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試題命制中美育融合的實踐路徑

摘要：語文試卷中試題或者試題的呈現方式同樣具有審美意義，可讓學生在讀題、答題中獲得美感，增強其審美精神，提升其審美境界。對命題者來說，一份試卷不只是呈現工具性知識，最重要的是這些知識背后所隱含的文化內質和審美要素。從近年來省內外的中考語文試題命制實踐來看，美育融合漸成風向。本文重點探討中考試題命制中有關界面、語材、情境、作文諸方面美育融合的實踐路徑。

關鍵詞：中考試題；命題實踐；美育融合

*本文系2022年安徽省教育科學研究重點項目“中小學美育熏陶行動校園一體化推進的實踐研究”（項目編號為JKZ22002）的研究成果。

中考是義務教育階段的終結性考試，也是學生初中階段學業水平的總體考量，中考試題的命制備受廣大中學師生的密切關注。一張語文試卷，其卷面的美觀，語材的正向，設題的新穎，題意的延展，題干的邏輯周密，情境的合理適切，均深深地影響著學生的心理和思想的成長，并對義務教育階段語文課堂教學起到引導和催發作用。

語文試卷中試題或者試題的呈現方式同樣具有審美意義，可讓學生在讀題、答題中獲得美感，增強其審美精神，提升其審美境界。對命題者來說，一份試卷不只是呈現工具性知識，最重要的是這些知識背后所隱含的文化內質和審美要素。語文試題材料的選擇與問題的擬制都要給學生充分的美育熏陶和感染，“讓學生感受語言文字的美，進而感受、體驗人的精神的美，追求美好的理想……在人生的起始階段，賦予他們的生命以最基本的亮色。”[1]從近年來省內外的中考語文試題命制實踐來看，美育融合漸成風向。本文重點探討中考試題命制中有關界面、語材、情境、作文諸方面美育融合的實踐路徑。

一、試卷界面美觀，圖文并茂，爽心悅目

多省中考試題都有著一些溫馨提示，這些提示對于初中生而言既能有效緩解其進入考場的緊張情緒；又能提醒他們宏觀把控自己的時間和心力，可有效避免一些常犯的錯誤，讓他們心安。如近年來，安徽省中考語文試題的開頭就呈現提示話語：

注意事項：

1.你拿到的試卷滿分為150分（其中卷面書寫占5分），考試時間為150分鐘；

2.試卷包括“試題卷”和“答題卷”兩部分，“試題卷”共4頁，“答題卷”共6頁；

3.請務必在“答題卷”上答題，在“試題卷”上答題是無效的；

4.考試結束后，請將“試題卷”和“答題卷”一并交回。

這樣的提示，為考試開始設置了親切和諧的場域氛圍，關注學生的心理。考試臨近結尾，在作文命題材料敘述完之后，這樣的溫馨提示再一次出現：

要求：（1）文中不要透露你個人的身份信息；（2）抄襲是不良行為，請不要照搬別人的文章；（3）不少于600字。

作文是學生語文考試的重頭戲，提示有助于學生完善自己的試卷，防止出現低級失誤，造成人生的遺憾。兩種提示一首一尾，遙相呼應，密切配合，組織成全卷對學生特定考試情境下的提醒和呵護。

試卷中不僅有暖心的提示語，還有悅目的圖片。2023年安徽省初中學業水平考試語文試卷還融合了很多跨學科美育因素，將郵票構圖以及漢字書法等形式巧妙地嵌入試卷中。如“綜合性學習”試題中呈現多幅圖片：既有“《西游記》郵票”圖文并茂的形式之美；也有“太陽神鳥”文物之美；還有神鳥圖案的楷書和篆書字體的書法之美，這可讓學生沉浸其中，充分領略到語文的美趣。

下面試題擬制所釋放的信號是：試題中的美育在選材、構圖以及閱讀體驗等方面的一體化融合勢在必行，由此催發我們今后的語文教學需要適度地將語文教學與“美育熏陶”融合起來。

