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鎮原縣石空寺石窟造像色彩設計研究

摘 要：甘肅省鎮原石空寺石窟是隴東石窟中最大、最有標志性的宋代大佛之一，具有重要的學術研究價值。文章以石空寺石窟14尊造像作為研究對象，從美學特征、大眾審美、藝術構思、色彩搭配等方面對石窟進行了色彩設計與研究。通過對石空寺石窟的色彩設計與研究，不僅可以了解石窟色彩藝術的特點，還有助于挖掘石空寺石窟的歷史價值和色彩文化底蘊，為該遺址的保護、傳承和利用提供理論支撐和實踐指導。

關鍵詞：石空寺；造像色彩；色彩設計；美學

Abstract： The Shikong Temple Grottoes in Zhenyuan， Gansu Province are one of the largest and most iconic Song Dynasty Buddhas in the Longdong Grottoes， with important academic research value. The article takes 14 statues from the Shikong Temple Grottoes as the research object， and conducts color design and research on the grottoes from the aspects of aesthetic characteristics， popular aesthetics， artistic conception， and color matching. Through the color design and research of the Shikongsi Grottoes， not only can we understand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color art of the grottoes， but it also helps to explore the historical value and color cultural heritage of the Shikongsi Grottoes， providing theoretical support and practical guidance for the protection， inheritance， and utilization of the site.

Keywords： Shikong Temple；statue color；color design；aesthetics

科研項目：西北大學校企合作項目“甘肅省鎮原縣石空寺色彩復原項目”（項目編號：208022300002）。

0 引言

石空寺石窟坐落于甘肅省鎮原縣的茹河南岸。在南北長300多米，高10多米的紅砂巖崖面上，巍峨挺拔，山巒崇擁，景致幽美。石窟作為隴東石窟群中宋代石窟保存最為完好的孤例，現存洞窟共計九座，內部共有14尊石雕和石胎造像。這些造像以其宏大的體量與標志性的特質，具有極高的歷史與藝術價值。在2013年時，石空寺被國務院正式頒布為國家重點保護文物。

石空寺石窟其造像始于宋代，歷經歷代多次彩繪修飾，然而，歲月的流逝和環境侵蝕大部分彩繪褪色甚至消失，損失頗為嚴重。慶幸的是，在墻壁和造像身上仍能發現殘存的色彩和花紋。通過對這些殘存色彩和花紋的分析，我們可以推斷出石窟建造時的藝術風格和技藝水平，從而進一步了解當時社會、宗教、文化等方面的情況，具有重要的學術研究價值。

1 石空寺造像本體色彩藝術現狀

當前，石空寺石窟中的造像長期暴露在戶外環境下，部分石窟內的造像已經嚴重風化，顏色幾乎消失殆盡。一號石窟的泥塑多已殘缺不全，而二號石窟雖相對保存完整，但也失去了昔日絢麗色彩的光輝。盡管如此，仍可以通過一些殘存的色彩輪廓，勾勒出石窟造像曾經的壯麗景象。（圖1）

根據調查研究結果顯示，1號石窟內分布著5尊佛造像，一佛、二菩薩、二弟子。其中大佛，其衣著顏色已經消失，佛像表面有脫落下的泥衣，可以推測出造像身上有兩層泥衣。在最底層的泥衣中，呈現出朱砂色和石綠色。其左邊弟子，嘴唇呈赭紅色，眼珠為深黑色，僧袍內襯鉛白色，外罩朱紅色袈裟，右臂外露，下穿赭紅色裙袍，腰部隱約呈現石青色，右袖口處疑似深藍色。最左邊菩薩，頭頂發髻漆黑，雖然泥土遮蓋住了面部顏色，但仍可以看到白色的皮層，身穿朱砂色外衣，外裹赭紅色圍裙。下身著赭紅色貼身裙。腰間佩戴著石青色腰帶，上方又系著一條白色圍帶。長裙輕輕覆蓋雙腳，腳下踩著紅色祥云。右側的弟子像，袈裟顏色嚴重脫落，下裙為紅色。最右邊菩薩，腰束隱約為石青色，腳踩紅色如意云頭，整體色彩已經褪失。

