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哈里之窗視角下網絡紀實類訪談節目主持人的話語表達策略研究

摘要：信息時代，受眾的注意力被海量的信息裹挾，網絡紀實類訪談節目以訪談節目主持人符號為介質，以產品的不同特質搭建起與受眾溝通的橋梁，以情感化的傳播方式、日?；臏贤ā⒍嘣膱鼍皾M足受眾的不同訴求，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滋養著人們的心靈。約哈里之窗是一個反映人際傳播中自我和他人溝通關系動態變化的模型，模型的四個窗口象征著人際交流中的四種不同狀態，四個窗口的面積不是均等的，其狀態也不是靜止的。隨著溝通狀態的改變，四個窗口將會相應地擴大或縮小。該模型主要指向對人際溝通的度量，在一定程度上具備研究訪談節目主持人與訪談對象之間動態的溝通狀態的可行性。它將主持傳播過程中訪談節目主持人和訪談嘉賓的交流狀況可視化，開放區不斷擴大關鍵在于訪談節目主持人話語策略的驅動，是主持人話語表達和訪談能力的度量衡之一。文章采用內容分析法與文本分析法，在約哈里之窗理論框架內對訪談節目的內容、話語文本進行觀察和記錄，分析訪談節目主持人的話語表達策略，主要探討約哈里之窗模型和訪談節目主持人話語表達的內在聯系，基于該模型對訪談節目中主持人的話語表達進行剖析和總結，將談話雙方自我意識可視化，旨在幫助主持人更好地進行主持傳播。

關鍵詞：訪談；約哈里之窗；主持傳播；話語策略；節目主持人

中圖分類號：G206；G222.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3）18-0148-03

一、網絡紀實類訪談節目主持人話語表達的特殊性

網絡紀實類訪談節目是為了應對新媒體時代受眾選擇而誕生的新的訪談形式。網絡紀實類訪談節目主持人，是指深度參與節目整個制作過程，如節目的選題、制作、對話，并由互聯網媒體平臺播出，在訪談節目中以個體身份和言語交際行為，通過參與互動、自我呈現、提問組織、引導話題、承上啟下、駕馭節目等方式推動訪談進程、體現節目意圖的人[1]?？梢哉f，主持人是網絡紀實類訪談節目的核心，是連接嘉賓、觀眾、工作人員和節目的橋梁。例如，網絡紀實類訪談節目中具有代表性的《十三邀》，以作家許知遠個人的視角來展開深度探訪和交流，其話語風格特點具有強烈的不可復制性，節目的個人特質凸顯。再如，《眾聲》由在娛樂圈浮沉幾十年的蔡康永主持，其以溫柔的感知力與時代共情，通過與對時代產生重要影響的人物的對話來展現節目的人文關懷。紀實類訪談節目的可看性在于能夠為受眾呈現更豐富的視野，勾勒描繪對他者的心中畫像，滿足受眾的參與式生產愿望[2]。通過與各行各業的人物對話，獲得其個體生命的獨特經驗，能夠給受眾帶來精神層面的啟迪與精神慰藉。

（一）開放與沉浸的對話氛圍

網絡紀實類訪談節目的特殊性在于其訪談場景的日?；c拍攝情境的紀實化[3]。一方面，網絡紀實類訪談節目中經常會把主持人參與討論選擇嘉賓的情境后臺進行前臺化處理[4]，呈現出主持人的立體思辨形象。另一方面，網絡紀實類訪談節目的重要表現之一是訪談空間的變化。場景常常承載被訪談人的生活經歷和經驗，訪談雙方走進事實正在發生或曾經發生過的現實生活場景，隨時隨地、應景應情地根據場景發起聊天話題，于是訪談空間范圍得以延伸，訪談話題得以延伸。對于主持人而言，多元變換的場景呈現了訪談雙方在不同場景下的多重自我，拓展了訪談雙方的呈現廣度，塑造出了更為鮮活飽滿的個體形象。

