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覆與重構：“數據新聞”的視覺修辭發展研究

摘要：【目的】探究四種數據新聞的視覺修辭生產模式——時間修辭模式、空間修辭模式、交互修辭模式和技術修辭模式，剖析數據新聞的現實應用困境，總結數據新聞未來發展的策略，助力數據新聞的創新發展?！痉椒ā坎捎靡曈X修辭理論探究數據新聞的四種視覺修辭生產模式，運用抽絲剝繭的方法層層遞進，融入案例研究法針對四種不同的視覺修辭生產模式進行剖析，得出數據新聞現實應用上的困境，提出數據新聞現實應用上的破壁策略?！窘Y果】經分析，發現數據新聞現實應用上的困境在于報道方式上避重就輕，內容呈現上千篇一律 ，圖表形式上標新立異?！窘Y論】總結出數據新聞未來發展的優化策略在于視覺形式上講求技術之思，視覺內容上做到內容之新，視覺法則創作上追求規律之美。

關鍵詞：數據新聞；視覺修辭；生產模式；現實困境；優化策略" " " " " " "中圖分類號：G2" " " " " "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0134（2023）05-035-05" " " " "DOI：10.19483/j.cnki.11-4653/n.2023.05.007

本文著錄格式：喻爽.顛覆與重構：“數據新聞”的視覺修辭發展研究[J].中國傳媒科技，2023（05）：35-38，55.

導語

數據新聞目前已顛覆與重構新聞生產的傳統模式，成為目前最受歡迎的新聞報道方式。數據新聞是以一個特定的新聞主題為中心，綜合運用文字、圖像、色彩等各種形式的視覺符號，將主題的內容和相應的資料按照它們之間的關聯性，構成視覺的、立體的、多維的視覺文本。目前數據新聞的生產模式主要依托視覺修辭進行創新生產，視覺修辭是指運用修辭學的方法來加強視覺文本的說服性，輔助運用色彩、圖像、字體、可視化的方式排版來表達有效的訊息。視覺修辭是視覺研究的“內視”[1]，強調以視覺化的媒介文本、空間文本、事件文本為修辭對象[2]，在“視覺時代”，數據新聞可視化的閱讀方式給新聞產業帶來了變革，由此，視覺修辭理論也受到內容生產者的重視，本文就在視覺修辭的理論基礎上，梳理了數據新聞修辭生產的四種模式。

1.視覺修辭的生產模式

數據新聞用數據傳遞新聞價值，借助視覺修辭、數據敘事、可視化文本、交互延伸等方法拓展新聞生產。本文視覺修辭模式的觀點啟發于劉濤教授對于西方數據新聞對涉華報道“視覺框架”的運用。[3]由此，筆者結合數據新聞的中西方修辭實踐總結得出數據新聞的主要修辭模式。 [4]

1.1" "時間修辭模式

時間修辭講究時間軸的秩序之美。時間修辭可以賦予雜亂無章的數據和事件點以組合秩序的美感，主要講究在時間線上，選取定時的數據、秩序化呈現數據，提升受眾對可視化文本內容的認知和喜好。時間軸的采用，可視化敘事展現某一段時間內新聞事件的起因、經過、結尾深度總結出規律。色彩搭配的合理運用讓受眾在觀看新聞時，能符合大眾的收看習慣。[5]一張視覺化組合的時間流變圖可將復雜冗余的新聞事件信息簡單化，加深受眾的理性思考程度。比如，經濟日報數據新聞“數說70年”，創作者將時間軸劃分為X軸和Y軸，X軸用于呈現中國出口商品分類總額具體的量級，Y軸用于呈現1980—2018年中國出口商品分類總額的時間線，運用不同的時間將機械及運輸設備、雜項制品、輕紡產品、橡膠制品礦冶產品及其制品等出口商品分類采用深藍色、淺藍色、淡黃色輔以區分，讓讀者在視覺認知上加大了對1980—2018年中國出口商品分類總額的感性認識，做到剔除眾多的冗余信息達到審美和價值傳達的雙向傳播。從而達到“一圖勝千言”的直觀效果，將中國這七十年來的出口商品分類總額進行了可視化再現，讀者還可以通過數據的直觀走向預測到未來幾年中國出口商品分類總額的發展態勢。