二號石窟內造有9尊造像，五佛四菩薩，自東向西排。一號大佛風化嚴重，只有衣角處隱約呈現紅色。一、四號菩薩，發髻較高呈黑色，嘴唇涂以赭紅色，上半身裸露，肩部搭著寬大的披巾，從肘部垂落至雙腿外側，形成優雅的流動感。赭紅色的裙擺寬松自然，石青色腰帶環繞在裙腰下方，衣裙垂至腳下，呈現鮮艷的紅色。二、五號大佛，衣飾顏色脫落無幾。據專家推測，佛像與一號石窟相似，總共有兩層彩繪，其中深處隱約透露著石綠色。而最上層的泥衣，則是透露著朱紅色，兩者有很大的區別。觀察到裙邊呈現石青色，并有白色花紋，這可能是后期添加的細節。二、三號菩薩，整體與一、四號菩薩相似，衣服彩繪顏色保留較完整，紅色衣服，石青色的腰帶。三、四號大佛，顏色風化十分嚴重，只有下半身部分顏色殘留，呈現出紅色和石青色的痕跡。

2 石空寺石窟彩繪表現形式

2.1 材料與制作

在石窟藝術中，不同產地的造像工藝都不同，工匠們通常會就地取材，根據當地的特色，以及采用當地的材料進行雕刻和繪制。在石空寺石窟中，古代工匠們充分利用了河灣里紅砂巖的特點。先精心雕刻出造像的整體形態，然后細致地雕琢五官、衣紋、發髻、手等細節。同時他們注意到紅砂巖易受風蝕、雨蝕和風化的影響，因此采用了身邊茹河產的細膩河泥，將其直接均勻涂在石雕造像上。這層泥層在干燥后極其堅硬，不易受到風化的侵蝕，為石窟造像提供了堅固的保護，彰顯了工匠們的實踐與創新。

“工匠們在泥沙之上敷設白色化妝土，再進行施色裝飾造像外觀。其施色方式主要分為兩種：一種是通過白粉層——施色兩道工序，主要用于面部和裸露的肌體上色。另一種是直接在沙泥的泥衣上施色，主要用于衣飾，以展現肌體的原貌特征。”[1]

2.2 石空寺石窟色彩藝術特點

2.2.1 宗教性與傳統性

佛教善于利用不同的顏色來隱喻和闡釋佛教的哲理，通過色彩來象征和闡釋佛教特有的原理。在這些石窟中，可以看到古代工匠們對色彩的靈活運用。首先，石窟中使用的主要顏色包括朱砂、石綠、赭紅和石青等，這些顏色在佛教藝術中具有特殊的象征意義。朱砂代表著吉祥和祝福，石綠象征著生命和活力，赭紅則代表著虔誠和信仰，而石青則寓意著清凈和寧靜。這些色彩的巧妙運用使得石窟中的造像顯得更加生動和具有感染力。

2.2.2 藝術性與裝飾性

石窟造像藝術從大佛到菩薩、弟子等各個造像，每一件作品都展現出了當時工匠們的高超技藝和豐富想象力。例如，菩薩像的披肩采用朱砂色為主，搭配赭紅色或石青色的裙擺，色彩靚麗，冷暖對比，以及細微處跳色的處理，具有一定藝術性和美學意義。衣裙周邊的花紋，增加了造像整體的裝飾感，白色花紋當作符號，豐富整體畫面感。

3 石空寺造像的色彩符號解析

石空寺石窟的色彩藝術不僅僅是一種視覺表現，更是承載著豐富的文化符號和歷史內涵。這些色彩文化符號也體現了佛教的神圣和哲學思想，同時也反映了歷史時代的社會背景和文化特征。“宋代石窟標志著中國石窟藝術發展的一個重要里程碑。從中唐時期開始，中國社會經歷了全面的變革，尤其是到了宋代，儒、釋、道三教的融合成為中國近古代文化思想演進的主流趨勢。在這一時期，傳統的禮和五行的色律逐漸減弱，然而世俗的色彩觀念卻逐漸升值。因此宋代石窟藝術具有世俗性、平民化、地域性的顯著特點。”[2]《行事鈔資持記下》曾提到：“言上色者總五方正間，青、黃、赤、白、黑，五方正色也；緋、紅、紫、綠、硫黃間色也。”[3]而石空寺石窟的色彩就采用了五色，青、綠、紅、白、黑，除了綠色為間色，其他均為正色。

