厝頂有戲出

摘" 要：剪瓷雕也稱嵌瓷、剪黏，是一種傳統建筑裝飾工藝，流行于福建、廣東潮汕地區、臺灣和越南等地區，屬瓷片拼貼的一種。這種以胎薄質脆的彩瓷器或殘損價廉的瓷器作為裝飾材料，主要用于寺廟宮觀等建筑物，其主要位置包括建筑物的屋脊、照壁、檐角、門窗框、墻面和門窗楣等部位，以增添建筑物的美觀。剪瓷雕的構圖、造型、色彩都有其獨特的裝飾特色，其題材來源與文化意涵都值得我們深入研究。

關鍵詞：閩南文化；剪瓷雕；裝飾藝術；文化意蘊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2年福建省社會科學規劃項目立項課題（FJ2022JD2045）研究成果。

一、剪瓷雕裝飾的構圖形式美

剪瓷雕裝飾在建筑的不同部位有著不同的應用，如屋頂正脊、水車堵、排頭、翹角、懸魚和尾脊等。由于這些部位的結構和材料差異，剪瓷雕裝飾的構圖和排列方式也會有所不同，以適應不同的裝飾需求和建筑風格。

（一）剪瓷雕在屋頂不同位置的構圖方式

在屋頂上，正脊位于前后兩坡相交處的屋頂最高處。在正脊兩端，通常有吻獸或望獸作為裝飾。而中間部分，則常常會用剪瓷雕來進一步裝飾，使整個屋頂更加美觀和獨特。正脊通常以面積較大的形體水平展開，并且處于廟宇建筑的正中心，它通常是剪瓷雕制作最精彩絕倫的位置，通常采用“對稱式”構圖。有足夠的空間對人物角色及故事情節進行合理構圖，整體的構圖常以橫向場景展開敘事，盡管故事情節跌宕起伏，整體正脊上的構圖也需遵循左右對稱的構圖方式。因此，匠師在制作屋頂上的脊堵①時，十分注重人物造型與動態的變化、選擇故事情節與合適內容、制作材料和色彩的使用，以及構圖安排和位置排列，以確保作品的藝術效果和觀賞性。

水車堵②是屋檐與墻身連接處，是一條橫向的水平裝飾帶，位于靠近屋檐的位置。它是閩南傳統民居剪瓷雕裝飾的重要部位。與正脊相比，水車堵的裝飾空間更為充足，因此剪瓷雕等裝飾可以根據主題需要進行延伸，延伸方向一般是向墻面下方，包括采用堵面連結的方式將大的堵面切割成數個小型堵面，從而增加裝飾的多樣性和豐富性。通常采用“散點式”構圖，人物平鋪列會，分別展開描繪。由于水車堵的位置較高，為了確保觀賞者在仰頭觀賞時不會因為角度偏差而產生視角反差，因此水車堵的剪瓷雕裝飾通常會呈傾斜狀。

排頭又稱牌頭，漳州地區俗稱“彩樓”。排頭位于垂脊的末端屋頂正面的顯要位置，作為盤子狀托住灰塑③、剪黏④、交趾陶⑤等裝飾作品，也有增加重量以防屋檐被風吹起。通常采用“滿幅式”構圖，漳州、潮汕、臺灣地區的祠堂、廟宇通常會有這樣的“盤子”，在上面再塑出屏風狀的背景，常塑造戲劇人物、山水樓閣、花草植物等內容，精彩絕倫。閩南和潮汕的匠師通常會選擇無背景的人物故事來制作剪瓷雕排頭，避免過多描繪背景。這種設計可以使作品更加突出人物和主題，更加簡潔明了。而臺灣地區的排頭制作常選擇多人物故事情節進行描繪，臺灣匠師對背景的造詣非常深厚，他們經常使用假山、樹石、樓閣以及亭臺等元素來營造層次分明的空間節奏感。整個排頭富有韻律徐緩徐急，體現出扣人心弦的視覺盛宴。

