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片《敦煌：生而傳奇》的創新實踐分析

《敦煌：生而傳奇》是首部以敦煌為主題的人物紀傳體劇情式紀錄片，該片立足全球，邀請多國學者參與探討，通過情景再現、紀實拍攝、專家訪談等形式，講述中國故事，探究敦煌的傳奇歷史。本片將敘事視角聚焦于那些在敦煌千年歷史長河中留下痕跡的人物身上，以小見大，揭秘敦煌千年的繁榮與發展；以史實為基，在保證紀錄片真實性原則的情況下，大膽進行合理想象；以一種影視化的處理技巧，重現歷史瞬間，用國際化視角講述中國故事，展現大國風采，促進文化交流。

隨著人們對傳統文化關注度的提升，“敦煌”這一主題頻繁出現在大眾視野，觀看敦煌題材紀錄片也無疑成為一種了解敦煌文化的重要方式。這一題材的紀錄片有很多，國內紀錄片制作團隊和域外紀錄片制作團隊都對這一題材有所涉獵。早在1980年，就有一部叫作《絲綢之路》的中日合拍紀錄片播出，接著在國內也相繼出現了同類型的紀錄片，例如《敦煌伎樂天》《敦煌畫派》《莫高窟與吳哥窟的對話》?；仡櫼酝霈F的敦煌題材相關紀錄片，這些作品大多側重于解釋敦煌文化是如何在大敘事下出現的。紀錄片《敦煌：生而傳奇》帶有主觀色彩和略顯情緒化的表達風格，不同于以往紀錄片以宏大敘事為主、輔以旁白解說講故事的形式，這種風格對國內紀錄片來說是一種全新的嘗試。

一、在個體命運中看一個時代

海登·懷特認為：“沒有任何為歷史記載所見證的特定的事件系列構成為一個明顯完成了的或完備的故事……我們并沒有生活在故事中，即使我們是通過在回顧中賦予我們的生活以故事的形式，來給生活賦予意義。”故事是在多如繁星般的歷史碎片中被建構出來的，而沒有人就沒有故事。如何將敦煌的歷史長河中散落的碎片拼湊起來，并且給人們提供一個了解它的窗口？這部紀錄片給出了答案。對于歷史題材宏大敘事的表現，該片將重點落在漫長歷史中的重要人物上。從漢代到晚唐時期，班超、沮渠蒙遜、武則天等眾多歷史人物與敦煌的傳奇故事在宏偉、生動、精美的畫面中娓娓道來。影片探討了敦煌如何從一個偏遠的邊境小鎮逐步發展成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商業、藝術和宗教中心之一，并解釋了為什么它會成為絲綢之路和世界文化遺產的中心。

人不是萬物的主宰，但人可以影響萬物。小到影響一只螻蟻的生與亡，大到影響一座城邦、一種文明的繁榮與枯朽?！抖鼗停荷鴤髌妗窙]有將視線集中在對歷史脈絡的拆分上，而是關注人，關注在浩蕩歷史中僅有寥寥幾筆記載的塞外奇人異士。卷入歷史洪流的他們，是無意間締造歷史，卻又不為大眾熟知的中華英雄傳奇。由此而言，《敦煌：生而傳奇》也是在為敦煌的奉獻者立傳。

紀錄片共分為五集，分別對應著漢代、三國、十六國、盛唐、中晚唐這五個歷史時期中的人物故事，從不為人知的小人物，到名垂青史的大英雄，從狼煙四起的王朝爭戰，到繁榮輝煌的絲綢之路。紀錄片著眼于推動歷史發展的無數雙手，揭秘“何以造就敦煌”的傳奇故事。選取的這五個時期，是推動敦煌文明進步的幾個重要節點。從漢代班超平定西域、三國時貿易繁盛，到匈奴入侵使得壁畫和佛教文明開始興盛，隨后大唐的鼎盛使敦煌成為國際大都市，再到戰亂時期所有的東西被封進藏經洞，整個敦煌文明史的進程算是有重點地被濃縮進了這部紀錄片。

第一集《烽煙驟起》講述的是漢代時期，敦煌作為絲綢之路的咽喉之地，屢次被匈奴騷擾。漢臣班超投筆從戎，平定西域，使一度阻塞的絲綢之路再現輝煌。第二集《禍起蕭墻》講述的是三國混戰，敦煌這個西北邊郡成了豪強惡霸橫行的地方。倉慈臨危受命，前往敦煌擔任太守。敦煌在倉慈的治理下由“狂野西部”變為絲路重鎮和商業天堂。第三集《長夜孤星》講述了十六國時期，北涼王沮渠蒙遜領兵占據敦煌。信奉佛教的沮渠蒙遜開鑿了一系列佛教洞窟，推動了佛教在河西地區的發展，將敦煌推上了聞名遐邇的佛教中心地位。第四集《永生花》講述的是大唐女皇武則天登基，在敦煌開鑿了一座一百四十尺高的女性樣貌的彌勒佛雕像。這尊96號洞窟的“北大像”彌勒佛，現已成為敦煌莫高窟的標志性建筑。第五集《經閣珍寶》主要講了晚唐時期敦煌僧人吳洪辯為敦煌佛教的發展盡心竭力，開壇講經、建造佛像，他先后在莫高窟開鑿了七佛堂（莫高窟第365窟）、大佛窟（莫高窟第16窟）、藏經洞（莫高窟第17窟）。宋朝時期，在西夏攻陷沙州之前，莫高窟僧人為了保護珍貴的佛教文物，將吳洪辯塑像移至他處，而將大量佛經、佛畫、法器以及宗教社會文書秘藏于藏經洞內。千年后，莫高窟道士王圓箓意外發現藏經洞內的經書文物，之后，藏經洞的珍寶流散世界各地，吸引了歷代學者的關注。

