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無人機襲擊克里姆林宮事件看斬首行動的演變

寧永剛 景縉

【摘要】國際形勢復雜多變，俄烏沖突局勢膠著，多地交火激烈，驟然發生的“無人機襲擊克里姆林宮事件”迅速引發多方關注。文中回顧了海灣戰爭以來幾場著名的戰例，從其作戰演變中分析研究，得出信息化時代斬首行動未來的發展方向。

【關鍵詞】斬首行動∣信息化戰爭∣無人機∣人工智能

一、歷久彌新的斬首行動

我國古訓有言：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斬首行動通常以獵殺敵方首腦或關鍵人物為目標，其效果將造成對方人員的巨大心理威懾，往往以戰術行動達成戰略目的，對戰爭進程、歷史發展帶來重大影響，因而古往今來演繹了眾多的經典戰例。戰國時期，燕太子丹指使荊軻刺秦王；唐貞觀初年，名將李靖率精騎一萬人，深入大漠生擒突厥頡利可汗，平定全部漠南；近代，1953年抗美援朝戰場上志愿軍戰術分隊奇襲白虎團，斬首團部，使敵防線全線崩潰，更是斬首行動的的巔峰之作。

2023年5月3日俄羅斯總統新聞局發表聲明，指控烏克蘭方面使用無人機對俄羅斯總統官邸克里姆林宮發動襲擊。俄方聲明：兩架無人機3日凌晨襲擊克里姆林宮，俄軍方和情報部門“及時行動”，采用電子戰手段成功攔截。當天，有社交媒體視頻顯示，一白色物體在夜幕中飛向克里姆林宮，疑似撞上建筑的頂部后爆炸起火，燃燒的殘骸墜向地面。俄方指控此事系烏克蘭方面所為，企圖“刺殺”總統普京，意圖在俄羅斯5月9日衛國戰爭勝利日及紅場閱兵前發動“有預謀的恐怖主義襲擊”。在俄烏沖突的關鍵時節，這次“無人機襲擊克里姆林宮事件”會否成為局勢進一步升級的導火索，瞬間引發國際社會的高度關注。

二、信息化時代斬首行動的演變

海灣戰爭拉開了信息化戰爭的帷幕，也刺激了新軍事革命的加速發展，戰爭形態也隨著科技的發展在不斷演進。作為一種特殊的戰術行動，斬首行動在大數據、智能化、無人機等技術支撐下正在以一種嶄新的姿態呈現在世人面前。

（一）精確定位，空中打擊

俄羅斯對車臣叛匪頭目杜達耶夫的精確打擊就是較為典型的“斬首行動”戰例。杜達耶夫自組建了車臣非法武裝，長期與俄羅斯進行武裝對抗。1996年4月，經過長時間的情報搜集，俄情報機構獲悉杜達耶夫的藏身之地，同時獲悉杜達耶夫平時主要依靠一臺海事衛星電話與外界聯系。4月22日凌晨4時，俄空軍預警機截獲了杜達耶夫與哈茲布拉托夫之間的手機通信，利用其使用衛星電話時間超過3分鐘的有利時機，通過衛星精確定位，迅速確定其所在位置，俄空軍指揮兩架蘇-27戰斗機發射2枚空地精確制導導彈，擊中坐在車內打電話的杜達耶夫，使其當場斃命，出色地完成了一次高科技條件下的定點清除任務。

（二）體系支撐，聯合戰斗

2011年5月1日美軍獵殺本·拉登的“海王星之矛”行動，采取“直升機+特種兵”的突襲模式。由24名“海豹”特戰隊突擊隊員和1條訓練有素的軍犬，搭乘2架“黑鷹”隱形直升機，從美軍位于阿富汗的賈拉拉巴德空軍基地起飛，在巴基斯坦首都伊斯蘭堡東北部的一個村莊將本·拉登擊斃。整個獵殺行動僅用時40分鐘，是一次規模極小的戰術行動，雖行動規模為戰術性質，其本質則是多維、立體的戰略性行動。此次行動基于美軍已發展成熟的C4ISR系統，囊括了美軍新軍事革命的眾多成果精華，是一次典型的“大體系支撐下的精兵行動”，也將美軍空地一體特種聯合作戰理論發揮的淋漓盡致。

（三）無人機定點清除

2020年1月3日凌晨，美軍一架MQ-9“死神”無人機發射四枚AGM-114“地獄火”反坦克導彈，擊殺了伊朗重要領導人蘇萊曼尼將軍。蘇萊曼尼受邀去伊拉克進行訪問，在乘車離開巴格達機場途中，遭定點襲擊身亡。一同喪生的還有前來接應的伊拉克人民動員組織的領導人穆罕迪斯。美軍的“死神”無人機通過微波直連和衛星中繼兩種通信方式，操作人員可在千里之外指揮無人機完成任務，戰場響應時間極快。顯然，這也是一次掌握精確情報，精心籌劃，利用無人機實施精準打擊的斬首行動。

（四）智能識別，遠程控制

2020年11月27日，伊朗核科學家法赫里扎德在首都德黑蘭附近的一條鄉間公路上遇刺身亡。此次刺殺行動獨樹一幟。首先，在法赫里扎德所乘車輛行駛途中，一輛皮卡車在其車經過時突然爆炸，迫使其停車查看；隨后，另一輛皮卡車上一架自動機槍對著法赫里扎德連續射擊13次，緊鄰的妻子卻毫發無損。顯然，這架槍上配有人工智能攝像器材，通過人臉識別確認刺殺對象，再由衛星遠程操控機槍發射子彈；最后，確認得手又遠程引爆內置炸彈，炸毀車輛毀掉現場。顯然，這是一次完美展現高科技力量的斬首行動，充分利用了遠程無線遙控和人工智能技術。

