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觀察類網綜的互動儀式研究

摘要：近年來，以《再見愛人》為代表的情感觀察類網綜在各大視頻平臺呈現井噴態勢，內容上把握時代熱點議題，聚焦婚姻情感兩性關系，形式上立足于真人秀、明星觀察室觀點碰撞，輔以多平臺聯動宣傳實現節目破圈。文章以蘭德爾·柯林斯提出的互動儀式鏈理論為線索，通過協同共建、多態聯合、鏈化聚合深入分析情感觀察類網綜互動儀式的構成要素、互動路徑和互動結果，為同類型節目的創新提供路徑思考。

關鍵詞：網絡綜藝互動儀式鏈理論《再見愛人》第三季

美國社會學家蘭德爾·柯林斯融合古典社會學家涂爾干和歐文·戈夫曼對儀式概念及其社會功能的表述，提出互動儀式鏈理論，并深入探究互動儀式的作用機制①?？铝炙拐J為互動儀式是人們最基本的活動，小范圍的、即時即地發生的面對面互動。互動儀式鏈是指在時間上經由具體情景的個人之間的不斷接觸和延伸，伴隨人們際遇的增長社會結構將變得更加宏觀②。近年來，以婚姻情感為題材的觀察類網絡綜藝節目《再見愛人》突出展現婚姻“后臺”潛藏的現實問題，闡釋“再見愛人”或“再見，愛人”的情感表達。觀察類網綜的出圈伴隨多重互動要素支持，節目的高質量互動環節設置、嘉賓多元觀察視角以及受眾與平臺的積極互動必不可少。文章借由互動儀式鏈的基本模型，以《再見愛人》第三季為研究對象，分析情感觀察類網綜的互動機制，從互動儀式構成、互動機制形成路徑以及互動結果入手，思考互動儀式對受眾的影響。因此，有必要以互動儀式鏈的視角深入探討情感觀察類節目互動儀式建構過程及互動效果，并為我國綜藝節目的創新探尋路徑思考。

一、協同共建：情感觀察類網綜的互動儀式基礎

柯林斯提出互動儀式鏈有四種主要組成要素及起始條件，分別是兩人及以上聚集于統一場所，通過身體在場相互影響；對局外人設定界限；有共同的關注焦點以及共享的情感體驗③。四大組成要素相互配合建構起《再見愛人》第三季互動儀式框架基礎，節目線上線下“在場”共享情感，對外設限細化受眾圈層，嘉賓與觀察團成為關注焦點，由此觸發情感共鳴推動儀式釋放。

（一）線上線下激發“在場”感，設限篩選沉淀受眾

身體在場作為互動儀式的初始要素之一，其主要目的在于通過“在場”捕捉他人身體表現和情感變化，確認彼此共同關注與情感連帶，并在此過程中表達成員身份。節目“在場”感分別通過線下觀察室嘉賓親身在場與線上受眾虛擬在場兩種形式實現。網綜《再見愛人》第三季沿用觀察室加真人秀的節目模式，由明星觀察室組成“再見愛人催更團”對嘉賓“愛人團”（以下簡稱嘉賓團）在節目中的表現進行現場圍坐討論。觀察室的交流互動可視作人為設計的一種儀式，嘉賓以親身在場的形式對被觀察人事物做即時反饋，承接起對節目第一反應和觀點輸出的任務，由情感共鳴將儀式體驗推向高潮。如針對出格“婚鬧”事件觀察室嘉賓各抒己見通過激動、質疑等情緒、觀點傳遞情感能量，渴望由共同分享引發情感共鳴，強化受眾代入感。另一方面，伴隨媒介技術發展，網絡視頻平臺打破時空限制為網絡虛擬“在場”轉換為“共在”提供可能，讓線上受眾獲取強烈參與感和體驗感。線上受眾結合多方觀點以“彈幕”及聊天室的形式發表看法參與節目互動從而實現“虛擬在場”，彌補受眾身體缺位和情感缺憾。

