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風
高鼻梁,大臉龐,寬骨架,抬頭紋……
躲在路邊的草叢里不肯出來,怕見過路人
灰褐色的表情,像又遭遇了一場雨
其實,它的肚子里曾有鳥鳴居住過
有閃電來過。它的青春已經被刀和劍掏了空
我這樣想時,它突然抬頭望了望我
回到家時,鏡子里的我大吃一驚:
高鼻梁,大臉龐,寬骨架,抬頭紋……
我的容貌遺傳了它的一切
哦,那只被草叢深埋已久的陶罐
多像我失散多年的先人
都是些舊物件,看上去很老了。
但我的手指在上面摩挲,依舊能聽出
許多低音來。
一群馬、駱駝,宮廷女……孤獨于世的美,
來自唐朝,一個看不見的地址。
千年深養,它們已不會嘶鳴。
我輕喊了一聲,它們沒有轉身,它們受命于
一個朝代繁華的追憶。
不畏火,因為出身貧寒,寒窯。
一堆土被精挑細選,經由舂搗、淘洗、沉淀、晾干,
脫胎換骨成一種安靜的藝術。
藝術讓人陷入心醉,也讓人支離破碎。
東西再美,但如果被用來殉葬,
這又是一件讓人心有不甘的事。
所幸的是,那些死去的人是真的死去了,
而它們卻認真地活了下來。
魔術是假,但雜技是真的。
一只陶甕懸在頭頂直打轉,天空也跟著轉,
但白云不會落下來。甕里的水
安靜地躺在甕里,觀天色。
奉呂洞賓為大神。他們是小神。
肚頂、倒立、氣功、馬術、仿生、馴獸……
眼花繚亂的世界,鳥雀們也目瞪口呆。
放學的孩子,幾個跟頭便翻到家。
他們不累,旋轉的感覺是歡愉的。
我們相信,在目力能及的畫面中,
有他們更多的努力,和未知。
有時我們會歡呼、唏噓,但絕不允許失控。
吳橋人生活在懸念中。懸念是一個
空心詞,易不知所蹤。
人疊人,越疊越高,向上走,
仿佛我們一直想要的生活。芝麻節節開花,
圖案很美。少女們繃緊的線條很美。
此時,我只要你沿樹杈慢慢地滑下來,
我只要你落回聲音底部——
哦哦,你在低處,我才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