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薔薇香滿路

我愛上薔薇花，是在大學校園里。那時候校園北面有一條小路，小路的一側開滿了薔薇花。我喜歡在小路上來來回回地走，不為營造浪漫的氣氛，只為邂逅一份詩意。

薔薇花在春末夏初開，幾乎成了季節過渡的標志。在百花已經有些疲憊的春末，薔薇花才開，仿佛就是為了保持花花世界的美麗和生趣。薔薇花氣質文靜，具有親和力，一點也不高高在上。它像質樸的鄰家女孩，讓人覺得熟悉又親近，很想跟它拉拉手，說說心里話。一朵薔薇花，仿佛一個正在綻放的笑臉，燦爛明媚，是最美光陰的模樣。

薔薇花讓人心生無限憐惜，覺得即使錯過一朵都將追悔莫及。薔薇花長得小小的，看起來楚楚可憐。它不像牡丹那樣碩大豐腴，也不像荷花那樣高傲自戀，即使跟月季花相比，它也少了端莊大氣。可是，薔薇花勝在花朵繁密，能夠形成鋪天蓋地之勢。

如果你見過一面墻的薔薇花，一定會在那美麗的花墻前駐足流連。千朵萬朵薔薇花密密匝匝地擠在一起，像一首長詩，極力張揚著生命的熱情。薔薇花簇擁在一起，就形成了強大的氣場，連文靜的氣質也變了，變得活潑起來。每一朵花都在努力綻放，所有的花匯成一片花海。花海上浪潮翻滾，生機涌動，花朵們一簇簇、一團團，活力四射。

學校開滿薔薇花的那條小路，被我稱為“薔薇小路”。薔薇小路收留了我青春的萬千心事，薔薇花成了青春的美好背景。風過薔薇香滿路，小路上飄蕩著迷人的花香。薔薇花的香味，特別好聞，清甜而有點魅惑，芬芳直抵肺腑。那是屬于初夏的氣息，暖融融的。其實，春天里很多花的香氣并不濃郁，比如桃花杏花之類的。薔薇的香味有了曼妙之氣，好像大自然的花朵們經過了春之醞釀，有了更加醇厚的氣味。這種氣味，讓人想到夏天。在小路上徘徊，仿佛走在夏天的門口。

薔薇花開，夏天到了，畢業季也來了。畢業就那么不經意間提上了日程，我們這些學生即將從校園走向社會。我覺得凡是有著承前啟后作用的事物，都是善于領會人的情感的，比如薔薇花。其實說到底，是我們善于把自己的情感寄予某種事物上。我們鐘情某種花，除了因為花的美麗之外，還因為這種花曾經是我們的情感寄托。

我知道很多花都有“花語”，比如玫瑰花的花語是愛情，康乃馨是母愛。花語是人們浪漫情懷的集中體現，我們賦予花不同的性格和象征意義，借以表達自己的情感。其實花本身并沒有語言，花語帶著人的感情色彩。我喜歡薔薇花，聽說薔薇花的花語也跟愛情有關，但是在我看來，薔薇花無關愛情，它的花語是美麗、燦爛、離別和憂傷。

我還記得，那年的一個傍晚，我跟一位男同學走在薔薇小路上。微風陣陣，花香陣陣，我跟他講薔薇花的花語。他聽著，并不說話。忽然，他停下來，扭身面對我，很鄭重地說：“我覺得薔薇花還有一個花語——珍重！”我看著他眼睛里閃著亮光，鼻子有些發酸。

風過薔薇香滿路，那些被風吹散的日子，花香依舊彌漫著……

編輯|郭緒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