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本文以《全宋文》為主要史料來源,依托《全宋文》中部分女性墓志銘記載,探究在理學思想形成發展下宋代女子的真實生活,尋找在女性生活中所體現的宋代思想變革的蛛絲馬跡,探究宋代女性思想發展的歷史傾向和宋代士人視角下的女性時代形象,分析隨著社會環境的變化宋代女子社會地位及時代形象的變化趨勢。
關鍵詞 宋代女性 時代形象 墓志 理學
一、緒 論
墓志銘是我國古代安葬逝者時存放于墓穴中的刻石,其文字內容相當于現在的悼詞,記錄了墓主人的生平事跡。由于中國千百年來以男權為中心建造起來的以男性為主體的社會體系,使得女性生存空間受到擠壓,在整個漫長的古代社會中話語權低微。正史中有關女子的記載較少,每個朝代的女子形象在人們心中大多只是通過一個時代的典型女性案例構建起來,這種典型女性形象的塑造代表著當時社會對女子的要求,其背后體現著整個社會的價值觀。提到宋代女性,人們第一時間想到的大多是烈女形象。程頤、程顥與朱熹等人推動建立起來的理學思想為宋代女性帶上了沉重的思想枷鎖,在理學思想體系逐漸完善的社會環境下,宋代士大夫為后人塑造了一個相對固定的女性形象。但正如有學者指出:“正史所塑造的貞潔烈女的典范,千人一面,這其間不免讓人心生疑惑,她們真實的生活狀態究竟如何?即便她們的行為真的如此,她們真實的內心和情感又會如何?社會不是鐵板一塊,朝廷努力宣揚的正統思想以及煞費苦心樹立的道德楷模,未必能反映整個社會的真實情況,也未必能統攝那個時代所有地區女性的思想和靈魂。”[1](P5-6)在以男權為中心建立起來的社會中,史書中有關女子的記載并不多,這使得還原特定時代下的女性形象具有一定困難。女性墓志銘對于女性有著全面且較詳細的呈現,是其他文獻史料對某一位女性生命軌跡記載所不能比擬的[2](P1-2)。因此本文主要依托全宋文中收錄的女性墓志銘,選取了97篇北宋女性墓志銘、40篇南宋女子墓志銘,在時間上貫穿整個宋代,探究宋代社會時代下女性生活的真實狀況。
此外,關于宋代女性地位是上升還是下降,學術界眾說紛紜。近年來關于宋代女子再嫁的研究成果較為豐富,多數學者從宋代的法律制度和上層宗室女的再嫁案例入手,分析得出宋代女性自由性相對較高的結論;也有學者從宋代出土的石刻出發,認為宋代女性的地位由于理學思想的出現呈現出下降趨勢。墓志銘這一題材較為特殊。墓志銘多為墓主人親人委托當時的士人所撰寫,其家人將墓主人的生平事跡如實告知,墓志銘完成后經受委托人的“鑒別”保證了其內容的真實性和可靠性。本文選取137篇墓志銘,目的是通過對涵蓋北宋和南宋的女性墓志銘進行內容分析,探索并還原在理學發展下宋代女性的真實時代形象,并以所觀察到的史料去感知歷史上宋代女性地位的切實變化,探索女性形象從宋初到宋末的發展變化趨勢。
在知網中以“宋代婦女”為檢索詞共檢測出230條相關結果,去除無關主題后對搜索結果的相關統計和分析顯示有25篇文章與女性婚姻相關,在這其中關于再嫁問題的研究最為豐富;有17篇文章與宋代女子權利相關,有15篇文章與宋代女子的社會地位相關,有12篇文章聚焦于宋代女子的服飾研究,有6篇聚焦于宋代女子的佛教信仰。在與本文主題直接相關的利用墓志銘或者石刻探究宋代女性方面,在知網中僅有5條搜索結果符合檢索目標,以“宋代婦女墓志”為檢索詞,也只有10條相關檢索結果,且目前利用墓志銘研究宋代女性的文章研究領域都非常具體,多是就一個小問題展開論述,主要聚焦于宋代婦女的佛教信仰、婚姻關系、慈善活動等方面。