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數智時代的“視頻化”發展轉向對媒體融合產生了巨大影響,媒體融合的發展邏輯也因此產生了轉變。具體來說,媒體融合的“視頻化”轉向意味著:在技術之維,媒體融合的數字基礎設施轉向以“視頻化”為主;在形態之維,“視頻化”的傳播新場景得以搭建;在內容之維,敘事、價值與文化將得到創新發展。在這三個維度的基礎上,媒體融合的“視頻化”將迎來人機共生、虛實共生、智慧共生的“共生融合”新生態。
關鍵詞 媒體融合 人工智能 “視頻化”共生融合
有數據顯示,截至2023年12月,我國網絡視聽逐漸成為“第一大互聯網應用”,用戶規模達10.74億,其中移動端網絡視聽應用人均單日使用時長為187分鐘,超過3小時,短視頻應用人均單日使用時長為151分鐘[1]。與此同時,ChatGPT、Sora等人工智能大模型由“文生文”“文生圖”走向“文生視頻”的發展趨勢,“短視頻+”“微短劇+”的新型傳播形態以及廣電媒體致力于構建的“未來電視”和“大視聽格局”戰略部署似乎都預示了一個“視頻化社會”的到來[2]。值此巨大變革之際,媒體融合在邁向第二個十年的發展新階段或將向著視頻化的方向深度發展,呈現出一種技術、形態、內容多維度互動邏輯以及在此基礎上形成“共生”“共在”的融合生態。
一、技術之維:媒體融合視頻化發展的基礎
2020年國家明確提出將人工智能作為“新基建”的重要一環,2022年連續發布的《關于加快場景創新以人工智能高水平應用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指導意見》與《關于支持建設新一代人工智能示范應用場景的通知》打出推動人工智能發展的政策“組合拳”[3]。2024年全國兩會中,“人工智能+”被首次正式寫入政府工作報告,有力印證了人工智能技術在媒體融合發展的當下及未來的重要性。也正因如此,媒體融合正在隨著智能技術的變革而出現視頻化發展的趨勢。
(一)視頻化:數智技術驅動下的高維媒介狀態
直觀來看,“視頻化”是以視覺、觀看為主的一種媒介形態,并逐漸形成具有統一特征的主流趨勢。這個統一特征一方面代表了其本身視覺化的形態特征,另一方面表現為人們觀看的行為特征?!耙曨l化”與先前存在的視覺文化、影像化社會的主要區別在于,前者的發展與形成更多依賴于數智技術。
其一,社會的“視頻化”首先依賴技術升維[4]。正如克勞斯·布魯恩·延森(Klaus Bruhn Jensen)所認為的數字技術可以整合人類所有的媒介形式,促使其不斷地趨向于全息化,數字視頻就是當前最具代表性的高維媒介[5]。因此我們可以認為,“視頻化”本身是數字技術發展的階段性產物,代表了數字技術發展階段的主要特征。并且,在技術的變革和數字化的形成過程中已經逐漸取代過去的視覺媒介的技術內涵,表現為一種新的技術維度和媒介形態。
其二,在技術升維的基礎上,“視頻化”來自于智能技術對媒介業態和人們觀看習慣的重塑。智能技術對媒介業態的重塑能夠促使“視頻化”的形成,一方面主要依賴于智能技術本身更傾向于向著視覺呈現的方向發展,比如以“視頻生成”“視頻合成”“圖片生成”等功能為核心的人工智能文生視頻大模型Sora,促使更加智能、更加高階的“視頻化”維度形成。另一方面主要基于智能技術在媒介中的應用,譬如利用AI生成和制作短視頻,或在短視頻中加入虛擬數字人等智能化產品,進一步促使“視頻化”與智能技術的互嵌。面對技術的升級與進階,受眾不斷深刻嵌入“視頻化”傳播場景就不足為奇。從受眾的接觸情況來看,“永久在線”與“永久在場”的介入程度早已使人們與可接觸到的視覺內容形成“具身互動”,沉浸式地將個體的視覺感官與視頻內容相連接;從受眾的觀看狀態來看,虛實融合的視頻內容消弭了觀看者、現實狀況與虛擬視頻之間的邊界,觀看即神經的投射和延伸,在較大程度上促使“視頻化”觀看習慣的形成。
