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名畫失竊：揭開藝術品地下黑市的一角

馬嵐熙

片? 名?《失竊梵高之作》

語? 言?英語

首? 播?2018-01

在梵高167歲誕辰當天，他的畫又被偷了。盜賊挑這一天下手，不知是否個巧合。毋庸置疑，盜賊肯定是奔錢去的，但誰又會花巨款接手這種幾乎不可能轉手牟利的贓物？紀錄片《失竊梵高之作》似乎正是為解此疑惑而拍攝。失竊的《暴風雨中的席凡寧根沙灘》和《紐南的教堂和眾信徒》，不但是兩幅與梵高個人生平及藝術創作歷程密切相關的重要作品，還極具商業價值。

3分40秒竊走價值3000萬美元的名畫

荷蘭阿姆斯特丹的梵高博物館共收藏了梵高的200余幅油畫和500多幅素描作品，是世界上收藏梵高作品最多的博物館。然而，2002年12月7日凌晨，在梵高167歲誕辰當天，兩名盜賊利用梯子和繩索從博物館的樓頂潛入梵高博物館內，偷走了梵高的兩幅畫作《暴風雨中的席凡寧根沙灘》和《紐南的教堂和眾信徒》，他們僅用了3分40秒，就竊畫得手。據評估，梵高這兩幅作品的價值超過3000萬美元。

至于為什么要偷這兩幅畫，紀錄片也揭示了原因：盜賊事先在梵高博物館踩過點，查看過展廳里的探頭位置，進出門口的把守情況，執勤和安保人員的人數，他們是做過功課的。他們原來是沖著梵高的名畫而來，但是由于畫作尺寸太大，運出去不方便，所以他們不得不選擇上述兩幅小尺寸的畫作。盜賊達勒姆說：“我其實根本不在乎藝術……之所以選這兩幅，就是因為它們是整個展廳里最小的，也離我們進來的洞口最近。后來我從媒體上聽說，這兩幅畫都是梵高早期的作品，那幅《暴風雨中的席凡寧根沙灘》是他年輕時在海牙畫的，另一幅《紐南的教堂和眾信徒》描繪了他父親工作的教堂，梵高的母親當時摔斷了一條腿，這是為她準備的禮物。”

事發后，警方在博物館附近發現了盜賊遺棄的一把4.5米高的梯子和一條毯子，可能是作案的工具。他們作案后匆匆逃離時留下的帽子和手印，為荷蘭警方提供了捉拿竊賊的線索和證據。經過荷蘭警方的嚴密調查，特別是對犯罪嫌疑人匆忙逃離時留下的帽子里黏著的頭發進行DNA樣本檢查，鎖定了此人就是多次作案、屢屢漏網的，名為奧克塔夫·達勒姆的犯罪嫌疑人。

達勒姆此時也面臨難題：“偷來的畫當然不能在公開市場上叫賣，所以我們在黑社會和黑市里放出了話。一個叫科爾·萬·豪特的人聯系了我們，他在1983年綁架過阿爾佛雷德·H.海尼根，就是那個擁有喜力啤酒的大亨。豪特說他愿意買我們的畫，但是在交易的前一天，他因為別的一樁事被殺死了。”后來，達勒姆又聯系到了一個意大利人。他的名字叫拉斐爾·英裴利爾，當時他在阿姆斯特丹賣大麻。2003年3月，他用35萬歐元買走了兩幅畫。“這個價格太便宜了。”達勒姆并不識貨，但他仍這樣抱怨道。“他說自己是藝術愛好者，我們就賣給他了。我們把錢對半分了。過了6周，我就把錢基本上花光了。我買了摩托車、一輛奔馳E320，給我女朋友買了些珠寶，還去紐約旅游了一趟。誰知道我買東西這些事幫了警察一把。”