利用墓志探索宋代女性時代形象的研究當前并不多見,在知網中僅有三篇文章涉及到此主題,其中《宋代墓志銘中女性形象書寫研究》一文主要依托墓志銘的內容,對墓志銘中呈現出來的女性形象做了概括性分類[3](P17-45);《從宋代石刻看宋代婦女社會地位變化》一文依托各種石刻畫和石刻銘文呈現出來的內容,就宋代女性的社會地位做了較為簡略的敘述[4](P75);《從宋代福建路墓志銘看女性生活狀況》以宋代福建女性的墓志銘為主要分析對象,探究了宋代福建女性的婚姻觀、生育觀、家庭觀、生死觀[5]。
二、宋代社會背景及其在女子生活中的反映
陳寅恪先生曾經指出“趙宋以降之新局面”[6](P245)。宋代作為封建社會由極盛到逐漸衰弱的轉折點,必然有其背景的特殊性和復雜性。尤其是在這一時期,經過五代十國的多年戰亂,其間佛教和道教不斷發展,自漢代以來就占據中國思想主流地位的儒家思想地位受到嚴重挑戰,儒釋道三家呈現出并駕齊驅的發展趨勢。此時儒家思想的發展迎來新的發展變化,儒家思想充分吸收道家和佛學的精華,并逐漸發展出了儒家思想新的思想形態——理學。從北宋程頤程顥時期理學形成,發展到南宋朱熹將理學發展成為系統化的學說,理學的形成與發展貫穿了宋代整個朝代,時間跨度如此之大,其對社會背景的深刻影響必然會在宋代女子生活中打下時代的烙印,且南北宋之交,北宋朝廷南遷的社會經歷也對當時的女性社會性格發展方面有較深的影響。
“喜誦浮屠書”是指在女性墓志銘中頻繁出現的女性在日常生活中喜歡誦讀佛經的社會現象。在墓志中有關記載宋代女子“喜誦浮屠書”的現象可以反映出儒家思想在和釋道兩家相互融合發展過程中的變化,且南宋和北宋呈現出不同的發展趨勢。
經過對137篇墓志銘的內容分析,宋代女子中“喜誦浮屠書”的情況如表1:
表注:其中北宋女性“喜誦浮屠書”的11篇墓志銘分別為《右監門衛將軍夫人武昌縣君郭氏墓志銘》[7](P8)、《右監門衛將軍夫人東陽縣君鄭氏墓志銘》[1](P8)、《秦國大長公主墓志銘》[8](P233)、《雍國太夫人馮氏墓志銘》[9](P4)、《太夫人胡氏墓志銘》[10](P65)、《故安康郡太君陳氏墓志銘》[11](P100)、《瑞昌縣郡孫氏墓志銘》[12](P259)、《尹夫人墓志銘》[13](P272)、《宗室延州觀察使夫人京兆郡君宋氏墓志銘》[14](P267)、《辜氏墓志銘》[15](P306)、《故玉城縣君墓志銘》[16](P268)。
南宋女性“喜誦浮屠書”的6篇墓志銘分別為《靖州推官張廷杰妻李夫人墓志銘》[17](P304)、《程給事母宜人胡氏墓志銘》[18](P309)、《張夫人墓志銘》[19](P217)、《妣太安人林氏墓志》[20](P305)、《孺人趙氏墓志銘》[21](P312)、《徐孺人黃氏墓志銘》[22](P152)。
從表格中可以看出南宋女子信仰佛教比例上升,但是南宋社會對待女子信佛呈現出兩種態度:一是較為客觀的態度,與北宋年間相同,僅對存在的情況加以客觀陳述。另外一種則展現出對佛家和道家思想的抵觸情緒。《太孺人吳氏墓志銘》中提到“不靡衣食,不事游戲,不溺佛老,惟致嚴于宗室之奉”[23](P275),《太令人程氏墓志銘》中提到婦人告誡子女“毋多設浮屠、老子供”[24](P364),且這兩篇墓志都出現于南宋中晚期,這表明在理學思想確立后,南宋后期佛老思想在社會流傳中呈現出一定的衰弱趨勢。這些流傳下來的女子墓志銘雖然較詳細和全面地記載了女子的生平面貌,但是其墓志的書寫由當時的士人階層來完成,這不可避免地帶有傳統儒家倫理秩序下的男性視角,必然蘊含著撰寫者的價值觀導向,具有一定的非客觀性。但是我們亦可以從中窺視當時士人階層思想上的發展變化。南宋中晚期宋代女子墓志銘中呈現出的女子對于佛教的態度折射出當時社會風氣的變化,這極有可能是理學思想在南宋時期正式確立封建正統地位后擠壓其他思想的生存空間的表現。這些墓志銘中記載的女性多為上層階級的女性,絕大多數是士人的妻子和母親,她們是士人思想變革的第一批影響者,以此來展望當時社會上層的思想變化具有高度的可靠性。