基于上述分析我們可以進一步確認“視頻化”是數智技術發展的階段性的技術狀態或媒介狀態,根植于數字、智能技術,深刻嵌入媒介業態與受眾接觸媒介的習慣中。也正因如此,“視頻化”使得媒體深度融合的數字基建具備充分條件。
(二)新基建:搭建“視頻化”的數智基礎設施
數智基礎設施是指以數字技術和人工智能為支撐而形成的一種技術基礎設施或智能基礎設施,可以作為技術基點運用于媒體深度融合。作為數智時代一種高維度的媒介狀態或技術狀態,“視頻化”將成為媒體融合深度發展進程中的重要基礎設施。
自從以視頻生成為主的生成式人工智能問世,已經有多數主流媒體將其作為媒體融合的基礎設施納入到頂層設計和新聞實踐中。比較具有代表性的是由上海人工智能實驗室與中央廣播電視總臺聯合發布的“央視聽媒體大模型”,以及上海廣播電視臺應用于兩會報道的AIGC工具Scube(智媒魔方),這些案例表明,“視頻化”技術基礎為數智時代的媒體深度融合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資源的整合可能會從媒體間的互通互聯轉變為整體式的數據“投喂”,抑或媒體內部對人工智能的應用與創新會進一步優化媒體生產流程。
不過,“視頻化”基礎設施的搭建并不局限于媒體對人工智能技術的應用,還包括主流媒體的“視頻化”平臺建設。在“視頻化”的影響下,主流媒體的平臺建設主要在兩個方面發力,一是搭建自由賬號平臺,諸如人民日報社、新華社、湖南廣電、河南廣電等主流媒體紛紛在微博、微信公眾號、抖音等社交媒體平臺創建優勢賬號,搭建自有賬號平臺。二是主流媒體通過建設自有APP渠道,打造了一個覆蓋中央及地方的矩陣式的視聽傳播全平臺體系,這其中比較具有代表性的是中央廣播電視總臺打造的“央視頻”APP、云聽APP,省級廣電打造的“芒果TV”“冀時”“百視TV”“四川觀察”“大象新聞”等。
“視頻化”數智基礎設施的搭建從更加先進的數字化、智能化技術維度促使媒體融合在生產流程、資源整合及自主平臺建設等多個方面邁向以視覺觀看為核心的“縱深”發展階段??梢灶A見的是,“視頻化”技術將加速媒體的生成式轉型,重塑媒體融合。
(三)新賦能:“視頻化”重塑媒體融合的技術邏輯
媒體融合也是技術融合[6]。在數智技術的推動下,“視頻化”作為媒體深度融合的數智基礎設施在較大程度上通過人工智能視頻生成技術賦能媒體融合轉型發展。其賦能邏輯主要體現在通過視頻生成推動融合生產、搭建“視頻化”平臺完成資源重整、以“視頻化”賦能傳播能力提升三個方面。
以人工智能視頻生成技術推動融合生產旨在將視頻生成大模型與媒體生產流程相融合,創新媒體生產力。中央廣播電視總臺在技術賦能生產方面起到了引領的作用,陸續推出中國首部文生視頻AI系列200集動畫片《千秋詩頌》,首部AI全流程微短劇《中國神話》以及首部AI譯制英文版系列微紀錄片《來龍去脈》[7],積極探索“視頻化”的人工智能在媒體領域的創新應用,也為人工智能大模型賦能媒體融合提供了新的模版。
