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M世界”

深入調查一周，高賽等人仍然沒有找到新線索。

三名被害人中的兩名與家庭成員共同生活，問詢得知，兩人失蹤的時間都是晚上，睡覺的時候人還在，醒來不見蹤影。高賽進一步跟家屬確定，受害者失蹤當晚一直在“M世界”遨游，或者說，他們失蹤的時候正在玩“M世界”。

“M世界”同樣是萬物集團的產品，這是一款虛擬實境游戲群，類似于元宇宙，用戶通過i-Vision訪問“M世界”，可以自定義一款虛擬角色，之后使用該形象參與“M世界”中讓人眼花繚亂、數之不清的游戲。籠統來說，“M世界”就像游戲廳，只不過里面的游戲都是“真實的”，玩家使用虛擬角色進入游戲中。

萬物廣場和“M世界”是萬物集團旗下最受歡迎的兩個單品，從現實到虛擬，萬物集團全方位籠罩著世人。

周京京是獨居，無法確定他失蹤時是否正在“M世界”，但考慮到i-Vision就在他床上，佩戴的可能性很大。

高賽以此為調查方向，跟邢永卿討論。

“你是說這些失蹤人員都被吸入游戲中了，上傳的不僅是意識，還有身體？”邢永卿聽從高賽的“偏方”，一直沒有洗頭，頭發都黏粘在一起，貼在頭皮上，像戴了一頂瓜皮帽，看起來非?；?。

“我可沒這么說，”高賽說，“我只是覺得他們的失蹤跟游戲有關。你是不是被網絡上的觀點帶偏了，怎么玄乎怎么來？大活人進入網絡世界，你這連質量守恒定律都不遵守了。就算魔法存在，也是遵循物理規律的魔法，上天入地可以，但是只能通過交通工具實現?！?/p>

“假如我們生活的世界本身就是一款大型的角色扮演游戲呢？”邢永卿壓低聲音，湊到高賽耳畔，“就像《黑客帝國》，缸中之腦?！?/p>

“你可拉倒吧。”高賽一把推開邢永卿，“別以為我不怎么上網，就對計算機技術一竅不通，別忘了我可是辦過一起電信詐騙大案。如果整個世界就是一款游戲，我們都是玩家，那得需要多大的處理器和存儲器才能運行這個游戲？我們別發散了，我們聚焦，只針對已經發生的事情來推理，而不是天馬行空地猜測。現在已知的是，三個人都是在玩游戲時失蹤，當時都佩戴著腦盔，所以我們就從腦盔入手。這么想沒毛病吧？”

“沒毛病，但怎么入手呢？難道去找生產腦盔的萬物集團問責？”

“我記得之前你跟我說過，長時間佩戴腦盔玩游戲會產生副作用吧？”

“惡心，頭暈，或者出現幻覺，其實就算不戴腦盔，普通電腦游戲玩時間長了一樣會有副作用。但這個副作用就跟‘吸煙有害健康’一樣，人們心知肚明，視若無睹，一方面，副作用對人體的影響并不大，另一方面，人們都是享受當下的動物，根本沒想過為未來的痛苦買單?！?/p>

“把他們失蹤前幾個月的行動軌跡給我?！备哔愊肫鹗裁矗屝嫌狼湔业街按蛴〉馁Y料，發現三個人失蹤前都去過醫院，高賽立馬跟三家醫院取得聯系，表明和驗明身份后，查到三人都掛了神經科。之前邢永卿還說過網上有個觀點，核查一下失蹤者有沒有去過同一家醫院或診所，沒想到被言中了。

事不宜遲，高賽和邢永卿立馬去醫院核實，三人去了兩家醫院，高賽選中就近的一所，也是周京京就醫的地方。院方根據診斷記錄很快就鎖定了周京京當時就診的醫生，聽他介紹，周京京最近半年以來，每天晚上頭痛難忍，嚴重失眠。醫生給他做了一些器質性檢查，并沒有發現問題，應該就是用腦過度或者壓力過大，給他開了一些安定和去疼片，另外建議他勞逸結合，適當減少上網時間，進行一些戶外運動。