1.2" "空間修辭模式

空間修辭的優點是整合各種數據，賦予圖表以生動的可視化形態?？臻g修辭主要體現在數據地圖的高頻率使用，數據地圖可以整合散點分布的數據，賦予不同類型的數據以色彩符號、數學符號、圖形符號的區分，從而達到空間修辭的意義。其中，數據的色彩符號、數學符號、圖形符號之間的搭配和排列就是視覺修辭邏輯的體現。比如，經濟日報數據新聞《“數說70年”之“大國工程”》中，創作者的數據新聞案例選取了水上交通、陸地交通、航空運輸等交通大工程的建設成就，視覺化繪制中國960多萬平方千米土地的立體交通運輸樞紐網，展現出中國經濟發展的大動脈。在具體案例“高速鐵路網”的創作中，首先，創作者通過中國紅的色彩編碼出具有大國氣象的視覺地圖，用交通樞紐的網狀符號對接中國地圖上的東西南北中。整個數據新聞的版圖構造，以中國“雄雞” 為主，占版面的三分之二。其次，在數據分析上輔以主題詞，表達高速鐵路網的飛速發展，用具體的數據30000千米加大讀者對于該條數據新聞的深刻認識。最后，通過圖示與他國進行數字化比較，展示出中國在大國工程建設上的差異，無形當中在讀者心中構建起了一個大國形象。

1.3" "交互修辭模式

交互性主要體現在視頻化數據新聞，數據新聞多在交互修辭上采用“屏幕滾動”“自助點擊”兩種方式，這兩種方式能增加受眾參與性、想象力、用戶黏性，在滿足受眾的參與性的同時，加強受眾對數據新聞閱讀的趣味性，交互性是一個差異化競爭同類新聞賽道的突擊點，是數據新聞的另一個差異化修辭模式，交互式的新聞傳播方式改變了傳統新聞的接收方式，利用優秀的可視化交互新聞傳遞方式，把新聞事件相關的脈絡、情緒、價值植入用戶使用的沉浸體驗之中。在價值觀念融入上，交互修辭在新冠疫情數據新聞報道上植入正向的抗疫理念、情感關懷。在新冠疫情期間，數據新聞還凝聚了各大感人瞬間和歷史瞬間。經過視覺修辭的數據可視化處理，把“生命至上、舉國同心、舍生忘死、尊重科學、命運與共”的正向抗疫精神植入到受眾心中。[6]除此之外，數據新聞在疫情實時大數據報告專題上作出了突出貢獻，在沉浸式交互修辭上，中國新聞獎獲獎作品《長征》，通過交互的技術讓讀者感受到革命先輩們的艱辛長征路，在這個專題數據新聞中，創作者設計了視頻、地圖[7]，直觀且沉浸地讓用戶參與到數讀長征的過程中，通過視覺元素的修辭和組構，傳遞出中國軍人精神的崇高、長征精神的偉大，成功通過視覺的修辭、文本的敘事、符號的嵌入塑造了一篇集體記憶的宏大敘事主題，更構建了一篇象征著民族精神的數據新聞專題作品。

1.4" "技術修辭模式

技術和設計的恰當配合，可以讓數字“活起來”“動起來”。在“數說70年”數據新聞可視化系列短視頻中創作者使用了曲線圖、樹圖、氣泡圖等數據圖形，并運用數據建模、數圖結合等融媒體制作技術，讓靜態數字變成了動態視頻，給用戶最直觀的視覺沖擊力。技術修辭的使用主要體現在數據新聞從靜態數據到動態數據的進化上，技術的使用為數據新聞的可視化提供了支撐[8]，讓用戶從看新聞到深度閱讀，詳盡了解新聞事件的細節，用技術打造可視化橋梁，衍生出了多種形式的數據新聞可視化形式，豐富受眾的視覺感官。技術修辭的采用主要體現在三個維度，一是可視化鏈接新聞事件同層數據，二是鏈接新聞事件拓展案例，三是動態化呈現沉浸式閱讀。[9]值得一提的是，第三十屆中國新聞獎媒體融合獎項一等獎獲獎作品“數說70年”數據新聞可視化系列短視頻從六個維度打造了一篇精品報道，創作者從消費、飲食、大國工程、數字經濟、生態、外貿六個方面，展現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年來的輝煌成就。這條精品數據可視化系列短視頻并非花哨的圖片堆砌，而是結合了技術、美學、設計、敘事來完成敘述。講述中國的成長故事，充分利用數據線索，尋找數據、分析數據，將數據內容串成一個生動、有趣的故事進行時間軸上的展現。點擊進入視頻即可發現動態化的數據結合圖示、色彩、深度解說即可將數據新聞的呈現模式拔高，這得益于數據新聞背后強大的數據技術團隊的支持才能呈現出如此優秀的數據新聞作品。主創人員王琳在分享秘籍時說：“‘數說70年’系列產品在制作過程中發掘了大量數據，有效使用數據近100套約1000組。然后，以技術為支撐，輔以數據時間線，以變化和對比的方式動態反映消費、飲食等領域的發展變化?！北热缭谡宫F老百姓飲食變化時，通過主食占比、主要農作物自給率、肉蛋菜果魚人均占有量等不同維度的數據鏈接，讓數字具有了生命力，與老百姓的生產生活息息相關。