義務教育新課標（2022年版）指出：“審美創造是指學生通過感受、理解、欣賞、評價語言文字及作品，獲得較為豐富的審美經驗，具有初步的感受美、發現美和運用語言文字表現美、創造美的能力；涵養高雅情趣，具備健康的審美意識和正確的審美觀念。”而教育部2023年12月印發《關于全面實施學校美育浸潤行動的通知》，也明確指出，“重在關注學生個體成長，尊重和保護學生的興趣愛好和個性特點，全面考查學生發現美、感受美、表現美、鑒賞美、創造美的能力。”

語文試卷中插入審美素材的例子有很多。再如山西省2023年中考的第一題：

這道題選擇了書法筆墨濃淡體現出來的“博雅氣韻”作為學生理解感悟中國古代書法的考查點。將明清文化名家楹聯引入考題，配以兩幅碑帖。其書法精湛，學生從試題中就能獲得書法美感，考題與美的巧妙融合從更深的層面落實了新課標的指向。

一份優質的語文試卷，有著美好的外在觀感，則能春風化雨般地讓學生在美的熏陶中，完成對學業水平的終結性考查。新課標和教育方針政策的指引也將進一步提升試題的“美育熏陶”價值，有效推進中考語文試卷的命制實踐。

二、語材正向積極，設題新穎，美意頓生

好的語材，一旦成為試卷中閱讀的內容，則深刻地鐫刻在學生的心中；而不好的語材，則如一根不期而遇的魚刺，深深刺痛學生的神經。一篇閱讀文字所持立場錯誤，題目設置再精致，帶給學生的不僅不美，甚至有害。最近四川成都新都區九年級一模試卷中一篇閱讀文字《杜鵑花落》引起了社會巨大的震驚。一位學生說“做《杜鵑花落》這個閱讀題，感覺就像是一個漢奸”。精選入語文試題中的文本材料本身必須既具有思政內涵，也要具有美育意蘊，才能給學生以人生的力量和生活的希望。

2023年安徽省語文中考試卷中的閱讀板塊，文學類文本閱讀的材料來自侯發山的《中國地圖》，小說以爺孫兩代測繪人對祖國大地的測量為背景，表現了中國近年來翻天覆地地變化，這是一篇優秀的厚植愛國情懷的文本，也是語文學科與地理學科的情境融合。學生做過這題后，為我們國家巨大變化而驕傲，甚至有的孩子由此立志去做一個國家測繪師或者勘探者，踏遍祖國的山山水水。

同一份試卷中，文言文閱讀選擇宋濂的《送東陽馬生序》和王拯的《嬃砧課誦圖》，不僅是考查學生對文言知識的掌握，更能讓學生從中感受古人重視讀書、為學勤勉的品質。中考試卷即使選擇古文語材，也特別注意按照立德樹人和以文化人的原則編制，讓學生能從中感受情意，砥礪品格，體悟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博大精深。

這就是試題命制中美育的無聲滲透。中國傳統文化里蘊含著無盡的美感，我們可以從文本、文字乃至于文化習俗中進行擬題，進行“潤物細無聲”的美育熏陶。

如浙江2019年杭州中考題：

根據下圖，推測“杳”字的意思。（2分）

這道題從知識層面來說，能有效檢測學生目前學習階段對漢字及字義演變過程的理解。從美育的角度看，精彩地呈現了漢字的內涵和形體的優美。“將語文知識與文化生活聯系起來，既引導學生關注漢字的構成，不死記硬背；又能提醒學生關注身邊存在的傳統文化，提現了語文知識對于提升生活品位、促進心靈成長的意義，及其在文化生活中的應用價值，富有創造性。”[2]試題除了具有評價和選拔功能，也給學生以傳統文化的熏陶，培養他們對母語的感情。讓學生寓教于樂，寓美于考。

三、情境關聯生活，題意延展，美感獨具

新課標要求“命題應以情境為載體”，命題情境可以從日常生活、文學體驗、跨學科學習入手，也可以從個人、學校、社會等角度設置。設置適切的情境任務。“以情境任務作為試題主要載體，讓學生在個人體驗、社會生活和學科認知等特定情境中完成不同的學習任務，以呈現學生語文素養的多樣化表現……選用的語言材料要具有時代性、典型性和多樣性，貼近學生生活，充分體現語文學科特點。”[3]一套試卷精心選取情境進行命題，無論是文學情境還是日常生活情境，都能體現編制者對情境中獨有美感的體認，而考生在不同情境的閱讀和體驗中，則豐富了其知識，陶冶了其情操，提升了其美感。

