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或花（組詩）

河

而在岸邊勞作的人

不能說

他們就沒有活著的光榮

畢竟，他們在揮汗如雨中

剛剛，看著水中的游魚的嬉戲

他說，魚確乎有著光榮

走過去，他給其中一個工人

遞了一瓶水

這樣的舉動似乎并無特殊的意義

這正如剛剛

他彎腰，撿起一塊石頭

隨意地丟于魚群中

燈或花

恐怕已經無法再去了

外面已經下雨

而我們還是站在窗邊

打量著那朵花

它在風雨中的顏色與姿態

然后，雨停了

自那后，我們再沒有去看那朵花

直至它枯萎了

如果花是一盞燈

或者說，如果燈是一朵花

那么

望著我們房頂的這盞燈或這朵花

我們全沉默著

月之下

月亮似乎發覺了他的孤獨

慢慢朝他移來

他也朝月亮走去

慢慢地，他們相遇了

站在月之下

他仰望

一切孤獨都是明亮而純凈的

這是為了使得人更高貴的緣故

忽而，他低頭，繼而蹲下

甚至想要——

似乎有什么正在乞憐

于幽暗中發出了悲戚的嘶吼

擁抱的理由

你，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

轉身，望著我

似乎我就要消失了似的

沒錯，我已然消失

而你，也是如此

相隔著人海

我渴望將你相擁

并非為了懷念些什么

的確，真的并非為了懷念些什么

或許，正是為了這所存在著的荒蕪

梳 頭

梳了一次又一次

母親的頭，終于整潔了一些

沒有任何理由

他只是想給母親梳頭

站在母親后面

更顯得自己高大了許多

是母親的父親

是母親的哥哥

是母親的叔叔

總之，不是母親的孩子

我會更好地愛你的

他對母親說

繼而對一切說

非 我

為了尋找更深的孤獨

我來到了深山

來到了這孤獨處

終于，我似乎驅散了這孤獨之感

非觀察者，而是

我即自然的一部分

只是，我非樹木

鮮花

或一陣風

可悲的是

突然，一只蝴蝶飛進了我的房間

可惜的是，我的房間

沒有花

可悲的是，我的房間

沒有花

更可悲的是

或許沒有所謂的我的世界

我與這蝴蝶及鮮花

是共在一個世界

更可悲的是，可以說是悲哀之至的是

我們其實又并非在一個世界

——是的，它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