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風箏的人
這是做風箏最簡單的方式
竹篾架上糊上一點紙
底下再綴一些紙穗
條件好些的就在清水缸里扯一塊暈染的絲綢
用力抖開,像面旗跌進風中
用顏料武裝成魚、老鷹、蜻蜓、蛤蟆
便倒置成地上的一角
線,鉗住指尖,勒出紋路
俯下身子的天空,與一只燕子親近
電線和樹都是最危險的,須時刻躲避
避免成為風的俘虜
我們在放風箏,又何嘗不是在放飛自己
一道河流的走向
在青云市場,每天清晨六點半
老于準時待客。吃魚的行家
一眼就能分辨出肥瘦相間的魚
粉紅的燈光漂浮,一雙利眼看向遠方
“來啊,新鮮的鱸魚躍龍門”
狹小的水箱,不再允許魚鰭擺動
拱起的魚鱗指向一條河的源頭
循著手指的方向
快速撈出肥美的鱸魚
摔在布滿刀痕的案板上
瞄準魚頭,用刀背狠擊幾下
扣住魚鰓,刀面順著魚尾往前刮
翻面,去鱗,沖洗,切片,裝袋
送客,又開始新一輪的吆喝
守窯人
我將自己的身軀留在窯洞
獨自燒窯、守窯,給泥土一次涅槃的機會
院子一角積滿污水的瓷罐
立于危墻之下
細裂的紋路在角落旁織起世紀的剪影
混合著泥土
機械重復著燒瓷、上釉、晾曬
一場寒潮,斷糧的冬季,顆粒無收
窯瓷成為積壓滿倉的滯銷品
密密麻麻壓向我的生活
一具凹陷的軀體,日漸枯萎
次年春天
我把燒窯之術傳給黃土下的飛蟻
它將重生于一場磅礴的大雨
【作者簡介】陸冬靈,廣西桂平人,現就讀于廣西民族師范學院。有作品發表于《星星》《左江日報》等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