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外二首）

就這樣與你相遇

你的手托著在黃昏目光中活下來的潮汐

樹把河灘修飾成森林的樣子

每一條枝丫下都藏著河流隱秘的心跳

是一條魚，一只螃蟹，還有

一枚枚與青苔相處良久的田螺

我俯下身觸摸你的身體

浪花輕輕拍打岸邊，說不清

是潮汐的味道，還是淤泥的味道

一重重浪花堆疊出天空云朵的樣子

自然的參差在此時仿佛渾然一體

我突然想到，第一顆星星

也是這樣和月亮相遇的

路的那頭

我知道，沿著這條路一直走

走到路的那頭

可以走回家鄉(xiāng)，遇見親人

它連接的方向并沒有改變

但我已不再欣喜

一年之前，我已無法用手指

一個一個

細點我的親人

向內(nèi)逆流的潮濕使我成了啞巴

活著的，逝去的

移動的和靜止的坐標

在天地間連成星陣

那閃爍的是我一抽一抽的哽咽

夜晚的風也裝滿淚水

那溢出的一滴，化作露珠

——我逝去的親人比活著的更多

曾經(jīng)熟悉的田野如今變得荒蕪

在路的那頭

有一座座墓碑蒼苔斑斑

失群

這里和我的心一樣，一樣寸草不生

池塘也濁，像黑洞，沒有方向

一只覓食的寒鷺被腳步聲驚起

抖落幾聲悲鳴

它也和我一樣，一樣失群了嗎？

路過的紅衣小孩看了我一眼

帶著好奇與探究。這讓我想哭

已經(jīng)忘了有多久沒有這樣的目光

給予我恩惠

我向面前的池塘扔下一顆石子

想要敲開人群的門，卻

沒有得到回應。仿佛驚栗的游魚

長久地逐流于暗河之中

我紛紛的熱情如今早已兩鬢斑白

【作者簡介】覃樹港，二〇〇一年生，廣西蒼梧人，桂林學院學生。曾在《野草》發(fā)表作品。曾獲第三屆巴山夜雨詩歌優(yōu)秀獎、廣西生態(tài)文學征文三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