敦煌，這座絲綢之路上的明珠，見證了華夏文明的發展。然而，歷史從來不是憑空而生的事物，人的書寫使歷史避免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二、從史實出發進行合理想象

學者周靖波說：“故事就是從具體的敘事文本中獨立抽象出來的一系列事件，作為敘事學的概念，它不涉及具體生活場景和價值觀念，也不研究前后事件是否在同一因果鏈條上。它是事件的形式排列，是一個虛構的現實中的時間軸線，是情節必然發展所必須遵循的組織規則?！?/p>

第二集《禍起蕭墻》講述了太守倉慈被派到敦煌，聯合當時著名的粟特人商賈家族，鏟除了當地的反叛勢力，令敦煌恢復往日盛況的故事。但事實上，史書上對于倉慈的記載只有寥寥幾百字，至于記載的事件是如何發生的，并沒有詳盡的記錄。因此，創作者就需要基于史實發揮想象，構成敘事。《禍起蕭墻》中，幫助倉慈平定叛亂的是絲綢之路上的著名粟特人商賈家族，據文獻記載，粟特人尚武，且當時他們來到敦煌，卻因該地動亂難以返家，這也為故事中粟特人來到敦煌的種種經歷提供了歷史依據。另外，反叛者是當年班超三十六人軍隊的后裔，這在史書中亦有記載。但是倉慈與粟特人、反叛者三者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在歷史上并沒有一個完整的故事可以說明。

基于這樣的“蛛絲馬跡”，《禍起蕭墻》的故事被建構了出來：倉慈來到敦煌，用謀略聯合粟特人壓制了反叛的將軍，隨后頒布異族通婚政策，粟特人也在當地安了家；為了使來往的商人在貿易上更加便利，遂簽發了有記錄以來最早的“過所”，敦煌重回盛況，也成就了這位歷史上最有名望的太守。

靠著這樣的方法論，才有了班超、倉慈，以及后續會出現的匈奴首領沮渠蒙遜、武則天、洪辯和尚的故事。

三、借紀實拍攝重現歷史瞬間

紀錄片《敦煌：生而傳奇》拋棄了傳統紀錄片那種對準歷史遺跡拍攝空鏡頭，通過專家聲情并茂的解說讓觀眾了解歷史的手法，而是以影視化的手法描繪歷史細節，通過演員與敦煌遺址同框的紀實拍攝手法，重現歷史瞬間。于是我們才有機會看到蒼茫大漠之中，商隊長途跋涉的壯美雄景；看到東漢將士英勇揮劍，同敵軍廝殺的戰場奇觀。該片在最大限度還原歷史細節的同時，又調用電影手法第一時間抓住人的眼球，不枯燥、不說教。

人物紀傳體紀錄片往往因為題材嚴肅、表達單一而顯得枯燥乏味，以致收視率過低。這是紀錄片行業的“怪圈”，而《敦煌：生而傳奇》以紀實劇的方式破解這種“怪圈”，賦予人物紀傳體紀錄片以趣味度和可看性。《敦煌：生而傳奇》運用了紀實劇的樣態還原敦煌的歷史故事，紀實手法使其具有記錄式的逼真感，故事化的結構和敘事模式又令觀眾產生強烈的代入感。

僅在前兩集中，便有戰士廝殺、劫匪搶掠、囚徒比武等驚心動魄的場面，也有異族通婚、胡姬跳舞、商賈買賣、農人耕織等日常生活的場面。借劇情設計、歷史情景再現、紀實追蹤、計算機圖形（CG）特效，《敦煌：生而傳奇》將鮮為人知的敦煌歷史故事濃縮在一集集的劇中，還原了古老敦煌的百景圖。

四、結語

敦煌之所以締造過藝術、商貿奇跡，是因為它作為東西方文明交流中心具有開放精神。從一個寂寂無聞的邊陲小鎮成為國際化商業樞紐、世界上最偉大的藝術和宗教中心之一，敦煌的全球化色彩日漸加深。敦煌不僅是連接東西方的門戶，也是世界文化溝通交流的重要樞紐。因此，揭秘這樣一座具有全球化色彩的城市必須跳出單一民族、單一國家的視角，唯有從全球化、國際化的角度方能揭示其在人類歷史上的意義。

[作者簡介]王夢瑜，女，漢族，河北人，蘭州交通大學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數字媒體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