（二）剪瓷雕構圖的形式美法則

剪瓷雕在不同的位置有不同的構圖方式，但是在整體制作的構圖形式上匠師們又遵循一定的相同規則，形成了剪瓷雕構圖所特有的形式美法則：一是繼承古人“突出人物主體”的構圖形式美法則。將人物主角置于圖像的中心位置，并以主角為中心，次要人物依次向左右兩側排列。將情節高潮放于視覺中心，吸引觀者視線，之后配置樓閣亭臺，樹石假山營造氣氛。二是繼承古人“根據人物尊卑定大小”的構圖形式美法則。當主角數量為兩個或多個時，人物的排列方式就非常靈活多變，往往將主角放在畫面的一側，根據故事情節和人物的身份地位，展現出按主從關系排列的形式美。這種排列方式不僅體現了人物的尊卑關系，還通過這種方式展開故事敘述的主旨。三是繼承古人“連環畫”的構圖形式美法則，故事情節從左右向中間發展，故事情節的高潮部分位于畫面中央，為了能夠更好地呈現對峙的雙方武戲打斗場面。主角則分別布局于左右兩端，然后按照人物的重要性與關鍵性，依次向中央排列，畫面中央是故事情節的高潮部分，情節從兩邊向中間發展。這種布局方式能夠使故事情節更具有連續性、前后連貫地呈現出來。四是繼承古人“平鋪列繪”的構圖形式美法則，以確保每一位人物都能夠得到充分的表現。對于故事內容豐富、場景宏大、主角和人物眾多的題材類型，構圖上通常將多位主角逐一排列，以突出每一位人物的性格特點。同時，會穿插一些次要人物，以增加畫面的層次感和豐富性。此外，還會結合屋舍樓臺、假山樹石、雞鳴狗吠等小景點綴背景，營造出豐富的空間層次和波蕩的節奏韻律。這種構圖方式可以使畫面更加生動、立體，呈現出更加豐富多彩的裝飾藝術效果。

二、剪瓷雕裝飾的造型藝術美

（一）人物角色的藝術美

剪瓷雕裝飾常以戲劇人物為主要題材。戲劇中人物的服飾和裝扮具有一定程式性，被稱為“行頭”⑥。根據該人物的年齡、性別、身份地位、基本性格以及特定環境等因素，與同類人物提供相應的服飾。戲曲中的角色分類稱為“行當”⑦，主要有生、旦、凈、丑四大類別。每個大類別又進一步細分出不同性格的人物角色，這些細分角色的服飾和裝扮也都有一定的規范和特點，以更好地塑造人物形象和表現人物性格，展現人物角色中蘊含的藝術之美。

1.“生行”即為扮演男性角色的一種行當，角色種類涵蓋老生、小生、武生、紅生。

老生通常扮演的是帝王、儒雅文弱的中年，或胡須白發的老年人形象。老生在這一行當中，又可以分為安公、做工和靠把三種不同類型。這些不同類型的角色在表演和服飾裝扮上都有其獨特性，是展現出其所特有的人物性格和裝飾效果。安公老生，所扮演人物多為文人，故造型特點是安閑寧靜的心態和雍容瀟灑的身份。做工老生，做派為主的角色，褶子居多，也有穿箭衣者，故造型特點是憨厚老實和樸實無華的下層身份。靠把老生：扎靠之人便稱為靠把老生，所扮人物不分年齡大小都是武將。剪瓷雕中常見有以機智多謀，表現神態安然的“諸葛亮”；有以精忠報國，表現威武將領的“黃忠”。

武生主要是勇猛戰將或是綠林英雄形象。根據服飾和表演風格的不同，武生可分為長靠武生、短打武生與勾臉武生三種類型。在塑造人物動態方面，武生特別注重通過矯健靈活的身手來展現英勇無敵的神態。扮演主帥或武將的武生通常身著鎧甲，稱為長靠武生；而身著打衣或箭衣的武生則為短打武生；體現草芥英雄形象的武生則使用勾臉技巧，稱為勾臉武生。剪瓷雕中常見有以英勇有謀，表現男子氣概的“武松”；以怒發沖冠，表現敢作敢為的“林沖”。