在創新生產的基礎上,搭建“視頻化”平臺完成資源重新整合是媒體融合深度發展的重要變化,也是“新質生產力”發展的重要舉措。值得一提的案例是“央博”數字平臺的建設?!把氩睌底制脚_以“用前沿科技傳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為定位,重新將中央廣播電視總臺的優質傳播資源、廣泛傳播渠道、先進的傳播技術進行整合[8],同時以先進技術融合優秀傳統文化資源,打造以數字視覺為主的數字文化傳播矩陣,實現技術與資源、媒體與資源的重組,創新媒體融合發展進路。
與此同時,“視頻化”技術將抽象內容形象化、可視化、具象化,提升媒體傳播能力。比如AI微短劇《中國神話》將復雜抽象的文字描述具象為生動、絢爛而接近真實的影像,滿足觀看者對神話的想象。如此一來,媒體的創新生產、資源重組以及深度融合等各個方面又隨著媒體傳播能力的提升而得到進一步的發展。
二、形態之維:搭建媒體融合“視頻化”發展場景
從“永久在線”轉向“永久在場”,智能媒體融合的視聽傳播場景化成為新常態。在視聽傳播領域,人類的聽覺與視覺被全面激活[9]?;诖耍斯ぶ悄芗夹g的發展似乎在進一步消弭視聽傳播領域與其他傳播領域的邊界,多數傳統媒體以及傳統的傳播形態逐漸向著“視頻化”的方向發展,諸如《北京日報》等紙媒也開啟了“短視頻+評論”的傳播新形態,可以說“視頻化”正在成為媒體融合發展的新形態、新趨勢、新場景。
(一)從“渠道”到“形態”,媒體融合的“視頻化”轉向
在媒體傳播過程中,傳播渠道與傳播形態基本可以歸屬為同一種類,但是在媒體融合的進程中我們可以把媒體傳播的“渠道”與“形態”分為兩種模式來看,而這兩種模式的交替與轉換則可以進一步理解媒體融合的“視頻化”轉向。
“渠道”可以指媒體傳播過程中傳遞新聞信息所使用的媒介,比如傳統報紙使用網站發布報紙電子版來實現新聞信息的傳遞,在這里網站可以被理解為傳統報紙傳遞新聞信息的“渠道”。顯然,“渠道”具有一定的中介特質,是新聞信息傳播過程中的一種介質或載體。在媒體融合從“相加”到“相融”的進程中,可以將“相加”視為多種媒體“渠道”的組合傳播,比如前期的新媒體矩陣、“兩微一端”等說法都可以歸類為媒體“渠道”的融合發展。而“相融”則離不開媒體“渠道”的進階發展,也就是說從“渠道”到“形態”。
“形態”可以看作媒體在傳播新聞信息時使用到的一種媒介狀態或傳播形態,這與“渠道”所具有的中介特征有所不同但又緊密相連,“形態”也可以看作新聞信息傳播過程中的一種介質或載體,但區別在于“渠道”更偏重于借助某種載體對新聞信息進行傳播,“形態”則偏重于載體與內容的統一與融合。比如主流媒體在短視頻平臺發布新聞信息,在這里短視頻就成為載體與內容的統一形態,它既可以作為一種載體而存在,同時又具備了與載體相統一的內容表現形式。
媒體融合從“相加”到“相融”的發展進程中,由“渠道”到“形態”的變化更多地伴隨著“視頻化”轉向,以至于以視頻化的傳播形態成為媒體深度融合的關鍵,比如我們常提到的“短視頻+”的融合模式。根據第53次《中國互聯網絡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 2023 年 12 月,網絡視頻用戶規模為 10.67 億人,占網民整體的 97.7%。其中,短視頻用戶規模為 10.53 億人,占網民整體的 96.4%[10]。由此可見,“視頻化”正在成為媒體融合的重要形態。
(二)從短視頻到微短劇,形態融合與創新發展
短視頻是視頻的新媒介形態和新內容呈現形式,經過了近10年的發展,已經從初期的零星嘗試轉向成熟期的“短視頻+”[11]。在數字、智能技術的快速發展之下,媒體融合的“視頻化”轉向也促使“形態”迅速更新,從“短視頻”衍生出“微短劇”,推動媒體的形態融合與創新發展。