2023年浙江省溫州市中考語文試卷新意美意迭出。總體上設置了三個生活情境，現代文閱讀設置的情境尤為精彩。

二、班級開展“鯤鵬”主題畢業文化衫設計活動，請你參加。

鯤鵬記大解

（文章略）

【設計圖案】

7.閱讀文章，完成設計。（11分）

（1）同學決定以鯤鵬為主體設計圖案。你心目中最動人的鯤鵬形象是怎樣的？根據閱讀感受，發揮想象，加以描述。（3分）提示：關注鯤鵬的姿態、神情、色彩等；關注鯤鵬形象傳遞出的效果。

（2）從下面選擇一個或多個形象與鯤鵬構圖。根據閱讀體驗，闡述選擇理由。（4分）

A.大地B.太陽C.天空

（3）根據閱讀感悟，再寫一節詩歌（3—5行），作為圖案的配文。（4分）

現代文閱讀的意義建構在語文實踐活動過程之中。這一題的構思，需要學生自己根據文章的內容構思圖案。大鵬是一種理想的象征，鵬程萬里是對年輕人前程遠大的美好祝愿。學生在讀此文時就已經熱情澎湃，心旌搖曳。擬題者順勢而導，讓他們發揮想象，加以描述，并且關注并勾畫出鯤鵬的姿態、神情和色彩。顯然通過讀與思的延伸，將學生的創造欲望激發出來，進而讓學生通過構圖和詩句來表達自己對理想及理想人生的追求。

可喜的是，學生對于鯤鵬的深刻理解和新鮮感悟，并不會因為考試結束而結束。假期里，一群學生依據文本材料和后面的題目要求，居然真的就創作出來了一件文化衫，并穿戴其參加了當地的夏令營。參與設計的一位名叫陳喆穎的同學說：“看到試卷的內容變成了實物，心情很激動，原來考試不只是考試，還能把知識變為生活中的現實，我覺得非常有意義。”這充分說明了學習的本質是意義建構，真正優質的試題會留給學生建構意義的空間。在這個空間里，題目不再只是一個孤立的知識點，而是蘊含美育在內的綜合的一體化的訓練集結點和人生成長平臺。

四、作文直擊思維，邏輯周密，美味濃郁

中考語文作文一般都是“材料+任務+要求”形式，材料由兩部分組成：第一部分往往描述具體的生活情境，第二部分是對上述情境內涵的挖掘。好的語材就是一幅微型文學作品，“以美向善，提升人生境界。優秀的文學作品有助于增強正確辨析美與丑、真與假、善與惡的能力，升華人生境界。”[4]優質的語材不僅能給人思維的啟發，也能給人美育的熏陶。作文命題所選擇的語材充滿積極性和啟發性，內含豐富的想象和縝密的思維。短短的語材提煉和思維錘煉本身直接指向并引領著學生審美內核的不斷深化。

以2021年山西中考語文試卷作文命題為例，我們從語材部分的反復提煉來看思維是如何一步步走向周密的。

初稿：有人說，人生不是坐等暴風雨過去，而是學會在風雨中微笑起舞；有人說，人生就是拼命地奔跑與華麗地跌倒。我們像海洋一樣搏擊風浪，迎接明媚的未來；我們像楷模一樣地追尋，肩抗偉業榮光。我們就這樣用自己的方式，書寫人生的答卷。

請從以下兩個題目中任選一個，寫一篇不少于600字的文章。

題目一：微笑著前行

題目二：像一樣生活

要求：除詩歌外文體不限；避開真實姓名；書寫規范整潔；選擇題二，補全題目。

這段文字雖然優美，表意積極，但是對于中學生而言，“微笑起舞”和“華麗地跌倒”顯然超出他們的認知，這樣的話語虛空而不真實；還有“像楷模一樣”“偉業榮光”等用語概括，沒有具體可把握的語言點，學生閱讀之后難免出現假大空的表述。