竊賊和買家不識貨，既是遺憾又是萬幸

警察觀察到，達勒姆正在大肆揮霍金錢，說明他已經把盜竊的名畫賣給了收藏者換取了一大筆錢。紀錄片采訪了一名叫阿瑟-布蘭德的探員。他說：“藝術世界與犯罪世界的交集，比大多數人想象的要多。被盜藝術品的流轉非常快。它被當成鈔票進行武器和毒品交易。這種交易時，它的價值差不多是公開市場的10%。這意味著，如果你偷了一幅畫，價值1000萬，但如果作為紙幣使用，就是100萬。”布蘭德探員介紹道：“作為黑市貨幣，使藝術品本身面臨巨大風險。這些罪犯不是藝術專家，犯罪分子根本不知道該怎么保存。他們只是把畫視為物品、毒品交易的抵押品，或是軍火交易的代幣。他們把畫隨便存放在某個地方，比如在潮濕的地方。幾年后，其中一些畫作已經分崩離析。”

不過，有另外一類犯罪集團。他們是專業人士。他們會提前鎖定目標，下單要求盜賊竊取。他們的背后，是專門的收藏家。許多珍貴的藝術品之所以被盜，都是偷盜團伙應幕后犯罪藝術收藏者要求而發生的。據統計，世界偷盜藝術品的市場價值每年高達60億英鎊。這個情況在荷蘭更為普遍。根據荷蘭法律，如果博物館被盜的藝術品在30年內尚未找到的話，盜竊者可以“合法地”擁有該被盜藝術品。不過，這兩幅畫作并不是此類情況。據盜竊者達勒姆說，他們原來是想偷竊梵高的名畫《十五朵向日葵》，但是《十五朵向日葵》具有先進的防盜系統，其安保措施十分嚴密。然后他們把注意力轉移到《吃土豆的人》，因為這是梵高的第一幅成名作，但是該畫作尺寸較大，無法運出來。

所以，達勒姆等人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了尺寸較小且距離窗戶最近的兩幅油畫。《暴風雨中的席凡寧根沙灘》是所有館藏中唯一的一幅能夠追溯梵高早期在海牙期間的作品，是他在荷蘭多年創作的兩幅海景畫中的一幅，因而顯得十分珍貴。

而另一幅被竊的作品《紐南的教堂和眾信徒》也十分珍貴。梵高博物館的科技人員通過對該畫進行X光檢測發現，在以前的版本中，畫里的教堂前原本是一個手持鐵鏟的農民，而現在畫面前的一群人顯然是后來加上去的，這表明梵高后來改變了部分畫作的內容。他用一群去教堂做禮拜的信徒取代了一個手持鐵鏟的農民，其中有幾個婦女身穿縞素在哀悼，還在光禿禿的枯樹和籬笆上加了橘黃色的秋葉，點亮了畫面。梵高為何作出此改動？有說法認為梵高的父親在1885年3月病逝，于是梵高在畫面上添加服喪場面以紀念逝去的父親。因此，這幅畫對他而言有著不同尋常的感情寄托。這幅畫后來改名為《紐南的教堂和眾信徒》。這是梵高博物館中唯一的一幅依然裱在最初的原始鏡框中的作品。

不過，英裴利爾也不怎么真正識貨。意大利警方在2016年9月突襲了英裴利爾母親的家，發現那兩幅畫被裹在布里，藏在廚房隱蔽的墻后。英裴利爾一方面從事大麻等軟毒品的銷售，另一方面也涉嫌與更大規模的跨境販毒有關。但仍然沒有跡象表明，他通過倒賣那些被竊的藝術品盈利。隨后，警方查封了他2000萬歐元的資產，并判處英裴利爾20年徒刑。但這個神秘的買家并未服刑，而是逃去了與意大利并無引渡條例的迪拜，最終也未落網。紀錄片的最后，兩幅價值連城的梵高畫作輾轉數國，最終在意大利的一個普通廚房里被發現。六個月后，這兩幅畫終于回到了阿姆斯特丹梵高博物館，帶著不同程度的顏料剝落和磨損，其中《暴風雨中的席凡寧根沙灘》更是在左上角有一塊2×7厘米的破損；兩幅畫作的原框也不知所蹤。無論如何，這兩幅作品終于物歸原主——在這個意義上，應當慶幸從竊賊到買家都不是“真正的收藏集團”，否則畫作的命運如何，恐怕還很難說。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