“短視頻+”是媒體融合進程中“視頻化”轉向及形態融合的典型案例?!侗本┤請蟆肪褪窃谶@樣的進程中創立了“新聞我來說”融媒體工作室,并推出“短視頻+評論”的新形態,旨在將短視頻形態與傳統紙媒的新聞評論內容相融合,不僅讓新聞評論在新的傳播形態中大放異彩,還使短視頻獲得增益效果。此外,“短視頻+直播”“短視頻+知識”“短視頻+政務”等傳播形態的出現不斷推動形態融合和創新發展,可以說在媒體融合“視頻化”發展的形態之維,短視頻發揮著重要作用。
短視頻經歷了持續而快速的發展之后進入了高質量發展新階段[12],其傳播形態也隨著數字、智能技術的革新而重塑與改寫,微短劇在形態融合與創新發展的助推下由短視頻衍生而來。從傳播形態來看,微短劇是短視頻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除了具備短視頻的形態特征外,還具有較為完整的故事梗概和戲劇性的劇情情節,這使得其在內容承載方面較之短視頻有更多的包容度和創新性,能夠承載意涵深刻、情緒飽滿的內容。微短劇的出現也在傳播形態上進一步為媒體融合的“縱深”發展添磚加瓦。
(三)從微短劇到社會生活,媒體融合背景下的視覺場景融合
微短劇剛進入大眾視野之時是以快速反轉的劇情和戲劇沖突性較強的情節而獲得青睞的,隨著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先后出臺《網絡微短劇創作生產與內容審核細則》《關于微短劇備案最新工作提示》等政策措施,微短劇的發展開始逐步走向規范化、專業化、精品化的道路。微短劇延續短視頻在媒體融合中的重要作用,以新的形態特征助力媒體深度融合,“微短劇+”成為當下及未來媒體融合發展的重要趨勢。
比較具有代表性的案例當屬國家廣播電視總局開展的“跟著微短劇去旅行”創作計劃。該計劃不僅掀起了一場“微短劇+文旅”的浪潮,也加速了媒體與社會生活的深度互嵌。其一,“微短劇+文旅”的融合模式以新的傳播形態承載豐富的文化內容,提升了地方文化的可見性使其得以廣泛傳播,河北廣電局首映的《等你三千年》,河南廣電局計劃推出的《“洛”花如有意》《天青色等煙雨》等微短劇都將地方文化特色融入劇情情節中,使得城市特色、文化元素透過微短劇潛移默化地深入人心。其二,“微短劇+文旅”的融合模式增強了觀看者的視覺體驗,讓鄉情可見,文化可感。譬如微短劇《我等海風擁抱你》讓觀眾感受了福建省泉州市惠安新漁村民俗與傳統文化,讓更多的觀眾了解惠安新漁村。其三,“微短劇+文旅”的形態模式增加了媒體參與社會治理的更多可能性,微短劇《別打擾我種田》帶動了地方文化旅游行業發展的同時,還通過將甜寵題材融入鄉村故事創新鄉村振興發展模式。
不難發現,從形態維度觀察媒體融合的“視頻化”發展邏輯,可以看到一種由媒體搭建起來的視覺與社會生活場景的融合關系。視頻形態建立起觀看者與社會生活之間的視覺橋梁,并邀請觀看者在進入“視頻化”傳播形態的同時,深度沉浸于視覺的感官體驗中,進入由媒體構建的視覺場景之中。其中,“視頻化”的媒體內容則是與傳播形態不可分割的重要維度。
三、內容之維:媒體融合“視頻化”發展的重心