命題者經過商討，拿出來修改I稿：微笑是人生唯一的行囊，無論晴雪，無論得失，無論孤獨還是喧囂，微笑著前行，就會活成最好的自己。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就像蚯蚓安靜于泥土，給花木松土；像袁隆平一樣躬耕于田間，禾下圓夢。我們可以用不同的方式活著，活成更好的自己。

這段文字較I稿而言，生動可感。但是“孤獨”與“喧囂”不能構成一對反義詞；“像蚯蚓一樣”與“像袁隆平一樣”顯然構不成并列例舉，怎么看在感情上都有點別扭。表述不周密，邏輯不嚴謹，它不美，不能給人以激情和震撼。

命題者很快拿出來修改稿II：微笑是人生的行囊，無論晴雪，無論得失，微笑著前行，就會活成最好的自己。榜樣是人生的路標，無論憂喜，無論成敗，像榜樣那樣生活，就會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我們可以用不同的方式生活，像雄鷹一樣振翅高飛，搏擊長空；像小草一樣樸素安靜，染綠大地；像袁隆平一樣潛心研究，禾下圓夢；像園丁一樣躬耕沃野，靜等桃李燦放……

這一稿具體生動。不同的方式里，有動物，有植物，有個體模范，有群體雕塑。對大自然和人類等四類不同的“楷模”進行詩意的表述。從思維上看，更為周密；從用語上看，也更為生動。從美育熏陶上看，顯然用語優于前面幾稿。

最后命題者對材料內容又進行了更加細致的梳理，形成了終稿：微笑是一種喜歡，一種豁達，一種擔當；微笑著前行，日子更明媚，風雨成風景，逆行即前行。像什么一樣生活，是一種向往，一種嘗試，一種使命：像雄鷹一樣自由翱翔，像彼得·潘一祥永葆童真，像祁發寶一樣守邊戍疆……用你喜歡的方式，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終稿在語言表述上既疏朗又周密。材料里選擇學生熟悉的意象和典例，同時提供了合適的方向性提示和引導，讓語言材料既富有文學語言的美感，也恰到好處地將學生的思維打開。

再如2023年安徽省中考作文題的生活情境設計中，有人物行動，如入學時老師的問候，百米沖刺時同學的吶喊；有家庭空間上的，如餐桌上、臺燈下的事物；更有走向美好的大自然，如枝頭上、田野間美好的事物等等，這些情境涵蓋自然、社會、人生的所有范疇。在這樣的情境設計后，命題者添加了提示語：“其實往往蘊藏著生活的美好，讓我們的心靈得到滋潤，讓我們獲得前行的力量。”這是作文的立意所在，即簡短的語材提示著學生去品味那“點點滴滴”背后存在著的美好，正是這些美好的事物滋潤著學生的心靈，給了他們人生前行的力量。

中考作文的閱讀素材，理解難度往往不大，凸顯人文關懷，但其思維內涵及文學化的表述，都帶有濃濃的審美趣味。安徽省2024年中考作文題引用了一位馬拉松運動員的話：“掌聲，鮮花，名次，成績，固然令人心動，但更重要的是奔跑不止，一步一步，一次又一次，用雙腳實實在在地跑過一個個終點。”這些話語既貼近學生生活，又高于學生認知，優美而積極的育人導向賦予了學生對學習和生活的美好感受，也能讓學生保持良好的考試心理以及更積極的精神狀態。

我相信中考試題命制者今后在試卷中會更多地進行美育融合，因為這切合語文課程標準的要求，符合素質教育發展的方向。

參考文獻：

[1]錢理群.語文教育門外談[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30.

[2]章新其，等.語文命題技術研究[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19：68.

[3]安徽教育科學研究院.安徽省普通高中學科教學指導意見[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21：20.

[4]教育部考試中心.健全立德樹人促進全面發展[J].中國考試，2019（7）.

（作者：吳申道，安徽省合肥市教育科學研究院，中學語文教研員，正高級教師；楊正霞，安徽省合肥市肥東縣第三中學校長，高級教師）

[責編：夏家順；校對：胡承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