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緣何指牛

汪慧珍

南宋詞人辛棄疾的《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一詞廣為人知，其中“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三句膾炙人口，但也許有讀者不知此處的“八百里”指的是牛。“八百里”作為表示距離的數量短語，為什么能指牛呢？

“千里馬”和“八百里加急”中的“千里”和“八百里”都是指速度，不過此兩處都是指馬的速度；而在“八百里分麾下炙”中，“八百里”是指牛的速度。“八百里”的這一含義出自《世說新語·汰侈》篇：“王君夫有牛，名‘八百里駁，常瑩其蹄角。王武子語君夫：‘我射不如卿，今指賭卿牛，以千萬對之。君夫既恃手快，且謂駿物無有殺理，便相然可。令武子先射。武子一起便破的，卻據胡床，叱左右：‘速探牛心來！須臾，炙至，一臠便去。”

此后，便有以“八百里”代指牛的用法。在《汰侈》篇中，“八百里”和“炙”都用來表現極度奢侈的生活，而辛棄疾“八百里分麾下炙”的意思是把烤牛肉分賞給作戰的將士，這是一種與士兵同仇敵愾的團結力，更是一種渴望建功沙場的急迫心。

在辛棄疾之前，蘇軾也在《約公擇飲是日大風》一詩中寫道“要當啖公八百里，豪氣一洗儒生酸”。此處“八百里”也是指牛。需要說明的是，牛作為農耕時代的主要勞動力，在宋朝時地位尤為高貴，官牛、私牛均不可隨意殺害。林語堂在《蘇東坡傳》中，就記載蘇軾曾因寫下“西鄰耕牛適病足，乃以為肉”的文字而被謠傳“殺耕牛”。

這兩位叱咤兩宋詞壇的風云人物于詩詞中均用“八百里”一詞，借“吃牛肉”一事來抒懷：辛詞借想象中的壯士飽餐烤牛肉、塞外奏起戰斗曲這樣壯懷激烈、氣概豪邁的場景，來反襯自己南渡之后再無用武之地的苦悶；蘇詩則借與好友李公擇約酒吃肉，表達自己宦海浮沉之后窮酸困窘與淡然灑脫交織的情懷。“八百里”入詩，于蘇、辛二人，可謂是用心良苦。

（源自《語言文字報》，郭旺啟薦稿）

責編：馬京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