內容是媒體融合“視頻化”發展的重要維度。在這里內容這一概念的范圍限定在主流媒體生產制作的產品內容、作品內容,包括但不限于新聞信息、融媒體作品等。乍看似乎沒有太多說服力,因為內容在媒體發展的任何階段都處于重要地位,不過在以“視頻化”為數智基礎設施的背景下,內容有了比以往更加重要的地位。一方面,視覺感官內容成為媒體生產的關鍵,這為媒體創新生產帶來更多可能性的同時也使內容生產的難度增加;另一方面,視覺內容可能對觀看者的情緒、態度和思維等產生深刻影響,這使得媒體規范與引導內容生產的任務更加艱巨。因此,在媒體融合“視頻化”發展進程中,內容之維的邏輯重點在于創新敘事、傳播文化和壯大主流價值等三個方面。
(一)技術與審美:視覺感官下的敘事創新與融合
在數智技術背景下,媒體融合的“視頻化”發展離不開技術與審美兩個重要因素。從技術角度來看,數字、智能技術,特別是當前生成式人工智能、文生視頻大模型等技術已經深度融入到內容敘事的過程中,可以說創新媒體內容敘事數智技術是關鍵。從審美角度看,在視覺感官之下,可觀、可見的內容大多都與審美有關,這意味著在“視頻化”的背景下創新敘事更多地依賴于審美。因此在媒體融合“視頻化”發展的內容之維,創新敘事就是要實現技術敘事的創新和審美敘事的創新。
技術敘事的創新并不是從數據、代碼或編程的角度探討技術的形成與應用,而是從技術功能的角度探討人工智能運用于內容創作對敘事產生的影響。譬如北京廣播電視臺在重點節目《人民的領袖——毛澤東的130個瞬間》中通過“AI智能輔助制作”訓練AI繪畫模型,生產符合節目調性的版畫風格動畫,使得技術亮點成為節目敘事亮點之一。同時,在《2024年北京廣播電視臺春節聯歡晚會》中,北京廣播電視臺應用自主研發的AI視頻互動小程序“龍年AI就福你”,開創AI代言的創新敘事模式[13]??梢?,技術敘事的關鍵在于充分利用人工智能視覺化敘事的優勢,將人工智能的技術點轉換為節目內容的創新點或視覺敘事的關鍵點,進一步完成新技術與新敘事的融合,從而實現敘事效果最大化。
審美敘事的創新可以從兩個主要層面來探討,一是技術審美層面的敘事,二是結構審美層面的敘事。技術審美層面的敘事主要由人工智能技術的視覺化呈現來實現,比如AI微短劇《千秋詩頌》中通過技術訓練使人工智能大模型充分理解“國風、唐代、寫意、工筆畫”等文化詞匯,生成工筆、水墨等國畫風格的美術素材,從而最大限度地再現詩詞的意境美感[14]。結構審美層面的敘事則是通過適應短視頻或微短劇等新傳播形態,重塑審美的時間、空間,在當前“視頻化”的審美環境中進一步完成瞬間美學和場景美學的塑造,達成令人耳目一新、情感迸發的敘事效果。
(二)流量與質量:“視頻化”背景下主流價值的引導與融合
媒體融合“視頻化”發展的內容邏輯中,流量與質量是兩個關鍵因素。如今,流量似乎逐漸成為衡量內容好壞的重要標準,通俗來講,流量高的內容說明頗受觀看者喜愛,流量低或沒有流量的內容則無人問津。這使得在內容生產與制作環節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唯流量”而不“唯質量”的問題。不過,從長遠發展的角度來看,流量與質量的融合才是內容生產突破“唯流量”困境,提高內容品質的發展之道。而讓流量與質量相融的關鍵則在于用主流價值“駕馭”流量,讓主流價值成為內容生產的核心理念、重要導向和主要素材。
微短劇《逃出大英博物館》借助“玉壺回國”這樣一個擬人化的小敘事,將家國情懷、愛國主義、民族大義等主流價值融入其中,以細膩、平實的手法展現了愛國、團結、友善的價值觀念,使得該微短劇的內容有了強大的精神價值和飽滿的情感內核,成為擁有較高流量的優質作品。此外,微短劇《大過年的》《超能坐班族》《我的歸途有風》等等則是以主流價值為重要價值導向,做到流量與質量相得益彰。