（二）自我與他者的對話關系

網絡紀實類訪談節目中主持人更多以個人的主觀感受、傾向信息、情感信息以及個人獨特的生命體驗與感受來與受訪者進行真實、平等的互動交流。訪談過程中，既有輕松自在的閑聊，又存在著沖突、碰撞與距離。一方面，適時閑聊能夠緩和氣氛，營造輕松自在的談話場，迅速與嘉賓建立交流關系，并使得雙方的語言狀態更加松弛；另一方面，對于網絡紀實類訪談節目主持人來說，沖突、距離亦能碰撞出精彩的對話。因此，節目訪談過程中充滿高度的不確定性，如是否能夠深入交流到對方未知領域、談話是否酣暢淋漓、受眾是否會產生共鳴等，而這種不確定性恰恰是訪談節目的獨特之處。

二、約哈里之窗視角下主持人的話語信息流動

20世紀50年代，美國心理學家喬瑟夫·勒夫和哈里·英格拉姆提出了分析人際互動傳播的約哈里之窗模型，是研究傳播學的重要理論[5]。約哈里之窗共有四個窗區：開放區，指自己和對方都知道的信息；私密區，指自己知道而別人不知道的信息；盲目區，指那些對方知道自己卻不知道的信息；未知區指自己和對方都不知道的信息[6]。每個區域各自代表一個不同的“自我”。主持人的主要任務是對開放區的信息盡可能地進行收集與整理，便于有材料可以在訪談中對私密區與隱蔽區信息進行挖掘，在談話過程中營造融洽的訪談氛圍，向未知區與盲目區探索。

（一）開放區：基于透明信息，搭建基礎關系

約哈里之窗是一個整體不變、內部可變的活動窗口。在采訪活動還沒有發生時，被訪者與訪談者的關系處于未知區。也許訪談雙方本身可能認識或是朋友，但此時他們依然處于未知區，這里僅是指他們之間還未形成訪談與被訪談的關系。著名主持人楊瀾曾說過，“在我的采訪中，大約有1/4的提問是臨時發揮的，另3/4要靠嚴密、充分的背景準備，做功課的重要性怎么強調都不過分”[7]。訪談初期，采訪對象一經確立，對于被訪者相關信息進行前期的收集準備是后期采訪的基礎。通過“外求法”，即查與詢，帶著問題去查資料，可從被訪者的行業背景、與之相關的文字報道和音視頻節目、被訪者的家庭背景及與當下的時代背景四個方面全面搜索和準備，明確本次訪談的方向和主題。例如，在《十三邀》第七季許知遠采訪韓紅的一期中，訪談之初，韓紅本人明確表示不擅長聊天，許知遠通過前期在孔夫子網站找到韓紅1986年在中央音樂學院學習時的筆記，自然地通過她所擅長的音樂專業打開了談話切口，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

（二）盲目區與隱蔽區：挖掘隱藏信息，增強情感互動

訪談活動發生后，訪談雙方的關系逐漸由開放區向盲目區、隱蔽區轉化。主持人與受訪者的心理狀態隨著交流的深入而不斷變化，對話雙方的心理狀態應該表現為從接近到融洽再到親近。挖掘受訪者的隱藏信息一方面與被訪者的主動合作性有關，倘若受訪者具有率真的性情與真誠的信息共享態度，開放且富有合作性，就會樂于共享信息并增進雙方之間的互動。另外，主持人的積極反饋同樣非常關鍵，當受訪者的表達得到了認真的反饋時，受訪者會更愿意暴露更多“隱藏區”，建構一個彼此真誠與彼此信任的談話場[8]。只有受訪者從主持人中的反饋中得到了認可，共同理解的通道才會被打開，主持人才有機會不斷探索隱藏信息。另一方面，主持人需要通過前期準備的資料，找到采訪雙方的相似點，來拉近訪談雙方在感情與思想上的距離。心理學認為，人們總是有認同心理，愿意與那些在個人特征、個人品格、個人經歷方面與自己相近的人交往，以期找到共同語言[9]。在《眾聲》蔡康永采訪王昱珩一期中，蔡康永在采訪過程中就多次表達自己同樣喜歡收藏各種各樣的東西，相似的共同愛好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情感互動得到增強。

