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湖湘世家的家風建設

中華文化擁有濃郁的家國情懷。古代讀書人多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人生目標，可以說，中華文化體系就是一個家國文化體系。毫無疑問，湖湘文化作為中華文化的重要地方文化系統，也具有這種文化特點，甚至更為鮮明突出。例如，湖湘文化中的擔當天下的犧牲精神十分強烈，如毛澤東詩句“為有犧牲多壯志”，就是家國情懷的重要表現。這種家國情懷表現于家風建設中，格外值得我們關注，我們可以看到家風建設和國風建設的密切關聯。

說起湖南人的家風建設，湖湘世家表現更加突出，更加認真自覺。因為世家群體有較高的文化素養和文化自覺，在社會上有較高的社會地位，對社會風氣的產生具有引導性，也就督促該群體非常注重自身的社會形象，自覺地以家風建設來維護家族形象。比如，顯望500年的湖湘世家鼓磉洲羅氏家族的家風中就倡導“正學傳家”，倡導對國家的獻身。閱看羅氏家乘可以發現，在明代，該家族出了明代最后的錦衣衛副總兵羅熙，為殉獻明王朝，像屈原那樣投江自盡。還有明代羅希湛全家百余人，為保衛家鄉，抗擊張獻忠亂兵，慘遭滅門于淥口。到清代，又有數千羅家子弟響應國家召喚，參加湘軍征戰，出生入死。到民國，又出了優秀共產黨人、著名烈士羅學瓚、羅哲等?？梢哉f，鼓磉洲羅氏有著忠烈家風，這種家風和愛國主義的價值觀建設是一脈相通的。

此外，修身立德也是家風建設中的重要內容。湖湘世家善化賀氏的家乘中收有《二世雅庵公寄訓四世建亭公書》，可資佐證。這封家書是善化賀氏長輩賀士琛寫給19歲的侄孫賀啟曾的師訓及家訓。賀家多以師爺為業，此時賀士琛在湖北按察使的府署任刑名師爺，這是一個可以參與省級政法裁判的職位，非有相當學識資歷不可勝任。啟曾初入幕途，賀士琛積自己二十余年的為幕經驗對侄孫耳提面命，沒有道德高調，只陳利弊得失，提出了六條訓誡：“一要忍耐；二要謙和；三要謹言；四要慎應酬；五要細心；六要節用?！?/p>

六條訓誡都是技術性的，都是對人情世故的把控，這是典型的師爺思維，現實而理智；但是背后卻暗合著儒學的道德價值觀，這很值得玩味。賀士琛懂得在儒學教化遮天蔽日的國度該怎樣處世，事實上，賀士琛也身體力行地踐行著這樣的人生原則，家乘中有《二世祖雅庵公傳略》，其中有如是記載：

“乾隆三十七年（1772），應武昌某廉訪之聘，郵書寄建亭公之侄孫也，以建亭公曾從之學故。書中分列六條，極言幕道之利病，一要忍耐，二要謙和，三要謹言，四要慎應酬，五要細心，六要節用。勤勤懇懇數百言，而于持身涉世之道蓋無往不減矣。乃復謂人之一舉一動有關身心性命者，尤當奉為炯鑒，同時如陳后俊翁、王胥翁，一則正氣俠腸而不免于禍，一則小心謹慎而為滇案牽掛，皆由稍失檢點，遂至因人受累。人其可不慎歟 ？ 此又防慮至深且遠者也。 若周介翁之律例，精細猶手不停披，至老不倦，此則良可為法。由今觀之，其與人為善之心，一往情深，不啻昭然其若揭焉？”

諸此種種表明，世家群體在家風建設方面十分主動自覺，可謂家風建設的主要群體，世家的家風對于社會風氣的引導至關重要。今天，我們在新時代的背景下，如何通過家風建設來促進社會精神文明建設，是一個大課題，傳統社會的家風建設案例就是很好的參考。

（作者系鼓磉洲羅氏家族后人、教授、評論家、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