圖2" "經濟日報數據新聞《“數說七十年”之“‘食’代變遷”》截圖

2.數據新聞的應用困境

從傳統新聞到數據新聞，新聞生產模式呈現螺旋上升態勢，數據新聞的應用困境也在逐步凸顯出來，并逐漸受到技術因素的影響，數據新聞與數字技術相輔相成，技術的過度濫用導致內容呈現上的千篇一律、圖表形式上的標新立異。針對技術使用失衡帶來的現實困境，筆者從以下幾個方面展開論述。

2.1報道方式：避重就輕

數據新聞程序化的報道方式，容易造成數據記者對數據信息上的主觀臆斷、內容報道上的避重就輕，導致數據新聞停留在簡單化的數據分析層面，缺乏深度的數據新聞報道讓讀者只知“發生什么”，而不知“為何發生”。如網易數讀作品《GDP掉出前十，但這座城市反卷第一名》，對GDP全國排不上前十的天津，創作者利用數據圖表解說“北方第二城”天津，在內卷時代給出反差性觀點，“不要低估這個城市的樂觀程度：還奮斗嘛啊，多活幾年比嘛不強？”，這樣的報道方式停留在事件的真實、客觀、簡要再現，僅滿足普通民眾的淺層閱讀，在新聞價值上體現不足。

2.2" "內容呈現：千篇一律

數據新聞的呈現方式是千篇一律的單一可視化數據圖表，給受眾帶來乏味、枯燥的閱讀體驗，從而導致受眾失去閱讀興趣，信息難以觸達受眾的認知層面。數據新聞的數據圖表呈現單一，體現在傳統老套的“信息圖表 + 少量文字”的表現方式上，單一的數據圖表讓大眾產生審美疲勞。如網易數讀《爆火的新東方直 播：被捧殺還是救命稻草》，圖文報道2022年6月16日新東方股市高光時刻，這則報道采用傳統少量文字 + 信息圖表作為報道方式，圖文報道模式太過司空見慣，對受眾而言，已產生審美疲勞。綜上，數據新聞單一呈現方式在于缺少高級信息圖（矩形樹形圖、熱力圖、詞云、氣泡圖、地圖等）及組件（音頻、視頻、文件、網頁、時間、動態文本）等。

圖3" " 網易數讀《爆火的新東方直播：被捧殺還是救命稻草》

2.3" "圖表形式：標新立異

過于標新立異的繁雜可視化數據圖表，給受眾帶來理解上的困難，導致受眾閱讀理解上的鴻溝，造成數據新聞傳播中的壁壘。隨著數據新聞生產團隊的各項硬件、軟件的完善，數據新聞“高大上”的數據圖表呈現方式，給受眾帶來閱讀障礙。如財新網全球數據新聞獎獲獎作品《穿透安邦循環注資真相》這一數據新聞的制作，采用“類比模式”將復雜的數據新聞進行圖表再現，在內容報道上揭露安邦利用保險資金循環放大資本的真相。這則數據新聞報道，普通觀眾很難讀懂，說明新聞生產者在技術使用上失衡，過于科技化的圖文呈現，給大眾帶來閱讀理解上的鴻溝。

圖4" " 財新網《穿透安邦循環注資真相》作品截圖

3.數據新聞的優化策略

針對數據新聞的形式和內容方面的應用困境，筆者結合新媒體語境將數據新聞的視覺修辭實踐重點放在如何進行形式和內容上的視覺符號運籌、設計、組構上。筆者也力圖運用格式塔創作法則從數據新聞的視覺形式、視覺內容、視覺原則這三個方面對數據新聞的再生產提出優化策略。

3.1" "視覺形式：技術之思

在數據新聞的形式創作上，需要呈現數據新聞之美：其一在形式法則上，重視流暢，拒絕“酷炫”，簡單的、流暢的動畫，較之酷炫更貼近生活，數據新聞動效采取與色彩一致的“極簡”風。在細節設置上，頁面滑動至數據圖表時，應及時切換圖像，隨后的1秒時間內應逐漸顯示出下頁字符，做到符合人體“視覺暫留原理”，確保受眾的注意力集中到圖文重點上，提升內容與受眾之間的交互力。數據新聞的生產不可一味追求科技之“美”和大眾脫鉤。從技術之美到內容之思，需要合理使用技術，把握技術在新聞使用上的邊界，避免新聞失真，方能通過技術合理呈現出歷史、現實、未來的預測性新聞報道，才是數據新聞未來發展的方向。