宋代女子中崇佛信仰盛行的原因背后也帶有著理學發展的影子。在物質層面上,印刷術的發展使得印刷成本降低,這促進了宋代書籍的傳播和文化的大發展,也給佛經在宋代社會的傳播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宋代女性崇佛信仰的盛行也有特定的時代背景因素。在宋朝,理學逐漸滲透到人們的生活中,雖然理學不可能在一夕之間扭轉人們的思想,但是其中有關女子的貞節觀念慢慢地滲透到社會中。從南宋墓志銘中可見,社會中女性守寡現象大量存在。漫長的嫠居生活以及繁冗的家庭事務給宋代女性帶來龐大精神壓力,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需要精神寄托。此時佛教在宋代上層社會的傳播給當時嫠居女性帶來一定的精神撫慰。北宋11篇有關女子“喜誦浮屠書”的墓志銘中,其中有5篇是嫠居之后開始“日誦浮屠書”。一方面佛經中關于超度等說法可以寄托這些女性對亡人的哀思,另一方面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她們在漫長的嫠居生活中尋求的一種精神寄托,以此來逃避現實生活。這顯示出北宋時期在佛教的傳播過程中,理學在社會中逐漸滲透的貞節思想對佛教傳播起到一定的助推作用。
女子的禮佛思想對于穩定社會秩序具有一定作用,閱讀佛經對當時女子對待生死的態度有一定的影響。有學者指出:“佛教信仰在一定程度上填補了宋代女性的精神空虛,并體現出對生存環境的寬容,對生死的曠達。”[25](P86-91)這種觀點在女子墓志銘《華陽縣縣君楊氏墓志銘》[26](P208)、《永壽郡太君朱氏墓志銘》[27](P276)、《太令人程氏墓志銘》[28](P364)中皆有所體現。這些女性不像尋常女子面對自己的生死或者親人的生死心有戚戚,而是處之淡然,她們受到佛經中死生有命、善惡因果和輪回等思想的影響,對生死之事看得比較淡然。同時佛家倡導的廣結善緣等思想也對上層夫人們產生一定的影響,因而在墓志銘中表現出來的宋代女子從事慈善事業的記載也相對較多,這都給當時的宋代社會帶來一定的積極影響。
隨著佛教逐漸完成中國化的改造,佛教也迎來了在中國較為穩定的發展。雖然在理學占據思想主流地位的情況下,佛教的傳播空間受到一定的擠壓,但是由于佛教的傳播對于穩定社會秩序、教化民眾等方面具有一定作用,佛教在民眾間的傳播并未受到官方過多阻撓。到了南宋時期,禮佛對于女子來說不再只是排解空虛的精神寄托,而成為一種女性的文化修養。南宋年間,在6篇有關女子“喜誦浮屠書”的墓志銘中,這些誦讀浮屠書的夫人絕大多數是從小誦讀佛經,將誦浮屠書融入到了日常生活中,可見禮佛已經成為當時上層婦女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并逐漸成為南宋上層女子的一個重要的教育內容。《程給事母宜人胡氏墓志銘》中記載 :“每聞宜人慈惠肅敬,四德兼茂,知古今,通釋者書。”[29](P309)從這段記載中可以看出當時士人將女子讀佛書與文化素養知識相聯系,這一定程度上說明當時上層女子讀佛經已經成為一種文化上的教育常態。