三、斬首行動未來的發展趨勢

這幾次斬首行動都是運用信息化武器裝備實施的定點清除行動，其共通之處都是將情報偵察、指揮控制、精確打擊有機結合，以快速精準的戰術行動達成作戰目的。深入分析其演變機理，可窺探信息化時代斬首行動未來的發展趨勢。

（一）情報支撐更加立體化多維化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無論任何時期的戰場，有力的情報支撐都是作戰行動的根本。信息化時代的戰場情報偵查，除了利用傳統的線人刺探，更多的是動用空中的各類預警機、無人機、偵查衛星等電子偵察設備，進行多途徑和多手段的立體化偵察監視，獲取目標準確信息，為后續的精確打擊做好充分的情報支撐。隨著電磁空間、網絡空間等無形作戰空間的拓展，戰場情報支撐就更加的多維化。在獵殺本拉登的行動中，保障海豹六隊行動的有可見的空中掩護戰機、空中支援無人機，還有太空的通信衛星及龐大的C4ISR系統。在環境復雜的阿富汗戰場上擊斃基地組織二號頭目阿提夫是美軍MQ-1“捕食者”無人機，它裝有光電/紅外偵察設備、GPS導航設備并具有全天候偵察能力的合成孔徑雷達。由此可見，在無人機斬首行動中，目標識別與偵測技術是關鍵，利用雷達、光學傳感器、攝影攝拍等裝置再配以人工智能系統的輔助，無人機可以達到自動識別、自動打擊，甚至無需人工干預，即可對稍縱即逝戰機精準捕捉。

（二）作戰方式更加無人化智能化

作戰行動迅速快捷精準是信息化多維一體聯合作戰行動的基本特征。無人化武器所展現出的迅速反應、超高續航、深層隱蔽、快速收尾等新型作戰特點，極大地拓展了“斬首行動”適配的領域。充分利用無人機的隱蔽性、快速突防及良好的識別與跟蹤性能，實施戰爭中對關鍵節點的定點清除，目標可以是敵方的領袖人物或指揮樞紐等，可達成“斬首斷鏈，以點癱面”的效果，獲取巨大的軍事效益。隨著計算機信息網絡技術和人工智能技術的快速發展，斬首行動也逐漸發展為集偵察、跟蹤與打擊于一體的作戰行動，體現出更多的無人化、智能化特征。因此，無人機已經成為未來戰爭趨向智能化的催化劑。同時，人工智能技術的飛速發展，以及在未來戰場巨大的應用潛力必將顛覆傳統作戰樣式，而作戰方式的改變將會引起軍隊編制、指揮體制、保障方式的根本性變化，這必將對未來戰爭的發展帶來顛覆性的影響。

（三）指揮控制更加體系化精確化

利用通信衛星進行中繼傳輸，消解了距離和地理條件的限制，可實現超視距測控和信息實時傳輸。海豹六隊擊斃本拉登的“海王星之矛”行動，是一次戰略層決策、諸軍兵種聯合體系下戰術級別的作戰行動。其精準的指揮控制是成功的關鍵因素，地面指揮站將一線作戰人員的指令送往地面衛星通信站，再由衛通天線發送給衛星，衛星中繼最后傳至白宮，保障作戰的實時監控。因此，隱藏在行動背后龐大的聯合作戰體系才是支撐整個斬首行動順利完成的重要保證。在襲擊法赫里扎德事件中，前端的人工智能識別與遠程控制技術深度融合，一方面利用前端智能對攝像頭采集的畫面進行初步分析，一方面將采集的圖片及視頻資源傳輸至后端，通過后端智能平臺進行數據分析與處理，得出更精確的結果，進一步進行判斷與決策。最終憑借體系化精確化的遠程遙控指揮控制機關槍實現火力精確打擊。可見，隨著信息化網絡的發展，未來的作戰指控必定更加的體系化智能化。

（四）輿論戰手段配合使用更加明顯

通常“斬首行動”本身所具有的殺傷效果是極其有限的，但一旦與信息化時代的輿論戰手段相配合使用，往往會產生難以預估的軍事效益。美軍對“海王星之矛”行動的輿論宣傳手段就很成功，在海豹突擊隊突襲拉登藏身處時，隨隊無人機實時回傳現場影像，總統奧巴馬與國安團隊觀看整個突襲過程，通過新聞全球播放，而后又以紀錄片的方式拍攝《獵殺本拉登》影片，細節還原整個過程。輿論的宣傳下，一方面打擊了基地恐怖組織的囂張氣焰，另一方面極大程度上疏解了“911”事件壓在美國民眾心頭的怒火，有效的輿論宣傳獲取了極大的軍事效益。在伊拉克戰爭中，美軍以“外科手術”式的精確打擊對伊拉克主要領導人展開“斬首行動”，同時控制了伊拉克的電臺、電視臺等主要媒體向伊拉克軍民散播虛假信息，諸如“薩達姆在空襲中陣亡”“邊境數千人投降”等，這些信息對伊拉克軍民起到一定的威懾效應，也促使伊領導層內部分化，瓦解了軍民抵抗意志。伊拉克戰爭能夠在短短一個月便宣告結束，“斬首行動”配合廣泛有效的輿論宣傳，心理戰運用功不可沒。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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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寧永剛、景縉，西北政法大學軍民融合發展研究院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