小生通常扮演的是年輕英俊的男性形象。這種角色的特點是頭發沒有鬢口的青年人。小生角色又可以分為雉尾、紗帽、扇子、窮生等不同類型。“小生”則著重人的面部刻畫，人物形態瘦弱，服飾簡潔干練，以襯托人物謙遜而不卑微的性格特點。剪瓷雕中，有一種常見的角色是以溫文爾雅的形象來表現碩學通儒的“扇子生”，他們通常以扇子為武器，展現出獨特的書生氣質。另一種常見的角色是“雉尾生”，他們以所向披靡的高超武藝來表現青年將領的形象，背后常配置雉尾，展現出英勇善戰的氣概。

紅生專指勾紅色臉譜的老生。以其紅臉，手持青龍刀。剪瓷雕中常見有以魁梧雄壯，表現威風凜凜的“關羽”。

2.“旦行”是戲曲表演中各種不同年齡、性格和身份的女性角色形象的總稱，主要有老旦、青衣、花旦、武旦、刀馬旦、花衫等。這些角色在戲曲表演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展現了女性魅力的多樣性和豐富性。其中，青衣通常扮演端莊嫻雅的女子，生活貧苦；花旦則性格開朗，通常是少女或潑辣放蕩的少婦；武旦則精通武藝，具有英武之氣；刀馬旦是英勇善戰的女將領，精通韜略；老旦則扮演老年婦女，意蘊深沉；彩旦則以滑稽風趣的喜劇性人物形象出現。

3.“凈行”通常扮演的是平民中的男性角色，也被稱為花臉或花面。在凈行中，銅錘花臉主要表現地位較高、舉止穩重的忠臣良將；架子花臉則大多表現性格粗獷、魯莽的人物。武凈則以武打為主，是凈行中的一種特殊角色。在剪瓷雕人物中，花臉角色通常扮演性格粗狂豪爽、剛烈正直的人物，是剪瓷雕藝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4.“丑行”又叫小花臉或三花臉，可分為文丑和武丑兩種。文丑通常扮演伶俐風趣或陰險狡黠的角色，而武丑則扮演精明干練且風趣幽默的豪杰義士。在剪瓷雕人物中，丑角通常處于輔助地位，作為配角來填補畫面空白，以達到構圖的均衡性與完整性。

（二）人物服飾的藝術美

剪瓷雕中戲曲服裝講究整體性、相互聯系性，唯美的美學原則。“寧穿破，不穿錯”是戲曲裝扮藝術從實踐中總結出的一句常識性話語[1]。傳統的戲曲演出劇目繁雜，演出地點常變，班社人員少，觀眾層次多。這些特點逐步形成剪瓷雕中類型化的裝扮規范——基本以明朝服飾為主要特點。

剪瓷雕作品的特性通過豐富多彩的陶瓷材料展現得淋漓盡致。剪瓷雕人物的服飾是匠師后期圖案的描繪，依據瓷片的色彩以及特定人物所具有的色彩要素來制作，保留了戲曲人物豐富多彩的性格特征，真實還原了人物身份的地位、性格特征與故事情節，更具說服力和真實性。在色彩上，黃色象征處尊居顯的權貴， 僅為皇帝專用；紅色多為王侯或宰相一類的角色穿用，象征肅穆莊嚴；綠色象征大氣凜然的角色， 多為高級將軍或帥領穿用；白色通常代表純凈儒雅的角色，常被英俊少年或花季少女穿著；而黑色則象征凝重剛毅的角色，多為粗獷剛烈、正義凜然的人物所穿用[2]。在塑造不同人物時只局限衣箱中的“十蟒十靠”制度，那么可以利用上五色（黃、紅、綠、白、黑）和下五色（紫、粉、藍、香色、淡青）來渲染不同背景和環境中人物的思緒和心境。