對外設限作為互動儀式鏈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通過設立相應的限制對互動儀式的內外部人員進行分層，從節目題材選擇、付費限制兩方面圈定網綜《再見愛人》第三季“局內人”。節目主要聚焦婚戀情感題材，鏡頭對準離婚夫妻的親密關系議題，受眾定位以女性為主，為不喜此類婚戀話題的局外人設置邊界。在節目的付費方式上，《再見愛人》第三季節目沉浸版、加更版、衍生問答節目《愛人悄悄話》等內容需芒果TV會員付費觀看，愿意為《再見愛人》付費的受眾能夠以不同觀看方式、深入了解節目真人秀夫妻團更多觀點表達，對于最終抉擇環節雙方夫妻的離散聚合有更多的判斷依據。此外節目播放期間番外篇點映會需芒果會員另外支付3元，非會員支付30元觀看，節目內容主要展現嘉賓團與“催更團”在觀察室相聚及各嘉賓后續生活軌跡等內容，滿足受眾的綜藝“售后”需求。節目付費限制能夠進一步篩選節目粉絲，在節目內容和形式上對外形成區隔，同時聚合沉淀大量節目受眾，為節目后續維持高關注高討論度及情感連帶奠定基礎。

（二）共同焦點深化關注情境，情感共享強化儀式釋放

受眾將共同的注意力集中于相似對象或事件并彼此相互知悉，由此形成共同焦點。節目關注焦點由流量明星、話題到沉浸式環節設置層層推進，再到嘉賓受眾雙向互動傳遞共同焦點，高度維系節目互動情境。從流量焦點出發，《再見愛人》第三季嘉賓團傅首爾的加入成為綜藝備受關注的話題之一，知名辯手傅首爾“女強男弱”的矛盾情感狀態為該綜藝噱頭拉滿。觀察室為契合“再見愛人”主題邀請明星嘉賓殷悅、孫怡加盟觀察團，以自身的價值觀、婚姻經歷輸出觀點相互交流。根據貓眼數據顯示，2023年9月19日微博熱搜“#孫怡勸王睡睡醒一醒#”詞條閱讀次數2382.4萬，討論次數3179次。觀察室嘉賓實時發聲成為現場“嘴替”給予受眾替代性滿足，收獲受眾好評與滿足。在節目內容焦點上，依據節目走向沉浸式關注。節目組每季固定為真人秀嘉賓設置每日手寫日記和離婚意愿卡勾選環節，并設置裝置海報拍攝、夫妻畫像、親友探班、36問、最終抉擇、自我對談等相關主題，通過個性化定制內容，反映每對夫妻的婚姻情感狀態。例如，《再見愛人》第三季第二期傅首爾、劉毅夫妻海報拍攝環節，擺放岡薩雷斯·托雷斯《無題》系列《完美愛人》裝置作品，借時鐘“不同頻”隱喻傅首爾與劉毅夫妻的情感狀態變化，受眾也跟隨他們的對談互動沉浸式關注情感焦點。

柯林斯指出互動儀式鏈的核心機制在于高度的相互關注和情感連帶。一方面，《再見愛人》涉及離婚情感這一較為敏感的社會話題，觀察室與受眾共同聚焦于嘉賓團的婚姻困境本身，如家庭主“夫”、“婚鬧”、年齡差婚姻等現實議題。受眾大多以“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理解你，老劉”等彈幕表達各方觀點；另一方面，情感共享作為一種驅動力，能有效推動群體的儀式釋放④。受眾由嘉賓團旅程所展開的具體事件產生共同焦點引發情感共鳴。根據貓眼專業版數據顯示，2023年10月3日微博熱搜“#王詩晴紀煥博吵架讓所有人尷尬#”詞條收獲1242.9萬閱讀次數。節目受眾伴隨共同焦點觸發共通情感體驗，由此互動儀式鏈逐步鋪開。

二、多態聯動：情感觀察類網綜的互動觀察路徑

《再見愛人》第三季作為一檔情感觀察類網綜，真人秀通過紀實性、沖突性和游戲性等特點展現被觀察者的情感境遇，觀察室以強共鳴性和話題性營造解讀空間，受眾立足線上多平臺聯動完成情感連帶。在空間上設置第一現場為真人秀嘉賓互動，第二現場為觀察室嘉賓互動，第三現場為受眾互動。節目互動形式主要圍繞嘉賓、節目、受眾三者多維展開。

