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是社會生活的映射

藝術隨著社會的發展不斷演進，科技的變革不斷帶來新的藝術表達方式，但無論藝術如何演進，藝術始終來源于社會生活，即藝術是社會生活的映射。藝術創作者不是憑空想象來創作的，看似天馬行空的創意往往都有一定依據。藝術創作者在客觀世界的基礎上根據自己的想法進行創作，將自身的主觀情感賦予作品。

一、社會科技對藝術媒介的影響

以韓裔影像藝術家白南準在1974年創作的《電視佛》為例，當時的美國正值數字信息技術變革，新媒體藝術快速發展，影像藝術家白南準受當時數字信息技術變革的影響，把這一家電用品當作媒介，將現代化新興技術與當時的歷史與宗教問題并置，并以新媒體藝術——裝置的形式呈現出來（見圖１）。20世紀，科技發展迅速，社會日新月異，科技發展也推動了經濟發展，社會風氣浮躁，人們容易迷失自己的內心，變得看不清自己。在這一時代背景下，白南準創作了藝術作品《電視佛》，通過佛像與電視中放映出的影像不斷提醒自己：觀看眾生，不如看清自己。

這類作品很快就被大眾接受，白南準運用的傳播表達媒介——新媒體藝術，其中裝置藝術是大眾常見且非常喜歡的藝術形式，當代藝術展覽中的大多數藝術品都是以裝置的形式呈現的。當代藝術的濫觴，可以追溯到杜尚在20世紀初用小便池創作的《泉》（見圖2），以現在的觀點來看，《泉》便是裝置藝術的形式。此后當代藝術開始興起，傳統的架上繪畫不再獨領風騷。到了20世紀60年代，新媒體藝術——裝置藝術開始興起。

隨著裝置藝術的興起，藝術形式從二維發展到三維，藝術通過立體空間形式向觀眾傳遞信息的同時，又帶給觀眾深刻的情感體驗。相比于傳統的架上繪畫藝術，裝置藝術以一種嶄新的形式將作品呈現給觀眾，使其更加具有藝術渲染力和互動性。這時，人們已經由以讀和寫為主的接受信息的方式，開始轉化為看和聽的方式。視聽結合的方式對人們的知識結構、思維方式以及學習方式產生了深遠影響，裝置藝術深受人們的喜愛。由此可以看出，社會科技在影響藝術媒介的同時也影響了大眾審美。

二、藝術中的二元對立及統一

《電視佛》是一個以電視和佛像為視覺傳達媒介的裝置藝術作品，銅制佛像面對電視機進行冥想，而電視機中播放的正是實時拍攝佛像本尊的畫面。在這個“閉合回路中”，佛像凝視電視機，而同時電視機也在凝視佛像。佛像與電視中的影像相互聯系，佛像看著電視中的影像，電視中的影像看著佛像，其中進行著一種隱形的、不可視的信息輸出交流。佛像和影像互相接收了影像的隱形的、不可視的信息輸出，佛像與影像不僅成了信息輸出者，也成了信息接收者。恰如德國哲學家尼采在《善惡的彼岸》中提到的：“當你遠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就像莫比烏斯環，里面即外面，外面即里面。不知道是佛像在凝視電視，還是電視里的佛像在凝視佛像本體。

這種通過裝置呈現出的藝術作品是當代藝術受科技發展影響的結果，裝置藝術作品給予人們很直觀的感受以及視覺震撼效果，體現出顯著的藝術特點——視覺傳達性。創作者白南準在視覺方面充分表達了自己的創作意圖，觀眾從自己的角度出發理解藝術作品并參與互動，但在此過程中，觀眾也能感覺到奇怪的反差感。

一方面，是因為佛像屬于傳統文化元素，而電視機屬于現代科技元素，二者結合給予人們的視覺感受是既古板又新奇，使人們不禁思考：這到底是傳統文化與未來科技的結合，還是傳統文化與未來科技的對峙？

另一方面，從宗教及信仰角度來說，佛像大多給人們莊嚴而神圣的感覺，而電視機大多給人們帶來娛樂輕松的感覺。大多數人都會對宗教信仰保持尊敬，因此，把佛像放在電視面前，顯得十分違和。

《電視佛》中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語義載體——佛像和電視機，佛像代表了東方的傳統文化，而電視機則代表了西方先進的科技，由此展現了東方與西方、歷史與現代之間的二元對立，可以看出白南準對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的理解、探索和反思。但是，兩種語義載體在對立的同時也同樣包含著統一的部分，《韓非子·難一》中“自相矛盾”的故事便是一個典型例子。矛可以刺穿盾，而盾又可以擋住矛的穿刺，因此，矛和盾是對立的；矛和盾都是戰爭工具，因此，矛和盾又是統一的。東方和西方并不是水火不容的，從古至今，東方、西方一直都在相互交流、相互滲透；歷史和現代也同樣不是相互獨立的，歷史為現代提供底蘊，現代是歷史的發展和進步。顯然，《電視佛》這一裝置藝術作品的確體現了對立，展現著不同事物之間的差異，但也同樣存在著統一。

