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花事

想去一趟四川，具體說四川阿壩州瀘定縣磨西鎮的海螺溝，時間必須在4月的某一天，到那里去看一棵樹，確切說是一樹花。那棵樹是世界上最大的“康定木蘭樹”，當然也是茶馬古道上最大的一棵花王，它有15米高，傘形樹冠面積覆蓋四五百平方米，樹齡超過400年，一次能開上萬朵猴臉大小的粉紅木蘭花，非常令人神往。

這個樹種是1867年一名英國商人和一名法國傳教士在前往打箭爐（今四川康定）的途中發現的，因而命名康定木蘭。1908年英國著名植物獵人歐內斯特·威爾遜來到這一帶，采集到康定木蘭標本和種子帶回西方，在那里生根開花，學名“光葉木蘭”。這樣的花樹應是木蘭花樹中的極品，絕對值得一觀一睹。

我家小區院子里也有幾株木蘭樹，對我等凡人來說，本蘭或玉蘭其實是很難分清的。今年4月里，在白玉蘭、紫玉蘭都開過之后，這幾株數綻放出一樹一樹的粉紅花朵，如一片片的紅鈴鐺，隨風搖曳，如火如荼。

院里還有幾棵晚櫻，城里公園的櫻花都熱烈地開罷了，它們才靜悄悄地盛開，那粉色的花朵聚成一樹一樹，仿佛一樹樹的眼睛，花的眼睛，櫻的眼睛，在白墻藍天映襯下，美得妙不可言。不似清人李漁《閑情偶寄》中描寫自玉蘭花“一敗俱敗、半瓣不留”那種美麗轉瞬即逝，那種“急忽玩賞”，晚櫻則是從從容容，“謝者既謝，開者猶開”，即便到得最后，殘櫻上有小蕾綻出，地上落紅一片，也極其耐看。

我家院里籬笆墻上種了幾株歐洲月季，花期在櫻花和牡丹稍后，碗口大的黃花與紫花綴滿綠葉襯底的籬墻，頗有陣仗。墻根處還有兩株鐵線蓮，開出的花，色粉藍、形纖小、貌不揚，但自成一格，其藤爪之堅硬有力，恰如其名。此花是朋友10年前由膠東寄來，斷斷續續、死而復生。

昔者劉禹錫寫牡丹，有“花開時節動京城”之句；今春濟南的牡丹花事，也堪稱“花動泉城”。泉城公園牡丹園里，擴容種植的牡丹花開姹紫嫣紅，觀者如堵，各色牌子的手機都上陣了，連上自拍桿，拍花拍人拍圖拍視頻甚至搞起直播。濟南的老年攝影隊仿佛全部出動了，全城的中高檔攝影器材得有大半聚集到了這里。

花兒本是植物繁衍的器官，人類的闖入，讓它成了閱人心目的景觀，花兒使脫離了生物性進入美的范疇，養花種花甚至成了產業。到了這一步，花便不是原來的花了，此之我所謂“花非花”的一種歪解。

我院子里還種了四株獼猴桃樹，三母一公，公樹開出的雄花用來給母樹上的花授粉，這種樹原是雌雄異株。據說，當年威爾遜在中國發現了野生獼猴桃，把它引種到英國，但一千多株沒結出一顆果，后來發現這些植株都是公樹。1904年新西蘭一位名叫伊莎貝爾·弗雷澤的，從湖北宜昌帶走獼猴桃種子，長出一雄二雌，這便是名揚世界的奇異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