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巖行（三首）

李寂蕩

從宋室皇胄的尸身上剝離的

衣衫，薄如蟬翼

繡著繁茂的菊花，并有

一對蝴蝶在叢中翩舞

這是國家一級文物，我們

屏氣凝視這八百年前的華服

帶著些許驚愕與疑惑

一起陳列的還有這位皇胄的褲子、鞋襪

這仿佛他留下的蟬蛻

而他早已羽化成仙

驀然，我在玻璃鏡中仿佛

看到一雙眼睛，正在漠然地凝視著我們

我驟然感到

我們都是一群走動的文物

河流里有盞盞橘燈在漂移

螢火蟲似的，這是雨霽的傍晚

所有的橘樹濕漉漉的

零零星星地掛著還未凋落的白色花朵

整個橘園仿佛在舉行

一場盛大的音樂會

所有的青蛙都參與了演唱

人類在橘園的一角舉行

人類的演出，著古代的服飾

舞蹈，吟唱，彈奏

都被青蛙的演出緊密地包圍著

正如舞臺的燈光被廣袤的黑夜所包圍

我們在臺上談論大自然，談論甜蜜

談論詩歌的書寫。談論間

我時不時地抬頭望天

一輪明月默默地俯視著我們

隨著一個又一個急轉彎

一車人被一層層地往高處遞送

爬升越高，霧越稠

到了山頂，便陷入霧的海洋

極目不能遠眺。預約的風景

——湖泊、村莊、森林呢？

仿佛尋隱者不遇

我們能看見的能交流的

是我們的同行者

我用黑色的雨傘抵擋迎面刮來的大風

匆匆鉆入茶室。茶室的音箱里彝族歌手

在唱著蒼涼的歌

我仿佛看見了莽莽蒼蒼的大涼山

也被大霧包圍

我們與自己獨處

我記住了路旁那一叢玫瑰

結滿了花蕾，花蕾上凝結著無數的露珠

待其綻放時，我已身在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