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德訶吉堂》

《德訶吉堂》是一本較為小眾的反烏托邦小說，帶有濃厚的陰謀論色彩。

臺下的新人里有部分人看過這本奇書，紛紛開始交頭接耳議論了起來，顯然在是向沒看過的人介紹這本書。

“《德訶吉堂》嗎？這本小說我看過。”威爾斯特聳聳肩：“寫的還不錯，但是戾氣太重了。”

“你們故事局原來竟是這幅面貌，虧我來之前還對你們抱有幻想呢。”黑人小哥憤怒地說道。

《德訶吉堂》講得正是有關故事局的陰謀論的故事。在S國，像這種陰謀論的小說還有很多。有很多小說寫S國的51區其實早就發現了外星人，還有很多小說寫S國總統其實是位蜥蜴人。這類陰謀論式的小說實在是太多了，《德訶吉堂》就是其中之一。

《德訶吉堂》大概講了這么一個故事：從前在S國有一位叫K的普通男性公民，他成了家，立了業，有著一個漂亮的妻子，過著一個美滿幸福的日子。

然而，在某一個平常周末，在一陣機緣巧合之下，K無意之間發現了故事局的秘密。原來S國看似自由民主平等，這實則都是故事局在背后獨裁統治的結果，是故事局在用故事控制著人們的思想，也控制著國家。總統，國會議員，聯邦法院大法官不過是故事局編寫的故事里面的一個個角色罷了。故事局的秘密就跟威爾斯特先生之前講過的那些東西如出一轍，雖不及其深刻，但也基本相似。這本小說里同樣也引用了《堂吉訶德》的例子來作為小說的立論依據，故而得名《德訶吉堂》。人類本是故事的奴隸，那么控制了故事產生和傳播的故事局便是人類真正的主人了。

總而言之，S國就是一個虛假的烏托邦，是故事局精心營造的幻境，表面看似光鮮亮麗，其背后卻布滿黑暗。真正被人操控的木偶是感受不到自己被人操控了的。在發現了S國的真相之后，K的三觀崩潰了。他突然發現自己一直以來所追求的事物都是謊言，都是幻影，都是故事，而他的人生不過是在扮演著不同故事里的不同角色而已。他發現自己就是那個可笑的堂吉坷德，可他卻不想當堂吉坷德。長久以來他一直堅信的東西通通崩塌了，領主變成了酒店老板，巨人變成了風車。

K認為，人的價值在于出于個人的意志而展開的行動，而S國的人，看似有自己的想法，實則不過是故事局操控的傀儡罷了，根本就不具備任何的個人意志，其所作所為也不具有任何價值。為了追求真正的自由，同時也是為了喚醒S國的人民，他竟然拋棄了他之前所擁有的一切，走上了一條反抗故事局獨裁統治的道路。這是一條與世為敵的荊棘之路，其間所遇到的困難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可他還是找到了一群與他志同道合的人，創建了地下反抗組織，在網絡上發動了宣傳，策劃了游行，宣稱要解散故事局，讓一切故事都可以在S國自由地傳播。可是不久之后，當局很快便發現了他們，以故事作為武器，在人群中瘋狂抹黑他所創建的組織，破壞他們的行動。

至于小說的結局嘛，就跟所有經典的反烏托邦小說一樣，這位男子的反抗自然是失敗了，他被捕入獄了，以莫須有的罪名。

在被捕入獄之時，他用盡全身力氣嘶聲吶喊出了：“自由已死！人已死！”

小說到這里便結束了。

面對黑人小哥的質問，威爾斯特還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嘿，我說，《德訶吉堂》這本小說只是個故事，你可千萬不要當真了。故事局怎么可能有這么大的能耐呢，我們不僅要遵守相關法律，還得聽從總統內閣的指揮呢。”

“故事局本身就不應該存在。人們有權進行自由的創作，故事也不應該遭到任何的監管，我們S國不是個自由至上的國度嗎？”

“你叫什么名字？”威爾斯特先生有點生氣。

“我不想告訴你。”

“這位小伙子，請你說話注意點。我再怎么著也是你的上司。我知道我現在無論說什么，你都不會聽進去，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們故事局從來不會做任何損害國民利益的事情，我們傳播的也是S國國民在這個世界上的生存之道，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S國再次偉大起來。如果你覺得故事局的理念和你的理念不符，請你立即離開這，我們不會攔你的。”

“切，走就走，總有一天，我要撕破你們的謊言！”

憤怒地說完這句話后，這位黑人小哥便轉身離去，沒有任何人阻攔他。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眾人皆瞠目結舌，目瞪口呆。

“走著瞧！”黑人小哥拋下這句話后便重重地摔上了會議室的門，只聽見咣當一聲，像是有一陣氣浪傳來。

“給他辦離職手續，立刻！”威爾斯特向著一旁的工作人員怒吼著，所有人都僵直了身子。但很快，他又立刻平靜了下來，以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扭過頭對著新人們說道：“每隔個幾年，都會有這樣的人。我還是那句話，如果在座的各位中有誰覺得故事局的理念和你的理念不符，請你立即離開這，我們不會攔你的。我們也是遵守自由至上的原則的。”

眾人視線又再次回到到了威爾斯特身上，只不過這次，沒有人再多說什么了，都安靜地坐在椅子上。能來到故事局的人，其背后要不就付出了很多的汗水，要不就有著盤根錯節的關系，顯然，他們都不愿意這些東西付之東流了。

金黃色的燈光正照在他們頭頂上，中央空調正吐著泛白的冷氣。

“好了，那么今天的培訓就此正式結束了，希望你們前程似錦。”說完這句話后，威爾斯特便離開了會議室。

散場之后，《德訶吉堂》這本小說以及黑人小哥的相關話題很快便成為這群新人們私下熱議的焦點。有人支持他，有人反對他，有人對他則根本不屑一顧，覺得他就是個傻子。可不久之后，這個話題便開始逐漸冷淡了下來，被其他的話題所取代。當沒人會討論這些話題時，這群菜鳥便成長為老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