東西叫“無用之用”，或許原創圖畫書的創作才能不再被教育類題材（神話、民間故事、主題人物傳記）所束縛，從而把一份無拘無束的快樂傳達給孩子。

二、在藝術形式上尋求藝術性與民族性的共融

本土作品對圖畫書作為一種現代藝術形式的觀念尚未轉變，缺乏對藝術價值、特殊創意、啟發想象力等方面的關注，忽視孩子的多樣性。且文字發揮主導作用，充其量算圖文書，沒有讓圖像作為圖畫書的一種語言，起到“溝通，利用視覺傳遞信息或者表達的作用”。這一現狀雖已有所改善，比如90后的青年插畫師大吳就掌握了圖畫書敘事藝術的規律：他有著杰出的圖畫書語言運用技巧，善于利用圖畫和翻頁來講述故事，并通過圖文錯位和多線敘事等形式，帶給讀者別具一格的閱讀體驗。但很多原創圖畫書文字仍有多余的描寫和描述，拖泥帶水地保留著沒有形象感的部分。

早期本土作品形式較單一，拘泥于用紙本的方式呈現作品，對不同材料的探索比較少。畫風多依賴“中國風”和寫實感很強的畫風，看似畫得逼真、精細，講述內容卻很少，孩子讀完后很難發展豐富的想象力。而實際上給孩子畫的角色“需要不停地做減法，越簡單越好。人物設計的標準是孩子可以畫他”[4]。一批從世界各地藝術院校留學歸來的年輕人參與圖畫書創作，原創圖畫書涌進了新鮮的血液后，我們也越來越多地看到具有現代審美潮流的作品，但缺少的是對圖畫書圖文關系的把握。畢竟，“對于圖畫書的圖像來說，如果沒有好的圖文關系來呈現內容，獨特的風格和精湛的技法都是空中樓閣，虛無縹緲。”[5]

中國傳統元素如果處理得不夠巧妙，容易和孩子產生距離感，因而需要經過現代文本的轉化，才能與當下海外的現實需求對接。比如朱成梁繪圖的《別讓太陽掉下來》就是一部設計精巧的代表作品。這是一本更容易讓孩子親近的作品。插圖借鑒了民間泥塑玩具的動物造型，吸收了中國傳統漆器的色調和型制，靈巧又古樸。配合快樂天真的文字，和那重復的節奏和韻律感，在把孩子頑皮勁兒表現得淋漓盡致的同時，不遺余力地融合了民族性和世界性。由于《別讓太陽掉下來》具有鮮明的藝術性和民族性，因此先后成功輸出到了法國、日本、韓國、西班牙、黎巴嫩等國家。

三、改進原創圖畫書的獎勵機制和組稿方式

中國原創圖畫書的評獎大賽有很多，連一些傳統童書獎項都加大了原創圖畫書獲獎力度。有部分獎項雖然會訂購一部分圖畫書，但是總體對圖書的銷售作用不大。獲獎書如變成庫存書，或者只有一兩次加印，會嚴重打擊從業者的創造性和積極性。在獎勵機制上，需參考國際大獎對童書產生的直接銷售作用。如美國“凱迪克圖畫書獎”“紐伯瑞獎”的獲獎書在美國每家圖書館都有多本館藏的采購量。一本獲獎圖書就能讓圖畫書作者從此把圖畫書創作當作全職工作，再無后顧之憂。同時，出版方利益也得到了維護，不會因為市場亂價而損失慘重；編輯也更有精力嘗試具有實驗性色彩的作品，多開發一些具有創造力的作品。

有出版社嘗試國際組稿、中外作者合作拓寬國際組稿方式，如中國作家和國外畫家強強聯合，共同創作中國原創圖畫書的方式來解決走出去難題。但并非所有單位都有龐大的資金支持，更多單位要多利用網絡平臺、國際書展等方式來挖掘和培養一些年輕作者。

中國原創圖畫書走出去是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在此期間，我們需要相關部門的政策支持，改善圖畫書獎勵機制；需要廣大從業人員、讀者、家長、教師、推廣人不再功利化地認識圖畫書，逐步將審美、藝術等融入書中；更需要各家出版單位尋找更為廣闊的創作主題，加強與世界各國優秀插畫師和機構的交流合作，不斷尋求民族和世界的共存，擴大中國原創圖畫書在國際上的影響力。

（作者單位系江蘇鳳凰美術出版社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