可以說,主流價值對于流量與質量的“兩手抓”,不僅能夠讓內容的生產與創作以質量為先,流量為后,同時引導流量向著優質內容“流動”,還能夠從根本上為內容生產與制作提供強大的精神力量和正向的情感能量。
(三)本土與出海:全球視野下的文化融合與傳播
在媒體融合“視頻化”發展的內容維度中還有不容忽視的關鍵因素,那就是文化。換言之,在媒體融合“視頻化”內容生產與制作過程中,文化內容或文化敘事是主要素材。這其中既包含本土文化或地方文化在內容中的注入,也包含本土文化或地方文化在國際中的傳播。
2024年初,由國家廣播電視總局牽頭推出的“跟著微短劇去旅行”計劃就是本土文化注入融合內容的典型案例。比如,邯鄲市叢臺區文化廣電和旅游局推出的《邯鄲夢之AI在戰國》微短劇講述了女主人公在一次偶然的VR體驗中“穿越”到戰國時期的奇妙故事,將邯鄲的歷史文化與現代科技相結合,獲得了較好的傳播效果[15]。一方面,“穿越”等劇情情節很容易融入地方特色文化或地方文化理念,另一方面,代表地方文化的特色元素,比如古城墻、民俗、特色景點以及風土人情等也將作為內容的一部分呈現出來。
除此之外,本土文化融入內容生產再借由“視頻化”轉換得以廣泛傳播的融合過程也不僅僅帶來文化在國內廣泛傳播的結果,還帶來了本土文化在國際廣泛傳播的良好效果。比如“2023年度對外傳播十大優秀案例”中,中共貴州省委宣傳部、貴州省人民政府新聞辦公室報送的《借助民間體育賽事 創新講好中國故事——以“村BA”“村超”傳播為例》立足當地富有魅力的人文生態,通過“民間球賽”這樣一個有溫度的敘事“小切口”,用視覺化的方式深刻而飽滿地反映中國實現全面脫貧后,“鄉土”中國的生命活力[16]。由此可見,在媒體融合“視頻化”發展的未來,本土文化的對內對外傳播,也可以通過一種在全球視野下的文化內容的視覺融合來實現,而這種以視覺化的本土文化內容來推動中華文化的對外傳播,將成為重要趨勢。
四、生態之維:從“媒體融合”到“共生融合”
媒體融合的“視頻化”轉變正在逐漸改變媒介生態和傳播生態。在數字化、智能化技術的發展與廣泛應用下,“視頻化”轉向帶來的不僅是媒體融合在技術、形態與內容上轉型和突破的“小融合”,更是建立在思維、制度、文化、關系基礎上的“大融合”?!耙曨l化”發展將推動“媒體融合”邁向“共生融合”生態,這意味著人與機器的互動關系更加深刻,虛擬與現實的邊界更加模糊,全方位可視、全社會為媒的智慧生態正在形成。
(一)人機共生:互動關系的融合與重塑
諸如ChatGPT、虛擬數字人、采訪助手、人工智能合成主播等生成式人工智能的涌現,深刻改變了媒體的傳播形態、內容生產模式等等,人機互動特征顯著并成為推動媒體融合發展的重要力量,而這也為媒體融合的進一步發展奠定了基礎,即人機融合[17]?!耙曨l化”的到來則進一步推動人機關系由融合進階為共生。
一是自動化文本生成進階為自動化視頻生成,增強了原本的實時性、動態性和具身性。在自動化視頻生成的驅動下,多元主體、時空同步成為人工智能生成的新型要素,人腦生產的抽象素材投喂到人工智能后,經由數據庫的結構化轉換而自動生成機器敘事風格[18],這個過程完成了人類思維的機器呈現,再投入使用和傳播,除了提高生產效率節省人力之外,由人輸入,由機器生產再由人觀看的類似“自循環”的“共生系統”已然初具其型。
二是虛擬數字人的積極探索與廣泛應用加速了人機共生。北京廣播電視臺的“時間小妮”,抖音平臺推出的虛擬美妝達人“柳夜熙”,還有虛擬主播節目《AI主播說兩會》都是具有代表性的虛擬數字人,從中已然可以看出人機互動融合的特征。隨著“視頻化”發展的更加普遍和深入,虛擬數字人將可能成為更多人身體的視覺化投射,人類與媒體、人類之間的交流也可能通過一種“視頻化”的有著“視覺生命力”的數字人來完成,從而形成人機共生的“視頻化”生態。
