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里的花

文／江蘇省淮安市周恩來紅軍中學南校區(qū) 胡筱語

夜如黑紗，隔開一幕封閉的天地。月冷，墻角的金色小花，瑟瑟冰凍了白日的活潑。“我才不要你去呢！你就會給我丟人！”倔強的話語，在反鎖的房間，回響得格外清晰。淚如鮫珠，隨著沉重腳步的遠去，從我眼中放肆涌下，滴落在墻根的金黃色澤上。悔意漸漸彌散：我為什么要對父親如此冷漠呢？

父親是一名公交車司機，早出晚歸，非常辛勞。隨著年齡增長，我開始因為他樸素似野草的外表，再加上“干這樣的職業(yè)就是因為沒文化”的固有觀念，我開始對父親由崇敬變成了冷漠。于我而言，他就是塵埃里的一朵花，無名，平凡，不起眼，亦如眼前的脆弱金色。

“早飯在桌上，自己熱。”當混沌的大腦被冷水揉醒，桌上的紙條如常靜躺。我嘆氣，沒去廚房，轉向父親的房間去找東西。

忽然，一紅一藍的兩個本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擷玉集？漱虹集？”我訝異地輕輕翻過已然淡淡發(fā)黃的紙頁，竟是兩本詩集。只不過，《擷玉集》中不是“黃昏吹著風的軟”，就是“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而《漱虹集》那字句下，竟端端正正地標著父親的名字。我驚訝不已，難道我的父親竟是一個大“文青”？我怎么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

忽地，一個帶笑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怎么擅自亂翻你爸的東西？”“爸，你這也太厲害了吧！”“那是，”父親微笑著，與我并排而坐，“那時我可是班上的學霸，有‘小詩人’之稱呢！”那也許是他輝煌的回憶。如今，他卻被生活的重擔……我靜靜地端詳父親明媚的笑，心中一動：“爸，明天家長會，你去嗎？”他一愣，隨后起身，臉上被穿窗而過的金色日光映得年輕：“女兒叫為父，怎敢不從！趕快先去吃早飯吧，也不怕餓著……”愧疚在我眉彎凝成一抹微笑。父親為了我們，無怨無悔地甘做一份穩(wěn)定而辛苦的普通工作——他雖然看起來“變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塵埃里去”；而他的心始終是歡喜的，從塵埃里開出花來。“爸，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窗外，陽光正好。墻角的金色年華，肆意溫潤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