（三）未知區：探索未知信息，升華個體認知

未知區是訪談者與采訪對象均不知道的區域，它是訪談者與采訪對象之間共同進入的未知領域。訪談過程中表達的暢快、思想的碰撞、語言的交鋒、情感的互動、認同與差異、理解與啟發都能夠讓訪談雙方進入未知區域，從中享受到一種暢所欲言的快感，它們給人的心靈帶來了莫大的滿足感——平等和尊重，當受訪者真正感受到了平等與尊重，其難言之隱才能轉化成肺腑之言。主持人需要更多地觀察與思考挖掘對方的未知信息，訪談對象披露在主持人和公眾面前的信息越來越多，訪談對象對主持人的認識也越來越深刻，這也象征著雙方共通信息空間的“開放區”逐漸變大，但需要注意的是，訪談對象和主持人之間不可能達到完全了解的極致狀態，訪談雙方仍會保留一部分不為人知的自我意識。

三、約哈里之窗視角下主持人的話語優化策略

（一）擴大開放區，建立人格魅力

一期訪談節目的呈現完整地塑造了訪談節目主持人的能力與形象。首先，訪談節目主持人在外求的過程中要做有知者，對知識始終保持一種積極主動的態度，把廣義備稿貫穿于生活的方方面面，具體備稿時，要盡可能減少盲區范圍。數字時代，可以憑借眾多傳播媒介來擷取信息，提高知識儲備。同時，網絡紀實類訪談主持人的工作不僅限于采訪，還要參與節目策劃與制作，唯有建構全面的知識結構，呈現出的作品才具有一定的思想高度。其次，對環境要有敏銳的知覺能力。人的環境知覺是由聽覺、視覺、嗅覺、味覺和觸覺等多種感覺綜合而成的[10]，在與受訪人相關的場景和互動下，要善于調動自己的身體感官，不僅要敏銳地捕捉其具有討論意義的空間符號，還要對訪談對象有充分的了解，只有對訪談對象的性格、作品、品格、所經歷的時代等要素熟稔于心，才能與受訪者所在的生活空間環境產生勾連，提出高質量的問題，激發受訪者的談話欲望，營造和諧的談話氛圍。

（二）縮小隱蔽區，引發情感共鳴

訪談進入到從接近到融洽的階段，主持人要進一步探尋受訪者的隱蔽區。第一，要主動暴露自己的隱蔽區，自我暴露能夠引起受訪者的反饋，釋放出更多與之相關的隱蔽區信息[11]。在話語表達策略上，最好的選擇是在隱蔽區找到一個雙方容易有共同話語的點來打開話題，如興趣愛好、看法態度、自我意識等。在采訪過程中，可以巧用“犀利型話語策略”來刺激受訪者的意識，“犀利型話語策略”可以分為顯性犀利與隱性犀利，顯性犀利常表現為以剛克剛、直截了當，以層層刺探的次級提問方式不斷追問，隱性犀利表現在以柔克剛，旁敲側擊地轉移話語重點，以迂回的方式讓訪談對象在無意識中擴大心理開放區[12]。第二，要善于激活被訪者的認知結構。認知結構是指個人在對客觀現實世界進行感知和理解的過程中，在頭腦中所形成的一種心理結構，它由一個人過去對世界了解的知識和經驗組成，這些知識經驗儲存在大腦中，被大腦分割成一個個基本的“塊”，而這些塊被稱作“基?！盵13]。在訪談過程中，主持人要將受訪者的“認知基?！闭{動出來。其中，最容易調動的是“場景基模”，場景基模是對與之相關場景知識經驗的集中，網絡紀實類訪談節目的多元化場景給主持人提供了打開話題的機會。其次是“觀點基模”，是對于某些觀點的知識經驗的集中。主持人要事先對被訪者的已有態度與知識體系進行了解，才能夠建立起共同話題進行觀點的探討。