(二)虛實共生:時空邊界的消弭與融合
隨著數字化、智能化技術進一步賦能媒體融合發展,虛擬和現實的邊界逐漸被打破,傳統的時空維度在虛實融合的數智背景下被重塑,在“視頻化”發展的未來,虛擬與現實的時空邊界將進一步消弭,形成一種虛實共生的融合狀態,新感知、新關系、新場景的多維新生態系統將會逐漸形成。
“視頻化”發展帶來的新感知、新體驗推動虛實融合向“共生融合”發展。一直以來“臨場感”是新聞傳播實踐所追求的目標,VR、AR、MR、XR,抑或“元宇宙”都在不斷拓展人們的視覺感知體驗,“我看故我在”[19]。比如元宇宙以多元數字技術還原線下交往場景,讓受眾利用虛擬數字人形象在虛擬空間進行交往,又或者受眾通過景區的AR或VR技術沉浸式體驗自身與歷史文化的共在。虛擬與現實、在場與臨場、時間與空間的邊界就在這樣的感知體驗與視覺互動中不斷消弭、融合并走向共生。
“視頻化”發展的新技術帶來虛實共生的新趨勢。在人工智能文生視頻大模型Sora出現之后,Open AI就展開了構建世界模擬器的藍圖,這也使得虛實共生的新趨勢成為可能。在Sora的功能里除了更長的生成時間能力、更自由的視頻尺寸剪輯能力以外,還具有向前或向后擴展視頻的能力以及模擬真實物理世界的能力,進一步加強了虛擬與現實邊界消弭的可能性。
(三)智慧共生:全社會為媒的融合生態
在數字、智能技術不斷迭代升級的驅動下,媒體融合的“視頻化”發展也勢必會隨之向著更加智能乃至智慧的方向深入。隨著“視頻化”社會的來臨以及“大融合”“大視聽”局面日漸形成,媒介似乎在人們的視覺感知中消失和隱退[20],取而代之的是智慧的生活狀態以及全社會的視覺化連接。從人機共生到虛實共生,“視頻化”正在推動一種“全社會為媒”的融合生態的形成。
視頻是連接社會的界面。隨著視頻的技術、制作、觀看與使用逐漸成為主流,媒介將進一步隱匿在社會中,轉而以視頻的形式存在和傳播,視頻則成為連接社會的界面。比如實景三維技術打造的現實世界的三維空間,以視頻的形式在人、三維空間和現實世界之間建立了緊密的融合關系,新華社新媒體中心推出的《三維地圖新聞〡萬里長江無限情》《實景三維+可視化仿真〡看“神十七”飛天之路》等融合報道都在一定程度上使觀看者“身臨其境”[21],這種感知正是“視頻化”發展帶來的“超時空感”。在這個過程中,觀看視頻的人、視頻界面、三維空間和現實空間都互為連接、互為媒介。
全方位可視、全社會為媒的智慧生活將成為新的融合生態。例如,北京廣播電視臺推出的“暖城記”公益節目聯動社會資源搭建了一個技術支持、媒體推動、城市為媒、視頻傳播的系統化、智能化的公益體系,在這個過程中媒體、戶外工作者、休息驛站和制作播出的節目都可以視為一種媒介,互相連接、相互融合。
結語
當全面“視頻化”來臨的時刻,媒介將以全方位可視的形態呈現,技術、內容與形態的多維互動將推動“融合”走向“共生”,人與人、人與視頻、人與社會等都將成為麥克盧漢當年斷言的媒介的延伸,成為智慧融合中的一個關鍵節點。未來,真實與虛構、現實與模擬的分類可能會被可能與不可能、具體與抽象所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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