三、宋代女子的社會地位與時代形象
(一)宋代女子整體時代形象變化
通過對137篇墓志銘的內容分析,無論是南宋還是北宋,對于女子形象的描述呈現出高度的相似性。“侍舅姑以孝謹,待下以慈,撫宗族以睦,教子讀書,宗族內外承其恩惠,樂善好施,事娣姒以誠”等詞匯在這137篇墓志銘中被高頻用于描繪女子品性。這實際上是傳統社會中男性凝視下的女性形象,也是他們希望女性在社會中所能起到的作用。封建社會中能夠被士人撰寫墓志銘的女性絕大多數是有一定身份的女性。從137篇墓志銘中可以看出,這些女子基本上分別擁有“郡君”“縣君”“縣太君”“郡太君”等封號,她們大多是士人的妻子或者母親,士人請求當時的文人為其撰寫墓志銘表彰其行狀,本質上起著樹立女子典型形象的作用,向整個社會的婦女樹立典范,引導社會婦女向其學習。對上孝謹,對下慈愛,和睦宗族,安定內務以絕男性的內務之擾,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當時社會理想中的女性形象。
在整個共性的描述中,宋代為女子設立了一個相對固定的行為范式。但并非所有的墓志銘內容都是千篇一律,這些高頻總結性描繪女子品性的詞語為后人構建出宋代女性的基本形象。但通過墓志銘中有關宋代女子的生活事跡描述,我們可以看到從北宋到南宋初期再到南宋后期,隨著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的變化,宋代女子生活場域從北宋到南宋有所擴大的事實。相較于北宋,南宋特殊的社會環境使得女子的地位在墓志銘中顯示出上升的趨勢,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理學在社會生活中的滲透使得社會由上到下呈現出貞節觀念強化的趨勢,桎梏整個社會女性的貞節枷鎖在這個時期初現端倪。
從北宋到南宋,雖然理學最終確立了主導地位,并在社會上的影響力逐漸擴大,但是南宋的政治經濟等方面的特征為南宋女子營造了特殊的生活場景。北宋朝廷在外族入侵的情況下倉皇南渡,在臨安建立了南宋朝廷,南宋朝廷存續的整個時期都沒有擺脫外族入侵的紛爭。經濟方面,隨著宋朝政權的向南轉移,南宋的商品經濟迎來了大發展,經濟的發展帶動文化的繁榮,活字印刷術的逐漸成熟使得書籍在上層社會中進一步普及,這都給南宋女子文化素養的提高奠定了基礎。在南宋經濟政治相互交織情境下,南宋女子相較于北宋,其社會地位呈現出一定程度的上升,一部分女性的活動空間范圍從深閨內院擴大到丈夫和兒子的政務范圍中,并且對于丈夫和兒子的事業有著相當的助力。
(二)南宋女子社會地位上升表現
南宋相對于北宋女性地位有所上升首先體現在女子墓志銘的名字上。宋代女子墓志銘中大量存在只有姓氏但沒有名字的情況。用“黃氏”“張氏”“程氏”來稱呼,這是北宋時期為女性書寫墓志銘的一種慣常情況。女性的名字不受重視是傳統社會下男尊女卑的鮮明體現,通過對南北宋墓志銘中有關女性名字相關記載的對比研究,筆者發現,相比于北宋,南宋墓志銘中女性墓主名字出現的頻率有所上升。
本文通過對137篇宋代女性墓志銘內容的統計,就這137篇墓志銘中有關女性墓主人名字的記錄數據做了如下統計,見表2:
表注:其中北宋女性墓志銘中《宗室延州觀察使夫人京兆郡君宋氏墓志銘》[30](P267)提到女性姓名;南宋8篇具有女性姓名的墓志銘為《宋趙國太夫人王氏墓志銘》[31](P215)、《林夫人墓志銘》[32](P160)、《太令?程氏墓志銘》[33](P364)、《宋定城令君方夫人墓志銘》[34](P239)、《吳氏夫人墓志銘》[35](P274)、《妣太安人林氏墓志》[36](P305)、《黃韋齊先生妻吳氏墓志銘》[37](P206)、《彭夫人王氏墓志銘》[38](P186)。
