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倡議十周年俄媒報道現狀調查

楊 蓉

(新疆大學 國際文化交流學院,烏魯木齊 830046)

2023年是“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十周年。在此期間,全球媒體進行了大量報道,有力促動了該倡議在世界范圍內的推廣與傳播。得益于中俄兩國全方位戰略合作伙伴關系的鞏固與提升,特別是2015年5月兩國簽署的《關于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和歐亞經濟聯盟建設對接合作的聯合聲明》,雙方在“一帶一路”框架內開展的務實合作獲得堅實基礎。第一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期間,俄羅斯領導人明確支持“一帶一路”倡議[1],俄方積極參與其中,為媒體的廣泛報道營造了有利氛圍。

在俄羅斯媒體關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報道中,“一帶一路”是最受關注的核心關鍵詞,其媒體顯示度在一眾相關關鍵詞中遙遙領先。從報道量走勢看,2017年、2019年分別召開的兩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成為重要引擎,開啟了全網俄語媒體的報道高峰期。綜觀俄羅斯媒體的相關文本內容,客觀中立與積極正面的報道態度成為絕對主流,消極與負面的信息占比甚微。

一、報道量調查

本次調查依托道瓊斯新聞數據庫(1)道瓊斯新聞數據庫(Factiva-Global News Monitoring &Search Engine|Dow Jones,https://www.dowjones.com/professional/factiva/)是全球最大的數字化新聞數據庫,其信息源于全球近200個國家和地區的36 000余家媒體,28種語言,包括報紙、行業期刊雜志、通訊社、商業網站、著名博客等多種媒介形式。,以“Один пояс и один путь”(“一帶一路”)為關鍵詞針對全網俄語媒體進行搜索,并在此基礎上開展相關分析與研究。調查顯示,全網俄語媒體中涉及“一帶一路”這一關鍵詞的報道初始于2014年[2],截止到2022年底,總計2 810篇。其中,俄羅斯媒體報道量總計695篇,約占25%。

2018—2022年期間,全網俄語媒體的相關報道最為集中,約占全程總量的71%(1 997篇)。在此五年中,俄羅斯媒體對“一帶一路”的報道規模達到607篇,占總量的30%左右,表明俄方對“一帶一路”持有較高關注。

全網的相關報道在時間分布上經歷了疾速上升的過程,詳見圖1:

圖1 全網“一帶一路”報道量年度分布圖(篇)

如圖1所示,“一帶一路”倡議提出的初期階段,全網俄語媒體的報道量雖有所增加,但總體熱度有限,直至2017年,得益于第一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2)第一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于2017年5月14—15日在北京舉辦。的舉辦及中共“十九大”的召開,媒體關注度出現飆升,2018年達到峰值。2019年第二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3)第二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于2019年4月26—27日在北京舉辦。的舉辦助力媒體報道量維持高位,實現了2017—2019年連續三年的媒體關注“高臺期”。此后,相關報道量出現明顯回落,其中不排除全球新冠肺炎疫情暴發所產生的持續影響,由此導致媒體的關注焦點總體轉向了與疫情相關的各類問題。

“一帶一路”話題報道規模位居前列的俄羅斯主流媒體包括俄新社(RIA Novosti)、塔斯社(ITAR TASS)、列格努姆通訊社(REGNUM News Agency)、《俄羅斯報》(《RG.ru》)《經濟報》(《Economics》)等。作為報道“一帶一路”倡議的主要力量,俄羅斯與哈薩克斯坦兩國媒體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分別觀察俄媒、哈媒中相關報道量最高的前兩家媒體(4)哈媒相關報道量最高的前兩家媒體為:《絲路新聞》(《Silkroute News》)和哈薩克斯坦媒體俱樂部(KZ Press-Club);俄媒相關報道量最高的前兩家媒體為:《俄羅斯報》(《RG.ru》)和列格努姆通訊社(REGNUM News Agency)。,并與新華網、人民網的相關數據進行對比,可以進一步發現中外俄語媒體在報道時間上的特點與差異,詳見圖2。

圖2 中、俄、哈主流媒體報道量走勢圖

從以上走勢圖可以看出,俄、哈兩國主流媒體在報道“一帶一路”時與新華網、人民網之間存在明顯差異,具體表現在以下方面。

(一)峰值差異

以2017年第一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和“十九大”召開為重要節點,中媒達到報道高峰,而在此之前其報道量呈波浪式上升,之后卻持續下滑;俄、哈主流媒體的報道峰值均出現在2017年之后,呈現后置態勢,其中,俄媒在第二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舉辦之前報道量迅速攀升,當年形成報道峰值;哈媒自2018年起出現連續高位走勢,2021年達到峰值,但兩國媒體到達峰值之后的回落幅度也較大。