宋代石窟藝術的色彩觀相對完整，具有歷時性與規約性。在這一時期，色彩的運用遵循基本的宗教人物色彩觀及用色思想，并受到輿服制度規定的影響。《中國色彩史十講》中提到北宋的符應色——上天顯示的與人事相應的征兆，上天的征兆，歷代王朝的國運不僅體現在色彩符應之上，其政權也與色彩相關。[4]據《宋史》記載國運以火為王，崇尚赤色，且太宗、仁宗、理宗的降世均與火相關。從歷代的帝王像來看，宋代歷朝帝王的正式肖像幾乎都是穿著赤色禮服。調研發現，石空寺的佛像衣飾亦多為赤色，這與兩宋崇尚赤色的色彩觀念頗為一致。

4 石空寺造像色彩設計實踐

4.1 設計目標

提升觀賞性：通過合理的色彩搭配和設計，增強游客對石空寺石窟的觀賞體驗，吸引更多的游客前來參觀。

文化傳承與教育：通過虛擬色彩展示設計，促進石空寺石窟文化的傳承和弘揚，同時向觀眾傳達相關的歷史、藝術和宗教知識，起到教育和啟發的作用。

實現歷史準確性：因歷史資料不足，無法確定其色彩時間界定，更多的是符合歷史文化的真實性和準確性，盡可能呈現古代工匠造像繪制的原始色彩和藝術風格。

4.2 設計原則

4.2.1 遵循本體原始色彩

尊重和保留石空寺石窟本身的歷史色彩基礎，以確保色彩設計與歷史文化相符合，呈現出真實的歷史風貌。歷代石窟藝術的色彩都會傳承前人的色彩使用習慣以及配色方式。因為地區的不同，工匠選取顏料時更多的是就地取材，所以色度會有偏差，但是整體的色相是不會改變的。經過現場勘測以及周邊石窟色彩的考察，本次設計整體的展示色彩以殘留的色彩為主，來展示石空寺石窟的色彩面貌。

4.2.2 遵循美學原則

以美學的角度重現呈現石空寺石窟色彩，并非單純還原其原始色彩，而是在保持本體色彩基礎的前提下，注重色彩的審美效果和大眾審美，使色彩設計既符合美學原則，又能引人入勝，增強觀賞性和欣賞性。

4.3 彩色顏料選取與文化考量

4.3.1 朱砂

在周邊石窟群中，彩繪中紅色顏料的使用尤為關鍵，其中朱砂與鉛丹堪稱主要之選，或可選擇土紅與鉛丹進行混合調配。朱砂作為一種不透明且覆蓋力極強的顏料，因其出色的防腐性能，在古代壁畫創作中得到了廣泛的應用。現代學者通過對麥積山石窟、北石窟寺、炳靈寺等歷代壁畫及彩塑的深入研究，證實了朱砂在這些藝術瑰寶中的重要地位。“然而，朱砂經過長時間的光照色彩會逐漸變暗。專家進一步研究發現，朱砂與鉛丹混合的紅色顏料在穩定性上更勝一籌。”[5]最終根據石空寺現場的殘留顏色，以及專家的介紹，推測造像衣服是存在朱砂色的。

4.3.2 赭石

赭石作為一種天然礦物顏料，具有悠久的歷史。其最顯著的特點之一是色彩的穩定性，可以經歷千年也不易褪色。因此，許多古代巖畫里的紅色顏料所用的就是赭石。在石空寺東面30公里的北石窟寺，自北魏開鑿以來，共保留大小雕塑2125尊，佛像與菩薩像面部、手部涂赭石色，色彩夸張，對比強烈，鮮艷華麗。在現場考察石空寺的造像中，可以觀察造像的嘴唇以及衣服都呈現赭紅色。

4.3.3 石青色

石青是一種特殊的深藍色顏料，其色澤深邃近似于黑色，與我們通常所見的大青石顏色以及誤認為的發綠色調均有顯著區別。在古代中國，石青因其莊重與正統的色調，常被用于皇室成員的袞服、朝服、吉服及常服等服飾之中，象征著皇家的威嚴與尊貴。石青色更是被賦予了宗教、莊嚴與神圣的象征意義。而在石空寺中，我們見到的藍色正是石青色，這一推測不僅基于對顏料的了解，更在于對佛教文化與藝術風格的深入解讀。