剪瓷雕裝飾紋樣上運用比喻和象征也是戲曲服飾的一大特色。皇帝穿蟒，是運用龍來象征其真龍天子的身份，皇帝與皇后同時穿龍與鳳的紋樣，象征“龍鳳呈祥”，常用黃、紅色代表尊貴。武將與綠林英雄穿的服裝上有獅、虎象征他們武藝高強，常用黑、白、綠色來表現。利用陰陽八卦圖來象征某些人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超凡脫俗的身份，常用紫、藍、粉等顏色來表現。用青松、仙鶴來裝飾長命百歲的高官和年長的富紳，象征長壽。官宦小姐、紳士夫人在服飾上多用牡丹象征富貴，用梅花象征堅定的愛情。

（三）故事場景的藝術美

在故事場景的布置上，剪瓷雕匠師們也是費盡心思進行設計與排放，剪瓷雕匠師們通常會用灰塑先行施作背景，然后再根據故事情節，背景構圖和色彩搭配后，開始制作需要排放的人物形象。在背景完成后，再依序將人物逐一安裝上去，使得故事場景與人物完美適配。所以場景的制作要起到平衡整體畫面構圖以及展現人物與故事場景之間密切聯系的藝術美。

人物背景因故事內容不同，其服飾、形體會有不同形式的表現。故背后場景、樓閣亭臺、服飾細節最能體現剪瓷雕材料的質感。在制作“武戲”的場景時，通常表現的是鄉村野渡之間眾多英雄人物的征戰場面。因此，通常會使用大片山川作為背景，以營造出寬廣、壯觀的戰場氛圍，樹石野林為人物主題場景，并在山川上搭配樓閣、涼亭、屋舍、溪流、橋臺以烘托武將不拘小節的精神氣質，樓閣亭臺中也常常設有故事情節，增添整體故事的層次感；并以人物手持兵器、坐騎、賦予植物紋樣以填補空白均衡構圖；通過利用蒼勁有力的松樹枝干或以搖搖曳曳的柳樹樹枝作為背景點綴，從而增添變化，使整體戲劇效果更加突出和強烈。

在制作“文戲”場景時，通常以亭臺樓閣或建筑室內空間作為背景，以展現其獨特的藝術美感。在背景前，人物常常平鋪列繪，表現每位人物的精神風貌，人物神態性格各不相同；背景上常常樓閣林立，并在樓閣中每一層都設有人物，每個情節各不相同，或一人凌厲，或兩人擁簇，或三人斜倚；樓閣屋臺制作精致，常點綴仙鶴、花簇、葫蘆、書卷等文人氣息的標志元素以填補畫面空白，烘托故事氣氛，完善故事情節。亭仔景大多被制作成宮殿、城池等樣式，包括屋頂、瓦飾、柱子、城門等元素，豐富了空間的層次感以及畫面的意境美。

三、剪瓷雕裝飾的題材來源

（一）人物題材

以人物為主題的題材，主要集中在故事類中，而故事題材又可分為文場和武場。武場的表達，匠師一般以人物對戰、對場為基本架構，加上人物的臉部特征、道具、武器、坐騎等，大致可以歸納出兩種形式：兩軍對壘和雙人對戰[3]。文場包括歷史故事、吉祥物或表現隱逸清幽的山水畫。剪瓷雕于作品大多安置于屋頂燕尾、垂脊排頭和屋外墻壁堵上，同時考慮構件、故事主體與屋宇空間三者之間的結合，產生對內、外的方向性。

剪瓷雕充盈著許多精彩寓意，其中的戲曲故事既滿足了人們對戲文流連忘返的親密眷戀，還包含著裝點生活的審美需要，有對忠孝仁義的教化希翼，也有對幸福美滿的深刻析愿。明朝所發展出來的如《三國演義》《隋唐演義》《封神榜》[4]等傳奇小說，更是作為剪瓷雕等建筑裝飾手段的重要題材來源，被廣泛使用。

匠師在制作這些民眾所共識共賞的戲文題材時，不僅要考慮對劇目的選擇，還需對劇情內容乃至戲中人物的個性、心境、扮相等了然于胸，這樣才能再創造出感染力深厚的戲文形象。福祿壽三星、麻姑獻壽、八仙過海、哪吒鬧海、桃園結義、三藏取經等大型人物敘事，多采用橫長形的圖框進行表現。一般裝飾與正殿脊頂曲線正中的為雙龍三星，亦稱“雙龍朝三星”，中間是三星即福星、祿星和壽星，兩端脊尾為相向青龍，蘊意祈福祈祿祈壽。八仙祝壽通常塑于中脊下端的水車堵兩側，加上樓臺人物，形象生動傳神，取鎮煞和吉祥之意。騎鳳仙人塑于垂脊尖端，仙人騎風持劍，寓辟邪與祈福之意。