（一）嘉賓多元互動引領新視角

《再見愛人》第一現場完成嘉賓團互動及與飛行嘉賓互動，一方面，嘉賓團在旅行錄制過程中通過對彼此婚姻狀態的交流互動，使得嘉賓團本身已成為隱性觀察團。另一方面，在真人秀部分加入不同的身份特征的飛行嘉賓，為受眾補充對夫妻團的認知了解，也為每對夫妻嘉賓帶來新的思想碰撞?！对僖姁廴恕返谌镜谑谘埻瑸椤镀孑庹f》知名辯手、新聞學博士陳銘作為飛行嘉賓，以游戲“奇妙按鈕”延續辯論會模式，引用自我決定論分析嘉賓張碩獲一眾好評，也為節目帶來全新切入點。觀察室作為節目的第二現場承接觀察室互動，觀察室嘉賓以自身專業背景、經歷、價值觀為出發點，分享自身情感體驗，聚焦共同關注和情感連帶?！对僖姁廴恕返谌镜谝滑F場與第二現場皆以嘉賓與嘉賓的互動對談為線索，為受眾增加新的觀察視野和討論點。此外，《再見愛人》第三季觀察團嘉賓與節目組積極互動，節目組在先導片為觀察團設置獎勵道具“劇透卡”與“電話卡”提供限時提問的權力，以提前劇透的方式營造共同關注情景，由嘉賓與節目的互動引領新觀察視野，滿足受眾“追更”及“售后”需要。同時官微設置“再見愛人提問小紙條”活動，觀察室嘉賓、夫妻嘉賓節目現場回復疑問，實現嘉賓與受眾的雙向互動，幫助受眾拓寬觀察視野，加深受眾情感連帶。

（二）受眾多平臺聯動聚合力

第三現場受眾的觀察視野來源第一現場真人秀夫妻的旅行表現和第二現場觀察室嘉賓的觀察評論。網綜《再見愛人》第三季依托節目觀察室設置及播出平臺芒果TV“聊天大廳”“彈幕”等功能建構起多元追“綜”空間。受眾間的互動通過播出平臺彈幕外顯個人觀點，彈幕互動的方式分為兩種：一是在節目播放頁面底部文本框內發送彈幕，實時反饋于播放頁上方，如“第一”“從第一季追到第三季的還有誰”“已婚在看的請舉手”等彈幕可視作“自然儀式”互動；二是由芒果TV“一起聊”功能進入聊天大廳，彈幕可同步于聊天大廳中即時互動討論，且用戶能夠查看聊天大廳在線人數，另外聊天大廳設置創建房間與同頻匹配功能，能夠邀請好友視頻連麥或線上匹配共同觀看。追“綜”空間的開放使得追“綜”社交激發受眾分享欲及營造沉浸式追“綜”環境，助力節目以共享促傳播建立“線上觀察室”，拉近用戶之間、用戶與節目的距離。

此外，受眾將《再見愛人》第三季節目熱點延伸至微博、抖音等社交平臺，將其作為情感連帶場所，線上為主線下為輔開展多元互動。結合抖音大量節目嘉賓團、觀察室內容切片以短帶長，加速受眾討論與情感共享。受眾積極參與《再見愛人》官方微博相關話題設置“再見愛人名場面”“再見愛人觀后感”等話題討論專區，節目以多元形式匯集受眾個體情感能量，使得受眾在情感共享的同時，在互動中不斷加深情感鏈接與自身身份認同感。線下受眾打卡節目同款始發站情境與“再見愛人朋友圈”合影，用線上線下結合的互動方式，提升節目情感連帶促進集體興奮，將個人情感充分集中于《再見愛人》第三季節目，以社交平臺的情感再造功能讓受眾的情感表達顯性增強，更讓情感敘事體現出高度互動性⑤。受眾在多平臺聯動交流中實現情感共建，將短期情感能量向長期可持續情感能量轉換，由高度關注形成情境主導的情感狀態，加深情感能量累積營造集體興奮，實現節目官方、轉發者、觀者的多方互動與情感積蓄。

三、鏈化聚合：情感觀察類網綜儀式結果

當組成要素高效協同并累積至高度的共同關注和情感共享時，參與者在互動儀式中會產生四種主要結果，分別是群體團結、個體的情感能量、群體符號和道德感⑥。

（一）群體符號強化群體團結

群體團結代表一種成員身份感，群體符號的生成來源對群體共同的認知和印象，符號通過不同方式傳播與延續群體成員身份。一方面，符號作為原情感連帶的延續支撐固有關注焦點。《再見愛人》第一季至第三季皆以“再見容易，再見很難”為節目口號，以“再見愛人催更團”作為觀察室嘉賓的統稱。以“催更”之名拉近與受眾的情感距離，與受眾迅速建立情感紐帶。受眾參與節目“催更”間接成為“我們是再見愛人催更團”的一員，借助觀察室與線上討論區增加情感共享空間，由此獲得身份認同感和群體歸屬感；另一方面，在新的際遇中建立新符號。《再見愛人》第三季節目播出過程中，大量受眾以“社會的鏡子”形容嘉賓張碩的表現，該詞也成為各大社交平臺調侃類似行為的新名詞，受眾直接參與新符號的建立。