4.3.4 鉛白

古代使用的白色顏料主要分為礦物質和動物性兩大類。一種是人造顏料，鉛粉又稱胡粉，古代婦女常用于化妝。而動物性顏料中的蛤粉則是由風化十年以上的貝殼磨制而成。“據《中國繪畫材料史》記載，鉛粉作為一種繪畫材料，其特性尤為難以掌控。其色澤潔白，但使用不當則極易變黑。因此，古代工匠們為了保留效果，常常將其與蛤粉混合加工。這種混合使用的方法不僅能夠有效防止鉛粉變黑，還能提升顏料的穩定性，使得畫作的色彩更為持久。”[6]所以石空寺的白色顏料可以選取鉛白和石膏。

4.3.5 石綠

石綠源自于天然礦物孔雀石，整體呈現藍綠色，給人一種平和、安靜和永恒的感覺。在唐宋時期，石綠被廣泛應用于繪畫中，常常用來繪制青綠山水圖，其中如宋徽宗的《瑞鶴圖》、趙伯駒《江山秋色圖》以及《千里江山圖》等。正是因為佛教藝術自魏晉時期傳入中國，改變了中原繪畫一直以紅、黑為主色調的傳統，以及絲綢之路由西亞波斯、粟特、龜茲等孔雀石礦物質傳入中原，促使了青綠色調的興起。在宗教色彩觀念中，青綠色往往被賦予特殊的意義，它象征著佛家思想的和諧境界，與佛教追求和平、安寧的信仰理念相契合。

4.4 色彩藝術設計構思

石空寺石窟色彩設計過程的基本框架主要分為項目調研、方案定制、項目實施三個關鍵階段。

4.4.1 項目調研

在項目調研期間，我們以項目任務為指引，深入收集相關資料、查閱文獻，同時前往甘肅慶陽市進行實地調研。團隊咨詢甘肅鎮原縣文旅博物館館長相關歷史信息，并考察周邊北石窟寺色彩藝術現狀，并匯總資料。

4.4.2 方案定制

團隊搜集周邊石窟的色彩造像圖片，如麥積山石窟、炳靈寺石窟、陜北鐘山石窟等，以便深入了解周邊石窟的色彩應用情況。通過分析圖片，我們提取了各石窟現有的色彩特點和造像形象。結合文獻資料的收集和研究，團隊進行了進一步的色彩定制工作，旨在確保色彩方案的準確性和合理性。

平面圖展示：根據文獻搜集、現場勘測以及專家介紹，深入了解了石空寺目前的色彩現狀。基于這些信息，團隊展開了對石空寺的色彩設計工作。（圖2）

最終效果展示：本著遵循原始色彩，遵從美學以及為了適應廣大群眾審美的原則，對14尊造像進行主觀處理。（圖3）

5 結語

在石窟藝術中，在宋代這一時期，石空寺呈現出了獨具特色的藝術風格。色彩不僅是時代文化的重要表現形式，也構成了藝術風格的關鍵要素。然而，對于造像的色彩分析研究至今仍然不夠充分，目前僅對其表面部分現有顏料進行分析。由于石窟造像的歷史悠久，其中豐富多彩的色彩需要進一步深入地的調查和分析研究。本文主要旨在美化石窟造像本身，以提升其觀賞性，并且傳播和宣傳石窟藝術的色彩文化，增加石空寺的知名度。

6 參考文獻

[1]王博文.甘肅鎮原石空寺石窟調查研究[J].絲綢之路，2017（12）：37-39.

[2]賈國濤.龍紅.論宋代石窟色彩觀[J].重慶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23（02）：138-146.

[3]彭德.中華五色[M].南京：江蘇美術出版社，2008.

[4]肖世孟.中國色彩十講[M].北京：中華書局，2020.

[5]黃仁達.中國顏色[M].南京：江蘇鳳凰美術出版社，2020.

[6]蔣玄怡.中國繪畫材料史[M].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