“八仙八騎”是閩南建筑中十分常見的主題，其中“八仙”是中國民間傳說中的八位神仙，涵蓋李拐鐵、藍采和、漢鐘離、呂洞賓、何仙姑、韓湘子、張果老、曹國舅。還涵蓋“八寶”， 即每位神仙都擁有一到兩樣的寶物或法器，這些代表著吉祥的元素也時常出現在刺繡和民間藝術中。“八寶”按照人物順序分別是：葫蘆、芭蕉扇、魚鼓、荷花、花籃、劍、笛子、玉板。而八仙的坐騎按人物順序分別是：老虎、麒麟、羊、鹿、馬、象和龍馬。

（二）動物題材

剪瓷雕的動物主題作品最為常見的如雙龍戲珠、雙鳳朝牡丹和雙鳳朝陽，其他動物還有九龍蟠殿頂、回頭龍、回頭鳳、鯉魚躍門、獅子奪球、麒麟獻瑞、孔雀開屏，鹿、老虎、公雞、蝦、螃蟹、大象等角色。這些都選取神話故事中的神獸，有吉祥如意、富貴有余的暗喻。例如，詔安縣長林寺群雕中的雙龍拜塔、泉州鯉城淮關岳廟中的雙龍戲珠。

（三）植物題材

在這個主題中，匠師們多以代表吉祥寓意的植物作為創作對象，如文人畫中常見的“四君子”形象，梅、蘭、竹、菊都是托物言志，彰顯主人的高尚品格。在此基礎上還衍生出了“六君子”，包括松、柏、樟、楠、榆、槐，也都象征著古代文人畫家流傳至今的品格，并且與中國畫的意境和氣韻有著一脈相承的傳統意味，同時融入了本地的世俗性色彩，將本土化元素與傳統相融。例如：花生代表著好事發生，鳳梨即菠蘿，閩南話中為“旺來”的諧音[5]，牡丹、水仙、葡萄、蓮霧、芒果、香蕉等花果草木，通過特定的編排形式，或放入形態各異的花籃中，以示五谷豐登、瓜果飄香的美好寓意與愿景。

此主題也有許多由卷草、花籃、花卉、蔓草花紋、山水、祥云組成的剪瓷雕作品，用于收口、填補空白和襯托主題。引用自然中常見的植物于生活之中，將藝術創作與自然景物相聯系。在燕脊處采用自然界的元素，在整座廟宇的構造中，與周圍景色、建筑相融合，體現“天人合一”的道家思想精髓[6]。

四、剪瓷雕藝術的文化意蘊美

（一）儒家文化的影響

閩南剪瓷雕裝飾受儒家文化的影響，長期以來表示等級名分，成為維護等級制度的手段。儒家思想強調等級嚴格的禮制，剪瓷雕裝飾的華麗程度代表了住宅主人的社會地位。儒家文化的表現比較直接，倫理價值上崇尚“仁”，政治目標和社會行為準則崇尚“禮”，在處理關系和哲學方法上推崇“中庸”。剪瓷雕裝飾在閩南傳統建筑中受儒家文化的影響，重情知禮。剪瓷雕裝飾注重功能、結構和審美統一。剪瓷雕裝飾成為家族教化的工具和儒家思想的傳播媒介，注重體現興學重教，宣揚儒家文化以及以血緣關系為紐帶的家族傳統；體現尊卑有序、忠信禮義的倫理觀念，強調子孫對父母的孝順。