3.2" "視覺內容：內容之新

數據新聞要充分利用“數據”可視化講述故事，把握合理的尺度，才能給受眾帶來良好的閱讀體驗。同時需要向國際前沿的案例學習，保持國際化的創新思維。

同時，在數據新聞的內容創作上，需要充分采用格式塔創作法則，并融入國際前沿的交互理念，如學習《衛報》的眾包理念，眾包是《衛報》和受眾互動的重要生產方式。[10]采用公開原始數據、提供開源軟件，傳播制作教程鼓勵用戶自主分析數據，進行互動和新聞敘事，最后進行數據反哺。這種理念在于記者采用逆向思維，由媒體提供數據，受眾自主生產。又如BBC的用戶自主搜索理念，這種互動創新點在于從用戶需求出發，提供數據庫讓讀者便利地搜索信息、便捷地分享信息。如BBC典型案例專題“70億人口的世界：你是第幾個出生的人？”用戶自主輸入自己的出生日期，便可知曉自己是第幾個出生的人，還可以通過社交媒體分享這項有趣的程序，有效地采用大眾感興趣的話題進行及時、充分地互動。

3.3" "視覺法則：規律之美

數據新聞標新立異的繁雜呈現方式存在技術使用比例失衡，技術是服務于內容的，不能喧賓奪主，要生產出大眾喜聞樂見的新聞作品，不可片面追求技術上的曲高和寡，需要貼近大眾的審美口味。

第一，數據新聞的視覺法則創作需要認知數據新聞美的構成規律：一色彩，數據新聞形式搭配的基礎。二排版，形式組織的永恒定理。三和諧，合理分布“繁而不亂”的數據。四余白，“有無之間”與“虛實生白”。五焦點，數據新聞的視覺主題。六曲線，視覺的延伸。七時間軸，秩序化“聯絡”數據圖表。

第二，數據新聞的視覺法則創作需要了解主流數據新聞可視化呈現類別：其一，簡單將數據轉化為圖 表，技術含量低，基礎Excel，高階如BI都能制作出精美的數據，主要包括折線圖、詞云、簡單圖表、柱狀圖、餅狀圖、坐標圖、地圖、交互動態圖等；[11]其二，將數據可視化為生動形象的視頻，技術含量高，5G+AI聲像分析、三維動畫、虛擬人物、虛擬場景等，加上字幕、符號、音視頻等元素，交叉組合搭配。簡單圖表類不存在數據理解上的鴻溝，技術含量高的數據新聞太過追求科技感會導致數據鴻溝，要注意科技使用的邊界和尺度。如新華網5G富媒體實驗室的5G+AI聲像分析數據新聞《共振時刻》，新華網首次運用5G+AI聲像分析技術，合理使用高科技，運用特定聲學事件檢測技術呈現數據新聞，在第一部分聲像分析顯示中，“生命至上，這是必須承受也是值得付出的代價”這句話，贏得的掌聲能量值最高。報告中與新冠疫情相關的內容共贏得5次掌聲。報告的最后一句話“為把我國建設成為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不懈奮斗”，贏得全場最長的掌聲，長達16.8秒，經久不息的掌聲不僅是贊許和認同，更是期待、要求和鞭策。在第二部分AI分析顯示中，政府工作報告第二部分從“絕不允許截留挪用”到“各級政府必須真正過緊日子”，再到“一定要把每一筆錢都用在刀刃上、緊要處”，贏得3次熱烈的掌聲。

結語

文章一共分為三個邏輯層次，數據新聞現象層面的生產模式探究，現象生產背后的問題研究，針對數據新聞生產問題提出的優化建議研究。文章采用抽絲剝繭的方法，探究到數據新聞的視覺修辭生產模式、剖析出數據新聞的現實應用困境、總結出數據新聞未來發展的策略，助力數據新聞的創新發展。此外，數據新聞的發展還應該增強視覺形式和內容深度上的多樣化呈現方式：內容上深度化、互動上動態化、信息上區域化、數據上定制化、傳播上裂變化；融合多種技術進行可視化新聞生產；[12]拓展沉浸式體驗；實時進行走勢預測、合理轉化場景服務等策略。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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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王朝陽，葉梓辰. 首因效應和跨文化社群認知：文化維度視野中兩種新聞形式的比較實驗[J]. 新聞與傳播評論，2023（2）：56-69.

[12]王琳. 數據新聞與數據價值守護[J]. 中國傳媒科技，2022（11）：52-55.

作者簡介：喻爽（1997-），女，貴州遵義，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民族文化傳播。

（責任編輯：張曉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