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狼淚

陸惠明

清朝嘉慶年間，新陽鎮(zhèn)上鬧匪患，不少大戶人家接連遭遇搶劫，一時間鬧得人心惶惶。有人發(fā)現(xiàn)，唯有顧老爺家安然無恙。大家紛紛猜測，顧老爺家有一只威猛的蒼狼看家護院，匪徒不敢貿(mào)然動手。

顧老爺對這只蒼狼就像對自己兒子一樣，這只蒼狼對顧老爺也是忠心耿耿。

有一年，顧老爺外出做生意，回來的時候經(jīng)過一片樹林，累了坐下歇息，突然看到前面有只小狼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上前捋捋它的毛，發(fā)現(xiàn)它脖子上傷勢嚴重。顧老爺把它抱回家，請人來治傷包扎。在顧老爺?shù)木恼樟舷拢±呛芸炀驼酒饋砹耍啬苄凶弑寂芰恕Ｐ±莻麆萑螅櫪蠣攲⑺呕厣搅种校尚±菂s一直跟著他，顧老爺撿起地上石頭吼道：“你再不走我就……”小狼這才狂奔而去，立在山頂目送顧老爺遠去。

幾年后，顧老爺做生意經(jīng)過那片林子時，突然躥出兩個蒙面人，手持大刀，惡狠狠地說：“要命還是要錢？”顧老爺忙說：“好漢，要命。”說著就將褡褳解下來。兩個強盜伸手去接，突然，一陣旋風穿過，隨著一聲尖厲的嚎叫，兩個強盜應聲倒下。顧老爺還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只見一只威武的蒼狼坐在他跟前，兩只眼睛放著綠色的光。顧老爺一驚，倒退了兩步，蒼狼卻嗚嗚地像是在跟他說話。顧老爺忽然想起了自己救的那只小狼，他上前摸了摸那狼脖子上的傷疤，那狼親昵地蹭著他。

蒼狼護送顧老爺回了家，顧老爺像招待客人一樣招待它。從此那只狼隔三岔五地就來顧老爺家。有一次顧老爺家遇賊，那蒼狼一聲嚎叫，立刻圍上來十幾只狼，賊被嚇得四處逃竄。從此顧老爺家有蒼狼護院的事就傳開了。

這天，顧老爺?shù)膬鹤宇櫺〔蝗徊×耍f眼前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見了。顧老爺急忙讓人去請郎中，郎中來給顧小昌搭脈，他對顧老爺說：“少爺?shù)难劬θ绻患皶r治恐怕要瞎啊！”顧老爺懇求郎中想想辦法。郎中說一定一定，他一邊開方子，一邊說：“這個方子雖好，但需要蒼狼的一對眼睛做藥引。到時少爺?shù)难劬湍軓兔鳌！崩芍凶吆螅櫪蠣斪屓丝烊プニ帯Ｋ幾セ貋砗螅櫪蠣敺鸽y了，到哪里去找蒼狼的眼睛呢？他派人四處去找獵人，獵人說狼都很難抓到，更別說蒼狼的眼睛。晚上，顧老爺心事重重睡不著，來到院子里唉聲嘆氣。這時，那只蒼狼來到了他的跟前，月光之下，蒼狼依偎在顧老爺?shù)纳磉叄坪趼牰怂脑挘麊鑶璧亟小ｎ櫪蠣敁崦n狼的背說：“犬子盡管不上進，可他是我顧家的獨苗，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瞎了雙眼啊！可是……”蒼狼聽著顧老爺?shù)脑挘劭衾镉瘽M了淚水，慢慢從眼角流了下來。

突然，蒼狼掙脫顧老爺?shù)膽驯В话愕貨_了出去，一頭撞向前面的石柱，頓時鮮血四濺。顧老爺做夢也沒有想到，蒼狼會有如此行動，驚得魂飛魄散，他不顧一切地撲向蒼狼，抱著蒼狼號啕大哭：“你這是為啥啊？我沒有一絲想要你眼睛的想法……”

顧老爺哭得很傷心，驚動了四鄰，大家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又悲又敬，都說蒼狼有情有義，令人折服。