（三）深入未知區，產生個體感悟

隨著對話信息量的增大、雙方交流的不斷深入，隱藏區會相應地縮小，雙方都不了解的全新領域則會慢慢顯現，這就有可能進入到下一個階段交流的主話題。在訪談準備階段，主持人可依據約哈里之窗模型的四大分布區域，將計劃提問的問題預先進行分類和量化管理，既要橫向酌量各類問題所占比重，也要縱向把握話語尺度的閾值[14]，不打無準備之仗，以此來預設欲達到的訪談效果。深入未知區，主持人要對受訪者的內心世界有敏銳的感知力，通過細心觀察和分析，做出有效預測。可以采用假設性提問的話語策略拋出問題，即用自己的發現假設來試問對方，可以將他人未言明的觀點明晰化，借以形成有價值觀的引導[15]。此外，在未知區域，留白是此處無聲勝有聲的話語策略，主持人的留白意識主要表現在對于“空”的處理方式和態度上，沒有答案有時就是最好的答案，提問中的留白是通過有效傾聽所達成的認知上的默契與共鳴。

四、結語

在受眾的絕大部分注意力被泛綜藝內容占據的當下，網絡紀實訪談節目誘惑著大眾的認知不斷深入時代的漩渦，繼而從湍急處跳脫，而作為訪談節目主持人，提升話語功力是一生的課題。本文深度分析了訪談節目主持人在訪談活動過程中應如何運用約哈里之窗的四個區域酌情做好預設，如何用適當的話語策略實現最好的傳播效果。此外，約哈里之窗模型也是一個在道德層面約束訪談節目主持人的“窗口”，約束著主持人一切要掌握尺度，具有人文關懷，不能逾越道德與法律的界限，對提升訪談節目主持人的主持傳播能力有所幫助。

參考文獻：

[1] 彭蘭.“連接”的演進：互聯網進化的基本邏輯[J].國際新聞界，2013，35（12）：6-19.

[2] 崔曉靜，崔希堯.需求·反饋：從受眾心理探賾訪談節目的轉型及發展策略[J].新聞愛好者，2023（5）：57-60.

[3] 秦秀宇.網絡紀實訪談節目的價值建構與發展策略：以騰訊新聞出品的紀實訪談節目為例[J].傳媒，2019（10）：53-55.

[4] 劉倩伶.網絡訪談節目主持人的自我呈現研究[D].北京：中國傳媒大學，2022：56-57.

[5] 郭淑娟.約哈里“窗口理論”在跨文化傳播中的運用[J].新聞愛好者，2010（8）：13-14.

[6] 理查德·韋斯特，林恩·H.特納.傳播理論導引[M]. 2版.劉海龍，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35.

[7] 肖燕.淺析楊瀾的主持風格[J].文教資料，2006（13）：216-217.

[8] 靳琰，曹進.人際傳播學的關系模型及構建研究：基于自我意識發現-反饋理論的視角[J].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19，41（3）：25-31.

[9] 李鵬艷.電視出鏡記者與采訪對象的人際交流研究[D].北京：中國傳媒大學，2008：33-40.

[10] 宋玥璘.淺析訪談類主持人的語言風格塑造[J].新聞傳播，2014（10）：64.

[11] 郭淑娟.約哈里“窗口理論”在跨文化傳播中的運用[J].新聞愛好者，2010（8）：13-14.

[12] 李曉建，劉興宇.度量“犀利”：基于約哈里之窗模型的訪談節目主持人話語風格研究[J].新聞傳播，2022（5）：9-12，16.

[13] 尹敬媛.采訪，是人際交往的藝術：“約哈里窗”對新聞采訪的啟示[J].社會科學論壇，2006（4）：91-94.

[14] 龍凱波，趙國政.約哈里之窗與信息傳播形態研究[J].傳媒論壇，2021，4（2）：169-170.

[15] 楊瀾.提問[M].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2020：330-335.

作者簡介 王穎穎，研究方向：播音與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