“對了，”醫生打開抽屜，拿出一張A4紙，“病人說總是夢見這個圖案?！?/p>

紙上畫著一個不規則的圓，里面布滿橫豎相間的線條。

“這是什么？”高賽自言自語道。

“像是烏龜，”邢永卿說著把雙臂舉到頭頂的位置，屈腿，縮脖，“縮頭烏龜。”

“烏龜殼？”

“對，烏龜殼?！?/p>

高賽詢問醫生有沒有什么特別的象征，醫生沒有明確的解釋，只是說了些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理論。經過這段時間密集的調查，高賽可以說對周京京了如指掌，并沒有在他的生活中發現與烏龜相關的信息和意向，當然，也有可能被刪除了。

高賽和邢永卿接連走訪了另外兩名失蹤人員的主治醫師，除了癥狀出奇一致，他們也提到圓形圖案，只是稍有差異，其中一人提到的圓形圖案外圍還有一圈波浪形的毛邊。邢永卿解讀為烏龜的頭、四肢與尾巴?？傊?，邢永卿跟烏龜摽上勁了。

除了“烏龜”，高賽還主張調查無人駕駛汽車公司。假設失蹤人員自行離開家，出門后應該會搭乘無人駕駛汽車。邢永卿直接唱了反調，他更傾向被害人是受到脅迫后出門，或者說被綁匪擄走，這種情況下，綁匪肯定會提前備車，查無人駕駛汽車就是多此一舉。高賽沒有花費力氣說服邢永卿，因為他是隊長，有權調動邢永卿，而非聽從后者差遣。

三名被害人失蹤的時間大致可以確定，需要做的是跟無人駕駛汽車公司核實一下當時有沒有出現在附近的車輛接單，如果有，目的地是哪里。

邢永卿一邊聲討高賽固執己見，一邊履行了職責，結果正如他所料，三起失蹤案發生時，方圓一公里都沒有無人駕駛汽車經過，更沒有被呼叫和接單的記錄。

邢永卿查完后立馬跟高賽匯報，言語間有些抱怨，大意是他知道高賽壓力大，但也不能想一出是一出。邢永卿有時候也會冒出許多匪夷所思的想法，但他只是想想而已，無傷大雅，高賽卻為此付出了時間與精力。

“查案有時候就是試錯的過程。”高賽開解邢永卿，“犯錯并不可怕，怕的是沒錯可犯。時間不早了，你回家休息吧，明天還得繼續?！?/p>

“你不回家嗎？”

“警局就是我的家。”高賽剛說完，駱梁推門進來。

“我就知道你們還沒走，正好，跟我一起去參加個會議?！瘪樍阂陨塘康目谖钦f，不過底下的人都能聽懂畫外音，上級的商量就是命令。

“不去。”高賽果斷拒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正忙得焦頭爛額，哪兒有功夫跟你們瞎扯淡。”

“你什么態度？開會怎么能叫瞎扯淡？收拾收拾，馬上出發！”駱梁陡然抬高音量。

“都晚上十點多了，出發去哪兒啊？開會還是吃宵夜？”

“正經點，你大小也是個隊長。”駱梁清了清嗓子，“這次會議很重要，很多同行都要參加。小邢你也跟著去。”

“我這級別不夠吧？”邢永卿明顯比高賽更興奮。

“給我們當司機夠了。”駱梁一句話澆熄了邢永卿的熱情。

“現在自動駕駛已經很普及了?！毙嫌狼湮馈?/p>

“上面特別交代，不要乘坐無人駕駛汽車?！瘪樍号呐男嫌狼浼绨颍拔覀兊墓ぷ餍再|就是這樣，辛苦加個班?！?/p>

“說好了，加班啊，你回頭得給我調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