（二）道家文化的影響

道教為閩南本土宗教，宋代發展興盛，興建許多道觀，清代開始衰退。閩南傳統建筑的裝飾題材受道教的影響，裝飾元素常見神仙人物和八仙法器的運用。閩南傳統建筑的選址講究建筑與自然的和諧，風水上追求負陰抱陽的環境，形成人與自然的呼應。在剪瓷雕裝飾中也強調“道法自然”，認為道是宇宙的本源，是宇宙的運動法則；剪瓷雕裝飾中的八卦、天井等元素都體現了道家思想中尊重自然、順應自然、與自然和諧的美學思想。剪瓷雕裝飾與文化心理相對應，包括裝飾與使用需求、環境美化與審美需要、家族文化與情感歸宿、宗教崇拜與精神寄托、道家文化與社會尊重、身份象征與個人理想等。

（三）閩南文化的影響

閩南文化是以語言為紐帶，文化上重教、重商、崇德，具有向心力和凝聚力。閩南地區是“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具有獨特方言和地域文化特色的閩南文化，兼收并蓄、多元融合，成為區域文化和民族文化的組成部分。閩南文化對剪瓷雕裝飾的影響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方言，方言是文化交流的首要條件。剪瓷雕中許多裝飾都與閩南語的諧音有關，構成了特有的閩南含義裝飾元素。二是外界的喬遷，中原人的遷移和海外商人的交流加深了閩南多元文化的形成，造成了剪瓷雕裝飾元素的多樣化。三是地理條件，閩南地區與中原地區的聯系受阻隔，逐漸形成差異化和地域性的文化，造成剪瓷雕裝飾元素的獨特性。

五、結語

剪瓷雕頗具閩南特色的“屋頂的藝術雕塑”，形成了閩南人常說的“厝頂有出戲”正是形容剪瓷雕的異彩紛呈。可以說，閩南地區傳統建筑屋頂的色彩，在海洋文化與中原文化相互交融的背景下，呈現出歷史與時代相呼應的審美價值。因此它值得我們進一步深入探討其豐富的裝飾藝術與文化意蘊，并發掘其與時代相融的傳承性與保護性。

注釋：

①脊堵：根據屋脊位置的不同，分為正脊、垂脊、戧脊、博脊。剪瓷雕裝飾通常出現在正脊脊堵之上。

②水車堵：水車堵是指屋檐與墻身連接處的，靠近屋檐的一條水平裝飾帶，是閩南傳統民居剪瓷雕裝飾的重要部位。

③灰塑：灰塑是以石灰為主要材料，加以紙筋、稻草等輔料，并塑形上色，用于修飾屋宇，兼具通風除濕的功效。

④剪黏：剪瓷雕，在福建它被稱為“剪瓷雕”；在廣東潮汕等地它被稱為“嵌瓷”；在臺灣它被稱為“剪黏”。

⑤交趾陶：交趾陶是一種低溫多彩釉，是融合了軟陶與廣窯的一種陶藝，陶匠用雙手及竹篾將陶土片片貼合、修飾，再以多彩釉細工著色使其絢麗，再經過多次燒制而成，集雕塑、色彩、燒陶之美于一身。

⑥行頭：戲劇演員演出時所用的服裝和道具。

⑦行當：戲劇演員分工的類別，主要根據角色類型劃分。

參考文獻：

[1]常立勝.中國京劇裝扮藝術[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2015：3.

[2]趙先正.論中國傳統戲劇服裝的美學意蘊[J].當代戲劇，2006（6）：34-36.

[3]唐順枝.一剪系兩岸：閩臺建筑剪瓷雕的藝術芳華[M].福建：福建教育出社，2021：226.

[4]戴志堅.傳統建筑裝飾解讀[M].福州：福建科學技術出版社，2011.

[5]藍達文.閩南傳統宮廟建筑屋脊裝飾藝術及其文化內涵[J].新美術，2013（9）：59-61.

[6]瞿祎，英浩.閩南傳統紅磚民居聚落空間營建中的道家美學：以南安蔡氏紅磚聚落為例[J].建筑與文化，2023（9）：271-273.

作者簡介：

黃肖靜，閩南師范大學藝術學院研究生。研究方向：閩臺民間美術、美術教育。

藍達文，碩士，閩南師范大學藝術學院教授、副院長。研究方向：閩臺民間美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