統計數據顯示,南宋較北宋的女性全名出現的頻率大幅增加。在97篇北宋墓志銘中僅有《宗室延州觀察使夫人京兆郡君宋氏墓志銘》一篇中提到了“夫人諱道柔”[39](P267);到了南宋,這種情況大有改善,南宋的40篇女子墓志銘中有8篇出現了墓主人的名字,這是南宋女子地位相較于北宋有所提升的重要表現。
南宋相對于北宋女性地位有所上升的第二個表現是南宋女子的活動空間范圍變大。南宋女性活動空間的擴大有其特殊的社會背景。由于南北宋交際之時,大批士族跟隨皇室南渡,女子亦跟隨丈夫一起南下,也正是因為有這樣的人生經歷,南宋初期女子相較于北宋女子多了份磨礪后的堅韌。在墓志銘中體現為南宋一部分女性的活動范圍已經超越宗族內部,參與到家中男性成員的政務之中。
北宋女子墓志銘中體現的女子活動空間大多局限于深閨內院,女子之德主要體現在孝順父母、撫育子女、料理宗族內務、使宗族上下十分和諧之中。南宋女子墓志銘中體現出部分女子的生活范圍超出傳統的深閨內院:其一,部分女子在鄉閭之間起著重要作用。《夫人蔡氏墓志銘》中蔡夫人勸誡兒子處理政務時要時刻銘記“民政國安危,汝其勉諸”“荒政民死生,汝不可以忽”;在鄉閭間出現以鬼神來惡意蠱惑民心之時,夫人“遂以是勇往弗顧,卒斧其像,火其器,榜笞其人,而土木竟不能神”[40](P169)。由此可以看出夫人在其子處理政務以及鄉閭的穩定方面起著重要作用。其二,部分女子在荒災發生時展現出非凡的智慧。《太令人程氏墓志銘》中記載夫人程氏在兒子要去救荒之時教導他們“流殍當散不當聚”,最終取得“凡累月無一疾殣,全活數萬人”[41](P364)的成果。其三,南宋女性在輔佐丈夫安撫軍隊方面也有一定的作為。《恭人楊氏墓志銘》中提到“吾婦不憂不懼,治酒漿灸食,伍其眾而日犒之,大得人和”[42](P296)。其四,有些女子在訴訟斷案方面有重要的參謀作用,在一些案件中由于女子的建議得到了妥善的解決。《伯母安人尚氏墓志銘》中當丈夫遇到“有大姓以私匿亡命抵獄,僚吏獄欲殺之”的案件時,有一定的疑慮,夫人尚氏建議“官有常法,疑則從輕可也”[43](P299),其夫采納了尚氏的建議做出了最后決定。尚氏的這番言論中也閃爍著法學中的“疑罪從無”的基本原則和思想。在隨機選擇的40篇南宋墓志銘中,就有如此比例的女子越出深閨內院,在丈夫、兒子以及家中長輩的政務范圍內有所參與,擴大了自身活動的空間范圍,并產生了非常積極的影響。從女子活動場域的擴大,可以看出南宋女子相較于北宋女子地位的上升。
南宋女子地位有所上升的另外一個重要表現是南宋社會環境所傳達出的對女子家庭地位的認可與重視。南宋士人為女子書寫墓志銘態度鮮明,《靖州推官張廷杰妻李夫人墓志銘》中提到:“士大夫或出或處,其行誼才尤皆可表見于世,至于婦人女子,其處也以祖訓婉娩為能,已嫁則奉尊嫜,勤盥饋耳,隱德懿行當有所不知。”[44](P304)這里明確闡明了當時的士人對于女子立墓志銘的態度,肯定了女性在一家之中具有的重要作用。
四、從再嫁和貞節觀看宋代后期女性形象的變化趨勢
目前學術界對于宋代女性再嫁問題的研究相對比較成熟,在其相關領域衍生出的宋代女子改嫁后女子財產繼承問題的研究成果也較為豐富。目前對于宋代女性再嫁以及貞節觀念的論述多是從宋代的法律《宋刑統》戶婚律中有關寡婦再嫁的規定以及整個上層社會士族對于女子再嫁的看法,結合當時的小說體著作《夷堅志》中有關女性改嫁的大量記載、宋初宗室女的改嫁數量、下層社會中女性再嫁的普遍案例等方面進行論述,得出了宋代女性改嫁十分普遍的結論。