再說顧小昌服了藥后，果然雙眼復明，但顧老爺心里說不出的難受。兒子的眼睛雖然好了，但他整日里郁郁寡歡，食之無味。

就在蒼狼死后沒幾天，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一伙強盜夜闖顧老爺?shù)恼海麄儥M沖直撞如入無人之境，翻箱倒柜將顧家的金銀財寶搶劫一空，顧家是哭聲一片。顧老爺差人去衙門報官，縣老爺聞聽忙帶捕快趕到現(xiàn)場。縣老爺仔細詢問，詳細勘察，卻沒有絲毫線索。縣老爺忽然聽到圍觀的人在議論，顧老爺家從前沒遭賊，是因為有蒼狼在，現(xiàn)在蒼狼剛死就遭此大劫。

縣老爺就問顧老爺怎么回事。顧老爺就把兒子生病要蒼狼雙眼做藥引的事說了一遍。縣老爺聽了馬上帶著手下去郎中家里，見了郎中就厲聲喝道：“用蒼狼的眼睛做藥引，是何居心？快說。”

郎中見縣老爺臉色鐵青，嚇得不敢隱瞞，說前幾天有個陌生人來找他，說如果顧老爺請他去看病，就說用蒼狼的眼睛做藥引子。郎中問為什么，來人抽出寒光凜冽的刀惡狠狠地讓他別多問，否則全家的小命不保。沒想過了幾天，顧老爺真的來請他去看病，但他給少爺把脈后覺得奇怪，因為少爺沒病。但他還是說要用蒼狼的眼睛做藥引。

縣老爺聽完，覺得蹊蹺，少爺沒病看啥病？顧少爺有問題！他帶著郎中火速回到了顧老爺家，叫來顧小昌問：“你為什么要裝病？郎中說你根本沒病！”顧小昌開始還嘴硬說他確實病了。縣老爺把郎中叫來，顧小昌見了郎中就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顧小昌是顧老爺?shù)莫氉樱瑥男”粚欀L大后不學無術，整天游手好閑，經(jīng)常混跡于賭場。后來他似乎被人盯上了，輸?shù)靡凰浚妨艘黄ü傻膫穫娜颂焯於⒅€錢，嚇得他躲在家里不敢出門，家里有蒼狼守著門，追債的人不敢去他家。可時間長了顧小昌熬不住了，那天他偷偷出門就被人逮住了，讓他還錢，不還錢要他好看。顧小昌不停求饒，讓他們寬限幾天，等他父親出門，他想辦法拿到錢就還。追債的才不聽他的話，說不還錢就砍了他的手。顧小昌嚇得哭了出來。

這時，有個陌生人擋在顧小昌面前，跟追債的說：“他的錢我來還。”顧小昌奇怪地看看眼前的人，根本不認識，不認識為啥要給他還錢？他心里想，會不會是父親的老朋友？正胡思亂想呢，陌生人把他拉到一旁說：“我?guī)湍氵€錢沒問題，但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顧小昌問什么事？陌生人說：“你要在家里裝一回病。”裝病？顧小昌狐疑地問：“只要我裝病，其他什么都不管，你就給我還錢？”陌生人點點頭說是。顧小昌想這容易，就一口答應了。于是顧小昌回家后就裝起了病。

縣老爺聽后對顧老爺說：“事情基本已經(jīng)明了，你是被強盜盯上了。他們以前不敢來是因為你家有蒼狼護著，所以他們想方設法要除掉蒼狼。為了除掉蒼狼他們先是引誘顧小昌賭博輸錢，再逼債，然后讓他裝病。一邊讓郎中說要蒼狼的眼睛做藥引，他們以為顧老爺您為了救兒子肯定會對蒼狼動手，但他們?nèi)f萬沒想到，視恩情似山重的蒼狼一頭撞到石柱上。這伙強盜為了對付蒼狼也是費盡心思。”

縣老爺問郎中和顧小昌：“陌生人長啥模樣？跟我回去讓畫師畫像，發(fā)下海捕文書。”

陌生人的肖像畫好后，張貼各大城門，懸賞捉拿。重獎之下有勇夫，這天，有人前來揭榜，他告訴縣老爺，此人乃大王山上的大當家———朱有龍。

縣老爺聚集衙役直奔大王山。大王山上匪徒眾多，且都是亡命之徒，與官兵拉開架勢對攻。眼看縣老爺要敗下陣來，就在此時，只聽得山上傳來一聲蒼狼悲憤的嚎叫，剎那間群狼飛馳，沖向大王山，與眾匪徒撕咬一團，眾匪徒四處逃竄。縣老爺趁勢而上，將朱有龍等捉拿歸案，為新陽鎮(zhèn)的百姓除了大害。案件告破，顧老爺來到蒼狼的墳前，細細向它敘說事情的前因后果。顧老爺越說越難過，越說越傷心，說到最后已是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