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模態話語分析視角下電影字幕翻譯研究

許芳菲?劉驥

摘 要：本文以多模態話語分析理論框架為指導，采用定性研究的方法，從文化層面、語境層面、內容層面與表達層面對電影《綠里奇跡》的字幕翻譯進行研究，分析圖像，聲音文字等符號系統的相互作用機制與所構成的整體意義，探究電影中語言與非語言之間關系，進而提煉多模態條件下字幕翻譯核心思想與具體策略。研究發現字幕翻譯要充分考慮語境，目的語觀眾文化及電影中的聲與畫，以使目的語觀眾理解意義為導向，呈現與電影中其他符號系統完美適配的譯制文字。

關鍵詞：多模態話語分析；字幕翻譯；《綠里奇跡》；電影

作者簡介：許芳菲，劉驥，吉林大學外國語學院。

一、引言

《綠里奇跡》（Green Mile）是由弗蘭克·德拉邦特（Frank Darobont）執導并于1999年上映的懸疑電影，影片講述美國大蕭條時期負責管理監獄死囚區的獄警保羅認識了被誤判死刑的黑囚約翰·科菲，并最終得到救贖的故事。影片充滿對人性的探討與反思，它既揭露了人類社會的陰暗一面，又闡述了尊重生命是人性中神圣至純的崇高境界。

面對全球化進程，“人類命運共同體”概念被提出，而推動文化交流互鑒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要一環，電影作為文化與價值觀的載體，在溝通文明方面有著顯著作用。本文以美國經典電影《綠里奇跡》為研究對象，從多模態話語分析視角，采用定性研究方法，分析聽覺模態與視覺模態中各符號系統間的作用方式與所聚合成的整體意義，從而提煉出多媒體視角下電影字幕的翻譯思想與策略。

二、理論基礎

多模態話語指運用聽覺、視覺、觸覺等多種感覺，通過語言、圖像、聲音、動作等多種手段和符號資源進行交際的現象。國外最早對多模態進行分析的是法國學者Roland Barthes，1977年，他在Rhetoric of the Image一文中探討了圖像與語言在意義的構建中的相互作用。國內學者李戰子首先將多模態概念引入國內，張德祿以系統功能語言學為理論基礎，首次提出多模態話語分析綜合理論框架，其具體包括四個層面：文化層面、語境層面、內容層面和表達層面。

文化層面是使多模態交際成為可能的關鍵層面，為不同時代背景與文化背景所制約；語境層面是指“語境三要素”，即話語模式（mode of discourse）、話語范圍（field of discourse）和話語基調（tenor of discourse）；內容層面包括意義層面和形式層面，其中意義層面指人際意義、概念意義及語篇意義，而形式層面指不同模態的不同語法系統相互作用，并共同表達意義；表達層面包括語言和非語言，其中語言包括純語言和伴語言，非語言又分為身體性和非身體性兩類。

三、研究方法

本研究以電影《綠里奇跡》為研究對象，采用定性研究的方法，分析面對文化差異，上下文語境限制時，在充分達意而不受限于源語言形式的前提下，譯者如何呈現出最與聽覺、視覺模態中其他符號系統適配的字幕，使原電影的意義為目的語觀眾充分理解，并將其技巧上升到理論高度。

研究分為四個步驟：第一步，完整觀看電影，熟悉劇情加深理解；第二步，從文化層面、語境層面及內容層面的話語意義方面分析字幕；第三步，選取電影主要情節部分，從表達層面及內容層面的形式方面進行綜合分析；第四步，提煉多模態話語分析視角下的字幕翻譯策略。

四、多模態話語分析視角下電影字幕翻譯研究——以電影《綠里奇跡》為例

（一）文化層面

電影《綠里奇跡》所設置的時代背景是美國大蕭條時期，與我們所處的社會環境與文化背景有較大差異，為使目的語觀眾更加準確地理解電影內容，針對源語言中涉及文化背景的表達，譯者要充分考慮目的語觀眾特有的思維方式，靈活運用歸化與異化等基本翻譯策略。

例1：“No， we got other fish fry just now， Del.”

字幕：“真可惜，我們還有事要忙，戴爾。”

例1這句臺詞出現在死囚戴爾與獄警的對話中，獄警為了安撫死刑將至的戴爾策劃了一次所謂的“演出”，在回答是否會出席演出的時候，其中一個獄警使用了“we got other fish to fry”表示拒絕，直譯為“另有魚要炸”。在以炸魚、薯條為主流食物的英國，諺語“have bigger fish to fry”意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辦”，因此在這里譯者將其處理成“還有事要忙”，不僅保留了源語言的含義，而且符合目的語觀眾的口語表達習慣。

例2：“I think this boy's cheese slid off his cracker.”