學術界大多認為宋代女性改嫁具有一定程度的普遍性,且宋朝在國家層面上對女性改嫁也做了政策法律上的準備。《宋刑統》卷十四戶婚律中載:“諸犯義絕者,離之,違者,徙一年。若夫妻不相安諧離者,不坐。即妻妾擅去者,徙二年,因而改嫁者,加二等。”[45](P252)這里承認了“夫妻不相和睦諧離”的合法性。《宋刑統》的規定為女性的改嫁提供了國家制度層面的支持。
無論是相關研究中呈現出的大量改嫁數據,還是在政策法律以及社會環境上都指向了宋代女子改嫁自由性極高,且十分普遍的現實。但是在本文抽樣選擇的137篇墓志銘中,令人意外的是,沒有一篇墓志銘中顯示墓主人再嫁,并且在其中丈夫早逝、女子嫠居現象大量存在。本文對這137位女性進行分析,嫠居女性數量如表3:
表注:北宋嫠居女子墓志銘為《故贈太師章公夫人追封鄧國太夫人張氏墓志銘》[46](P158)、《長安縣太君虞氏墓志銘》[47](P21)、《雍國太夫人馮氏墓志銘》[48](P4)、《東萊侯夫人平原郡夫人米氏墓志銘》[5](P5)、《右監門衛將軍夫人李氏墓志銘》[49](P5)《徐國太夫人墓志銘》[50](P245)《故安康郡太君陳氏墓志銘》[51](P100)《廣陵郡太君墓志銘》[52](P135)《鄭助教母陳氏墓銘》[53](P337)《陳府君夫人聶氏墓志銘》[54](P346)《先夫人墓志》[55](P353)《崇國太夫人符氏墓志銘》[56](P246)《文安縣君劉氏墓志銘》[57](P203《張夫人墓志銘》[58](P207)《永壽郡太君朱氏墓志銘》[59](P255)《壽安縣太君呂氏墓志銘》[60](P276)《故玉城縣君墓志銘》[61](P268)。
南宋嫠居女子墓志銘為《曾監酒母孺?劉氏墓志銘》[62](P306)《吳氏夫人墓志銘》[63](P274)《王氏夫人墓志銘》[15](P279)《吳令人墓志銘》[64](P305)《張夫人墓志銘》[65](P217)《顧夫人墓志銘》[66](P143)《太孺人吳氏墓志銘》[67](P275)《林夫人墓志銘》[68](P160)《蔣知縣夫?墓志銘》[69](P153)《孺?霍氏墓志銘》[70](P314)《丁適道母墓銘》[71](P213)。
南宋女子嫠居人數雖然有所下降,但是總體比例有大幅度上升。根據墓志銘記載,這些女子嫠居的時間非常長,從18年到45年不等。從墓志銘中我們看到了一個不同于當前學術界研究的宋代女子再嫁社會事實的情況。我們不得而知究竟是這137位女性中確實不存在再嫁的事實,還是墓志銘中刻意將某些女性再嫁的事實隱去,其背后原因與當時的社會價值導向有著密切聯系。墓志銘的書寫帶有書寫者的個人情感導向,書寫者為女子撰寫墓志銘時,本身就帶有當時社會主流觀念中希望女子達到的品德。正如書寫官員墓志銘希望突出其“廉”,士人突出其“才”和“孝”,對于女子的要求除了傳統的賢良淑德之外,傳統社會下認為女性的“貞”是一種美好品德,故而在墓志銘中對守貞女子多有突出,對改嫁女子的相關墓志銘記載就有可能被抹去,從而成為粉飾女子形象的犧牲品。宋代士子希望為后世呈現出的宋代女性不僅宜室宜家,且堅貞不渝,因而在墓志銘記載的范圍內就呈現出了與宋代再嫁盛行的事實相悖的現象,守節的女性被更多地記錄,撰寫進墓志銘,這從本質上體現出宋朝對于女子貞節的重視。