與此同時，《再見愛人》第三季通過節目粉絲的身份認定、社交平臺的情感觀察討論帖、彈幕的即時評論等方式沉浸式聚焦情感婚姻焦慮，以情感共享強化情感共鳴和自我投射。受眾基于對節目的持續追“綜”在某種程度上獲得與他人“共造”情感互動的機會，這種“共造”基于受眾個體之間的情感敘事與情感交流，但強調特定群體對情感目標的共同向往形成群體團結。節目粉絲群體正是通過數字“情感觀察”這種具體的情感流通方式建構起情感互動與群體團結。

（二）凝聚情感能量維護道德認同

情感能量是儀式行為的驅動力，也是互動儀式的結果之一。互動儀式根據實際關注點與情感共鳴觸發的程度，以及參與者身份認同感的深淺，其對于互動儀式鏈產生一定影響。在互動儀式中，以權力、地位兩個維度展開分層，前者由儀式控制或被控劃分，后者以關注中心或邊緣化劃分。在權力儀式層面，《再見愛人》節目組及嘉賓作為互動儀式的核心，對于節目內容走向、嘉賓“金句”表現等內容信息呈現出權力分層。在地位儀式層面，微觀角度《再見愛人》節目組處于支配地位，主導播出平臺、嘉賓選擇、節目主題、互動形式等多環節，確定互動儀式的開展。此外，觀察團與嘉賓作為節目直接參與者，體驗最強情感能量與儀式成員身份的團結感，受眾作為間接參與者為了深入了解節目內容信息，積極主動收看節目，關注加入官方微博活動增強自身參與感。宏觀角度上，社會密度大有利于把握個體情感能量的投入，《再見愛人》節目組官方微博每周更新“再見愛人表情包”“彈幕小筆記”“夫妻團日記”等，以多元形式引導受眾對節目個體情感能量的匯集。同時，經由節目內容、嘉賓所引發的情感較為短暫，在互動儀式中產生的團結感會在集體興奮中得以強化為長期情感能量。對節目固定議程夫妻畫像、三十六問、自我對談等環節有著強烈認同感的受眾也會獲得較長期的情感能量，并將這種情感延續下去。

道德感是由長期互動形成的，即是一種對節目組、嘉賓的認同和維護。一方面，受眾通過反擊惡評維護節目嘉賓表現，節目過程中觀察室嘉賓姜逸磊以過于“清醒”的發言引發熱議及攻擊產生受眾情感共鳴，在各大社交平臺發表各自觀點維護嘉賓立場；另一方面，受眾通過維護正確婚姻價值觀實現道德認同，節目第六期嘉賓團全員體驗民政局一日義工，“好真實，這才是真實的問題”彈幕獲贊443次，該期節目以結婚誓詞、離婚調解室激發大眾強烈情感共鳴，受眾通過彈幕評論參與聚集更多情感能量。

四、結語

從互動儀式鏈理論的角度立體展現《再見愛人》第三季互動儀式架構，把握“在場”、對外設限、共同焦點、情感共享四大組成要素協同共建營造共同關注情境，在此基礎上圍繞節目、嘉賓和受眾間線上線下聯動實現互動儀式的路徑生成，呈現情感觀察類網綜群體符號強化群體團結以及情感共鳴凝聚情感能量的鏈化結果，匯集更多受眾情感能量和情感體驗。與此同時，在對真人秀嘉賓隱私保護層面依然存在一定爭議性，滿足受眾窺探欲心理易導致網絡暴力與受眾媒介素養降低的結果。未來，情感觀察類網綜的創新路徑也可從互動儀式鏈角度入手，利用互動儀式為節目發展助力。

注釋：

①林璐.互動儀式鏈視角下人民日報微博新聞評論互動研究［D］.河南大學，2021.

②李赫，吳牡丹.互動儀式鏈視角下的微信人際傳播分析［J］.今傳媒，2016，24（11）：12-13.

③［美］蘭德爾，柯林斯.互動儀式鏈［M］.林聚任，王鵬，宋麗君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2.06：79.

④張帥，李小晨.網絡綜藝節目《這！就是街舞》的互動儀式構建探析［J］.新媒體研究，2022，8（17）：119-121.

⑤王敏芝，范雙武.何處說鄉愁：數字鄉愁的平臺邏輯、技術嵌入與情感機制［J］.東南學術，2023（4）：126-135+246.

⑥劉豆豆.互動儀式鏈視角下的歌曲翻唱短視頻研究［D］.華中師范大學，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