字幕：“我看這小子可能瘋了。”

例2這句臺詞是獄警佩西射殺一名囚犯后，負責辦案的警察對他的評價，這時佩西已經陷入了失語狀態，這句話直譯為“我認為他的奶酪從餅干上滑落了”。在英語中存在許多用于表達“瘋狂”或“愚蠢”的諺語，其基本的構式是用“缺失了一部分的整體”或“有瑕疵的整體”，作為象征符號來代指存在問題的人，如“someone has a loose screw”，在這里“one's cheese slid off his cracker”即屬于此類俗語，指精神失常的獄警佩西。

電影不同于文學類作品，其每一幅字幕的展示時間都極短，因此需要讓觀眾在最短時間內接收盡可能多的可理解的有效信息，在這兩處文化層面的處理中，譯者都選擇使用歸化策略，將諺語的本義以符合語境的形式直接表達出來，方便目的語觀眾快速理解，這種處理方法是電影這種藝術形式的特性所決定的。

（二）語境層面

語境包括語言性語境和非語言性語境，語言性語境是指在語言交際中表達意義時所依賴的上下文，非語言性語境指表達話語意義時所依賴的各種主客觀因素。因此在語境層面的研究中，不僅要關注具體上下文的講話內容，還要關注視覺模態與聽覺模態中其他符號系統所構建的語境，如人物動作或表情等。

例3：“We can and we are.”

字幕：“我們就是要整你。”

在眾人具體實施計劃時，為了不讓佩西破壞大家的行動，保羅等人便以懲戒其過往的錯誤為由，將佩西關進了禁閉室。例3這句臺詞便是這個過程中保羅說的一句話，此句緊跟前文佩西的反抗話語，即“You can't do this to me. You can't”。這里譯者并未選擇將句子直譯成“我們能也要這么做”，而是充分考慮了電影中人物的動作、語氣以及語境背景下行為的目的。動作方面保羅正要將佩西的嘴用膠布封上并關入禁閉室，語氣方面是要對佩西的反抗話語做強勢回擊，目的方面是要對佩西之前犯下的錯誤進行懲罰，綜合考慮以上因素，譯者將原文并列的兩部分縮短為簡短有力的一部分，并加入了動詞“整”強調行為目的以加強氣勢，同時使用“就是”一詞進行話語收縮，這樣的處理充分考慮了非語言語境，且符合口語化表達方式。

例3的翻譯更多依靠非語言性語境，此時應充分考慮有限對話中說話人的語氣，畫面中人物的動作、心理以及整體劇情進行綜合分析，從而呈現最恰當的字幕。而針對大段對話語境中的具體語句，譯者則主要需要參考語言性語境，打破源語言的形式束縛，充分考慮單句在整體表意中的作用，最終提供符合目的語表達習慣的字幕。

（三）內容層面

內容層面的分析可分為兩方面，一是意義層面，即如何盡可能準確地傳達話語意義，做到傳情達意的同時擺脫源語言的限制；二是形式層面，即不同模態之間的相互作用。形式層面在電影語篇中主要表現為聽覺模態的音樂、語言及其他音效和視覺模態的視圖與文本等。

1.意義層面。

例4：“Tired of being on the road， lonely as a sparrow in the rain.”

字幕：“我不想再像孤鳥一樣單飛。”

例4這句臺詞出現在電影末尾，保羅詢問科菲還有什么愿望，并表示自己不忍傷害他，而科菲卻表達出了結自己的意愿，希望結束超自然能力給自己帶來的痛苦與孤獨。例4可直譯為“厭倦了一直在路上，像一只在雨中的麻雀”，譯者在這里使用了減譯法，刪去了“Tired of being on the road”，并將后半句仔細打磨，刪去了“in the rain”，僅保留了“lonely”一個形容詞。原文中兩個小句的中心思想都是在體現“孤獨”，但第一句直譯過后其含義過于隱晦，第二局提供的信息點過多，所構造的畫面過于形象，非英語母語觀影者很難直接準確把握其含義，于是譯者大膽刪減，譯為“像孤鳥一樣單飛”，保留修辭格的同時直接點明主人公心理，使觀眾迅速接收有效信息。

綜合分析意義層面針對語言意義的研究，可以發現譯者期望在電影字幕短時性的制約下盡可能準確地傳遞信息，借助減譯刪除多余且復雜的信息點，確保讀者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與電影所表達意義最接近的信息，在某特定情境下，增譯或完全直譯也可成為最優翻譯策略。