無可否認,雖然理學逐漸成熟,并在南宋時期確立了其思想上的統治地位,但是它在整個宋代并沒有對社會產生過分深刻的影響,直到南宋時期對于女性改嫁的社會態度相對來說都還比較寬松。《丁適道母墓銘》中寫道:“嫠居三十年不嫁,難也,重以內外姻黨之脅誘,倍難也。”[72](P213)這里體現出當時女子寡居情況下,宗族內外對于女子改嫁的態度非常寬松,甚至是對于女子改嫁存在“脅誘”的情況,希望守寡女子再嫁,可見女性在這個時期對于守節與否仍然具有相當大的自由性。
但是寬松的背后蘊含著貞節觀念逐漸強化的趨勢,與社會環境的寬松相對的是女性自身思想的日益僵化。理學對社會的侵染逐漸為女性帶上了思想的枷鎖,守節從女性自身意識開始強化,逐漸波及整個社會,直到明清時期,貞節觀念滲透到整個社會,對封建時期的女性形成包圍之勢,成為桎梏女性的巨大枷鎖。北宋時期,《太原郡太君王氏墓志銘》中記載,一天夜里,宗族內院之中有可能進入了盜賊,王氏左右侍從想要讓家中護衛進入內院進行查看,但王氏說:“乃公不家而夜呼卒,非便。設有盜,寧以畏死,卒不可呼也。”[73](P128)到了南宋,理學中的貞節觀念化身通俗故事,以更加潤物細無聲的方式侵染到社會女性的生活之中。通俗故事因其趣味性和通俗性擁有更大的受眾范圍,進一步促進了貞節觀念在社會中的傳播。《顧夫人墓志銘》中提到:“尤喜言李氏斷臂事,以為婦人義當如此。”[74](P143)李氏斷臂故事來源于《新五代史·雜傳序》,是女子貞潔守身的典型故事。“予嘗得五代時小說一篇,載王凝妻李氏之事……凝家青齊之間,為虢州司戶參軍,以疾卒于官。凝家素貧,一子尚幼,李氏攜其子,負其遺骸以歸東,過開封,止旅舍。旅舍主人見其婦人獨攜一子而疑之,不許其宿。李氏顧天已暮,不肯去,主人牽其臂而出之。李氏仰天長慟曰:‘我為婦人,不能守節,而此手為人執邪?不可以一手并污吾身!’即引斧自斷其臂。”這則故事體現出的貞節觀念已經超出常人認知,是一種較為極端的守節觀念,并且已經通過像顧夫人這樣的上層女性自上到下在女性中進行傳播鞏固。《丁適道母墓銘》中對女子貞節觀念也有所描述:在丈夫去世,幼子尚在襁褓之時,族人詢問夫人當如何,是否要改嫁。夫人堅定地表示:“若知有衛共姜者乎?吾不踐二庭也。”[1](P213)衛共姜出自《詩·鄘風·柏舟序》:“柏舟, 共姜自誓也。衛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誓而弗許。故作是詩以絕之。”衛共姜也是女子守節的古代典范。從女子從善如流地運用這些典故堅定自己的守節意志的事件中看,我們不難推測出貞節思想已經慢慢滲透進這些女性長久以來接受的教育中,這也隱隱透露出宋代女子后期形象的變化趨勢。
結 語
宋代處于承上啟下的時代,女子社會地位在唐朝有所上升。在宋代,隨著理學完成了從萌芽到最終形成并確立主流地位的轉變,理學的貞節觀念對于我國宋以后社會的女性生活都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儒學體系在佛教和道教的影響下以理學的新姿態鞏固了在中國的主流正統思想的地位。在此過程中士人階層受到其思想影響,這種變化也被投射到其妻子女兒之中,通過墓志銘所記載的內容被后人所探知。這些被墓志銘所記載女性形象反映出當時社會對于女子要求的方向標,也形象地反映出宋代女子形象隨著宋代社會變化的發展傾向。
宋代女子時代形象隨著宋代社會環境的變化不斷地呈現出新的特點。總體來說,在宋代儒釋道三家蓬勃發展的時期,理學雖然最終融合了三家思想實現了發展,但是佛教在中國的傳播對于宋代女性還是產生了不可磨滅的影響,佛教思想中因果輪回、善惡有報等思想對宋代女性看淡生死以及熱心慈善等方面產生了直接的影響。