三、社會生活對藝術的影響

（一）受社會生活影響的藝術形式

藝術也是一種社會形態，它通過實踐活動反映人類的社會生活，藝術與社會相輔相成。在當代社會中，人們的生活和社會發展息息相關，人們經常反思自己與社會的關系、傳統與現代的關系。反思自己與社會的關系是因為當社會越來越龐大，人們踏入程度越來越深，自己越來越在意身邊人、事、物時，人們會逐漸迷失自己，甚至將自己與社會同化。正如韓國藝術家徐道獲的《宿命》系列作品的寓意：在社會中，我們將自己個性局限于大眾化群體中，我們的獨特個性逐漸會被群體性埋沒，令自己變得渾濁不堪（見圖3）。

反思傳統與現代的關系是因為社會在進步，先進的事物總會淘汰落后的事物，正所謂優勝劣汰。而部分不符合現當代大眾審美的傳統文化容易被人們輕視甚至遺忘，如果想要保留傳統文化，就要以發展的角度對其進行改造。

但是，部分傳統文化在發展過程中不僅沒有增加“活性”，而且還在喪失“活性”，因此如何在不改變傳統文化的“活性”的基礎上增加“活性”是一個需要人們思考的重要問題。而這正是《電視佛》等藝術作品創作的意義，它警醒著人們，讓人們思考個人與社會的關系，思考如何擺脫渾濁，看清自己。

（二）未受社會生活影響的原生藝術

人們對藝術作品的解析有很大不同，每個人都是從自身感受出發對藝術作品進行解析。而兒童與成年人從藝術作品中所感受到的信息往往有很大不同，兒童從作品中所感受到的信息通常比較直觀，通常不會對作品做過多解讀。因此，兒童對《電視佛》的解讀都比較注重外觀，并不會深挖作品表達內涵。

兒童的想法很純粹，他們對藝術形式的感受充斥著兒童特有的泛靈性。皮亞杰的認知發展理論提到：兒童的泛靈性，即兒童認為外界的一切事物都是有感情、有生命、有感知的。相比于成年人，兒童未經過社會的“洗禮”，也不會有很多復雜想法；兒童只關注自己所見所聞，不會摻雜任何修飾；兒童沒有現實約定俗成的習慣，有的是天馬行空的想法。

法國藝術家讓·杜布菲提出“原生藝術”的相關概念：原生藝術是未受過繪畫訓練的人創作出的藝術。他希望通過自己的藝術作品告訴大眾——人應該像兒童一樣回歸本真，遠離當下的文明和規矩，掙脫所有社會因素的束縛，既原始又單純，這樣會更加美好。兒童的想象和創造不摻雜理性思維，所以創作出的作品會顯得輕松、稚嫩，更能觸動人們的內心，常常讓成年人自嘆不如，這種純粹的藝術是很多藝術工作者極為欣賞且追求的。

（三）受社會生活影響的大眾

受社會生活影響，大部分成年人會將藝術作品的解讀社會化。例如，部分人會將《電視佛》解讀為“佛像在大家面前是神圣的，我們在佛像面前吐露出自己的心聲、私事，與此同時，我們的心聲、私事被暴露在攝像頭之下，顯示出我們在社會中的無隱私與可視化”。這樣的解讀和社會生活息息相關。大數據為人們提供了便捷生活，但也帶來了隱患，部分電子科技產品有可能泄露人們的隱私，人們就像法國詩人安德烈·布勒東所說的那樣，生活在一個完全透明的屋子里。在解讀藝術作品的過程中，人們往往會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自己在社會生活中的感受。在日常生活中，人們往往忙于瑣事，內心受社會生活的影響，逐漸社會化而不自知。但在解析藝術作品的過程中，人們通常會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對藝術作品進行解讀，在此過程中人們內心的社會化清晰可見。

四、結語

受科技和社會生活的影響，藝術形式不斷變化，但藝術創作者總是根據客觀世界創作藝術作品，表達情感，反映生活。而人們在經歷過社會的“洗禮”后，也會在解讀作品時融入自身情感。

因此，大部分藝術創作是根據客觀世界——社會的影射，將創作者自己的主觀感情注入作品中。大眾遭受社會的“洗禮”，并在創作中得到“超脫”。

（大連工業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