2.形式層面。不同模態的語法之間的關系可以分為互補性與非互補性兩大類，互補性又包括強化與非強化，非互補包括交疊、增減等。電影主要涉及視覺模態與聽覺模態，這也就是說字幕翻譯要把電影的背景音樂、圖像特點、人物的神情與性格特點等因素考慮在內，提供最適配的字幕，與其他符號系統共同呈現意義。此處選取電影中的高潮片段之一——死囚戴爾被處決時的片段作為研究對象，這一片段中，獄警佩西為報復戴爾，故意將本應沾濕后置于犯人頭頂的海綿直接墊在通電裝置下面，使戴爾和有感知能力的科菲在行刑過程中承受了巨大痛苦。

在視覺模態方面，窗外雷雨交加，不斷出現的閃電烘托緊張恐怖的氛圍，在行刑命令下達后，鏡頭在戴爾、科菲與另外一個精神癲狂的犯人之間來回轉換。戴爾鏡頭中其身體扭曲，冒出白煙與藍色火焰，觀看的人群亂作一團；科菲因痛苦甚至抓破了褲子；另一犯人在受到他人被行刑的刺激后在牢房中瘋狂的晃動欄桿。聽覺模態方面，主要背景聲音為雷聲，電流聲與戴爾的慘叫聲，兩個模態為互補模態，彼此相互強化，構成了一幅恐怖、混亂的景象。

瘋子犯人在牢房中跳動時，以病態的語氣不停高聲重復“He 's cooking now！ They cooking him good”，譯者直接將其意譯處理成“他被烤焦了”，話語風格符合囚犯的瘋子身份，同時與各個模態完美配合，與背景音和不停切換的場景共同展現展現出一幅瘋狂恐怖的場面，充分體現了一切的始作俑者獄警佩西的殘忍與病態。

（四）表達層面

表達層面就是指媒體層面，媒體層面是話語最終在物質世界表現的物質形式，包括語言的和非語言的兩大類，語言又分為純語言和伴語言，針對電影這一多模態話語，純語言指具體對話的聲音與下方的字幕，伴語言則指話語的音調、響度等性質以及字幕字體大小、顏色與布局。非語言可分為身體性與非身體性兩類，身體性非語言指畫面中人物的動作、神態等，至于非身體性非語言，電影并不涉及。

例5：“Mostly， I'm tired of people being ugly to each other.”

字幕：“我不想再看到人間的爾虞我詐。”

例6：“And don't you turn your back to him.”

字幕：“別對他掉以輕心。”

例5這句臺詞出現在科菲最后一次和保羅的談話中，例6是不明真相的辯護律師對科菲的評價，這兩句在翻譯時均采用了漢語的四字格形式，例5提煉出了“being ugly to each other”的中心含義，而例6是使用了目的語中與俗語“turn one's back on”基本等意的四字格，將二者分別處理為“爾虞我詐”與“掉以輕心”。這屬于對純語言的巧妙使用，在準確傳達語義的同時切合目的語讀者的文化背景，使其更容易接受影片內容。

在伴語言方面，目前字幕已普遍采用中文在上，英文在下，底部放置和簡明達意等呈現策略，使目的語觀眾在短時間內領會電影意義，同時體驗電影的原汁原味。綜合分析表達層面的研究可以發現，對目的語文化的了解，對影片中人物動作、神態、心理等非語言因素的考量，是翻譯適切字幕的重要過程，對于傳遞影片原意有著重要作用。

五、結語

本研究從多模態話語分析視角，對電影《綠里奇跡》的字幕翻譯進行研究，分析各模態下子符號系統之間，語言與非語言之間作用方式。研究發現，在文化層面，偏向使用歸化直接呈現源語言中涉及特定文化背景的表達；在語境層面，要綜合考慮前后的語言性語境和非語言性語境，不受限于源語言的形式；在內容層面，靈活使用增譯、減譯與直譯，結合電影中的背景音樂、畫面特點及人物形象翻譯字幕；在表達層面，要結合目的語文化及身體性非語言因素，翻譯并設置字體適宜的字幕，即在電影這種藝術形式的客觀條件限制下，字幕要與電影的其他模態或同一模態的符號系統完美適切，使目的語讀者充分理解電影內容。本研究分析提煉出了電影字幕譯制的核心思想與具體翻譯策略，期望本研究成果能夠促進英文電影字幕翻譯，進而推動中外文化交流互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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