(二)報道量差異

如圖2所示,哈媒報道量占據規模優勢,俄媒次之,中媒全程報道量偏低,尤其在2019—2022年期間持續維持低位。

以上情況表明,以俄、哈為代表的境外俄語媒體對“一帶一路”的關注與報道經歷了由弱到強的漸變過程,其中兩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均發揮了重要節點作用。

二、報道內容調查

不同國家的媒體在“一帶一路”的報道內容上各有偏重。例如,中媒強調該倡議的全球影響和中國的國際責任,突出政策的推進、合作項目的進展以及與各國的合作情況等,相形之下,俄媒的報道則更多從自身角度出發,關注“一帶一路”對于本國發展利益和經濟社會的影響,同時也較為關注不同國家所持的態度與立場。

對“一帶一路”關鍵詞進行標題搜索的結果顯示,報道量位于前三的俄媒為塔斯社、列格努姆通訊社和俄新社,作為相關報道的主力,其數據具有較強的代表性。2017—2022年,此三家媒體共刊載以“一帶一路”入題的報道327篇(5)此處含Один пояс и один путь,Один пояс-один путь,Один пояс,один путь等俄文形式。,絕大部分為300詞以內的簡訊形式,以信息發布為主。經過歸類分析,可以判定相關報道的總體內容特征。

(一)以國家為中心,以“論壇”為焦點

塔斯社等三家媒體僅在含有“一帶一路”關鍵詞的報道標題中,即涉及十多個國家,其中中國的顯示度遙居首位(44%),俄羅斯位居其次(10%)。與此同時,兩國最高領導人的姓名也頻繁出現在報道標題中,分別達到12%(中國)和15%(俄羅斯)。此外,其他國家的出現頻率在不同時期也有所更替,如2017—2019年期間,印度因兩次拒絕出席“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而成為此間標題熱點;2020—2022年期間,阿富汗、巴西等國對“一帶一路”的態度又使媒體關注發生轉向,兩國的標題顯示度超過了之前的印度,分別達到11%和7%。

2017—2022年,塔斯社等三家媒體在報道標題中,涉及“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的頻率較高,特別是2017—2019年期間,兩屆高峰論壇始終是媒體的熱門話題,占比約為38%。值得注意的是,歐亞經濟聯盟(6)歐亞經濟聯盟(ЕАЭС),成立于2015年,又稱歐亞經濟委員會。成員國包括俄羅斯、哈薩克斯坦、白俄羅斯、吉爾吉斯斯坦和亞美尼亞等國。在2020—2022年間的顯示度上升到12%,3倍于2017—2019年的占比,充分表明其與“一帶一路”之間的關系越來越為媒體所重視。

(二)外交為主,政治經濟為輔

鑒于新聞標題具有較為明確的指向性,導致以“一帶一路”入題的報道中,塔斯社、俄新社和列格努姆通訊社等俄主流媒體的報道議題呈現出相對單一的結構,主要涵蓋外交(54%)、政治(25%)、經濟(24%)三大領域(7)同一報道中可能涉及若干領域。,各領域又包括若干下設議題。

從三大領域下設的子議題構成來看,經濟類議題的內容更加具體豐富,覆蓋面也更加寬泛。除去對外貿易外,與企業相關的內容也十分突出,涉及金融服務、能源、電氣、采礦、建筑、海港鐵路與橋梁建造等多個行業與產業。從其他議題中也可洞見“一帶一路”報道與時局的關聯,如沿線國家的軍事與反恐合作、新冠疫情的影響等。

調查顯示,目標媒體以“一帶一路”入題的報道中,外交議題超過半數,政治與經濟議題占比不相上下,外交、政治、經濟構成“一帶一路”報道的三分結構,其中外交議題的比重占據絕對優勢,是為地緣政治與外交層面的深層因素使然。

三、報道傾向調查

鑒于中俄兩國睦鄰友好關系的穩步提升,俄羅斯從政府到民間對中國的態度已經較先期有所轉變,反映在主流媒體中表現為涉華報道的立場更為客觀,報道態度以正面肯定為主,區別于美西方的刻意歪曲與偏見。