從歷史的前進軌跡來看,南宋時期理學思想在程頤程顥和朱熹等人的推動下在社會中已經有了一定的影響力,相較于北宋,南宋女性理應受到的社會壓迫更重更繁。但是由于南北宋之交南渡特殊經歷的影響,加之經濟的發展,墓志銘中南宋女性反而呈現出比北宋女性更為寬松的生活環境和更為廣闊的生活場域,其社會地位亦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南宋女性的形象相比北宋時期更加豐富多彩,她們不再限于深閨之中處理內務,在鄉閭官場甚至戰場上都有她們智慧的影子。
南宋雖然有著較為寬松的社會環境,但是隨著理學思想在社會的逐步深入,其背后在明清時期盛行的極端貞節觀念也初現端倪,在上層社會和民間以一種更為隱蔽且傳播性極廣的方式——通俗故事,逐漸向社會大眾傳播,將對女性的評價導向單一的貞節。到了明清時期理學中的貞節觀徹底異化成禁錮女性的思想枷鎖,徹底完成了從宋朝開始的對社會潛移默化的改造。
(責編:王晶晶)
The Image of Female in the Song Dynasty from Epitaph
Wang Yunqing Zhu Haiyue
Abstract This paper takes Quan Song Wen as the main historical source and relies on some female epitaphs in Quan Song Wen, to explore the real life of Female in the Song Dynasty under the development of the ideology of neo-Confucianism search for traces of the change of Song Dynasty thought embedded in women's life and explore the historical tendency of the development of women's thought in the Song Dynasty and the image of women in the er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ong Dynasty scholars, which analyzes the changing trend of women's social status and image in the Song Dynasty with the change of social environment.
Key words Female of Song Dynasty Image of the Age Epitaph neo-Confucianism
[1]作者簡介:王云慶(1964-),男,山東菏澤人,山東大學歷史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專門史、檔案學、文化遺產學。
朱海月(2001-),女,山東德州市人,山東大學歷史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中國史、檔案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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