(一)中立與正面報道為主

盡管媒體屬性的不同會導致報道傾向上的某些差異,非官方媒體的態度或更加平衡與自由,但總體而言,俄媒針對“一帶一路”倡議的報道以積極中立為主,較為真實可信。

調查顯示,目標媒體中持客觀和積極評價立場的標題量高達91%。其中,中立部分(72%)主要體現為客觀陳述信息,以簡訊為主,少有主觀評價或引導。持有積極評價態度的報道(19%)在標題中明確使用“支持”“加強”“促進”等正面情感取向的詞語,報道傾向與立場十分了然。

從俄媒正面報道的標題看,對“一帶一路”積極肯定的信息主要體現出以下特征:轉引中俄等多國元首、領導層及上合組織等國際機構的相關表態與評價,充分代表了各國政府及權威組織的官方立場;重在肯定“一帶一路”的宏觀影響及其為參與國帶來的實際利益等。

(二)消極信息多源自其他國家

目標媒體中消極傾向標題占比不足10%,其中不少與印度的態度及其兩次拒絕參加“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有關。

除印度外,在為數不多的消極標題中,美國的態度也十分引人注目,如“路透社:美國對中國邀請朝鮮參加‘一帶一路’論壇表示不滿”(塔斯社,2017-05-12);“蓬佩奧認為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只有政治目的”(塔斯社,2019-05-24)等,此種態度與美國政府一貫的負面立場高度相合。

此外,“日本和歐盟反對中國的‘一帶一路’項目”(列格努姆通訊社,2019-12-13);“拉加德:‘一帶一路’需要理智,否則項目只能停留在紙面上”(俄新社,2018-04-12)等標題也反映出一些國家、機構和個人對“一帶一路”所持的負面態度。

四、分析與思考

結合全網俄語媒體的報道情況可以看出,2017年之后境外俄語媒體對“一帶一路”的關注與報道出現了爆發式增長,“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發揮了顯著的牽引作用,有力證明“一帶一路”倡議的全球意義和國際影響力得到了充分彰顯,其所釋放出的善意和巨大效益使得俄羅斯、哈薩克斯坦等獨聯體國家逐步放下疑慮并積極參與其中,也使之成為媒體關注的重中之重。此種報道熱情在2018—2022年期間得以整體延續,雖然后期強度趨于回落,但卻進入了更加成熟穩定的報道階段,報道的內容與維度均較前期有所拓展和深入。在外媒已形成一定的“報道自覺”的情勢下,或可部分解釋中媒報道量減弱的內在邏輯。當然,中媒對于境外“一帶一路”報道的信源引領作用應當是長期持續的,在規模與質量層面都面臨著更新更高的要求。

調查表明,俄羅斯主流媒體關于“一帶一路”的報道十分偏重這一倡議的國際化特征,尤其突顯出基于本國視角的針對性的審視。“一帶一路”倡議涉及60多個沿線國家,俄媒除關注本國在此戰略中的利益得失外,還特別關注不同國家在相關領域的動態,表明俄方希望通過了解其他國家的態度與立場來加深對“一帶一路”的理解,進而加以合理判斷與應對,其中不乏地緣戰略的考量。這一考量還體現在媒體對歐亞經濟聯盟與“一帶一路”關系的重視層面。

作為歐亞經濟聯盟的主要推動者和最大成員國,俄羅斯有充分理由密切關注歐亞經濟聯盟同“一帶一路”之間的相互影響。從戰略層面上,該聯盟可以助力俄羅斯及時調整其外部策略以保持或擴大自身的全球影響力,維系地緣政治平衡;從經濟層面上,盡管二者之間呈現競合態勢,但也存在互利雙贏的可能。從俄媒的報道情況看,俄方對此較為樂觀。以塔斯社、俄新社等媒體的報道標題為例即可略見一斑,如“一帶一路”與歐亞經濟聯盟項目互不沖突(塔斯社,2021-12-20);俄羅斯和中國有意在歐亞經濟聯盟和“一帶一路”倡議框架內加強合作(俄新社,2022-02-04)等。

以上實例表明,近年來歐亞經濟聯盟已成為俄媒報道“一帶一路”的重要指標,二者之間的對接為中俄雙方的互信與合作創造了先決條件,俄方對其進程與成果持明確肯定的態度。

毫無疑問,“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有效助推了境外俄語媒體特別是俄羅斯主流媒體的報道熱情。國內俄語媒體應當針對俄媒在地緣政治、外交、經濟等方面的利益關照,加大“一帶一路”倡議的國際傳播力度,實現傳播數量、傳播內容與傳播方式的升級拓展與出新。同時,還應注重提升相關報道的長尾效應,保持相對穩定與活躍的話題投入,避免報道量的大幅起落甚至沉寂,持續為全球媒體提供豐富優質的信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