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子理中湯合潛陽封髓丹治療復發性口腔潰瘍一則

陳宛蕓 張衛星 張咩慶

復發性口腔潰瘍又稱復發性阿弗他潰瘍，是最常見的口腔黏膜病，表現為反復發作的口腔單個或多發圓形或卵圓形黏膜潰瘍，灼痛明顯，有周期性、復發性和自限性特點。本病屬中醫“口糜”“口瘡”“口疳”等范疇，病位在口，與心、腎、脾胃、肝膽相關。筆者跟隨張衛星主任中醫師抄方學習，老師以附子理中湯合潛陽封髓丹治療口糜脾腎陽虛證者，療效甚佳，今錄師驗案一則，以饗同道。

1 病歷摘要

患者，女，64 歲，2022 年1 月22 日初診。主訴：口腔潰瘍反復發作5 年余，再發1 周。入院前5 年患者無明顯誘因下出現口腔潰瘍，并反復發作，每月發作1 ～2 次，平素畏寒，但自覺“易上火”，曾至當地醫院就診，予中藥滋陰降火之劑，并自行長期服用石斛等滋陰之品，未見明顯好轉。一周前口腔潰瘍再次發作，疼痛不適，為求進一步治療來院就診。既往有高血壓病史數十年，服降壓藥目前血壓控制可，甲狀腺惡性腫瘤切除術后5 年，術后常年服用左甲狀腺素鈉片替代治療，現病情穩定。刻下：口腔內黏膜散發多個直徑約1 ～3 mm 小潰瘍，潰瘍面色白，邊緣淡紅，潰瘍局部疼痛，伴全身乏力，自覺足冷，眼瞼浮腫，晨起尤甚，夜尿頻，每晚起夜2 ～3 次，解大便不暢，但便質偏軟，夜寐差。舌淡胖，邊有齒痕，苔白膩，脈細滑小數，右脈偏弱。西醫診斷：復發性口腔潰瘍。中醫診斷：口糜。證屬脾腎陽虛證。治以溫補脾腎，潛陽下行。方選附子理中湯合潛陽丹、封髓丹加減：附子24 g，干姜9 g，肉桂10 g，人參6 g，生白術15 g，砂仁12 g，醋龜甲6 g，炒黃柏6 g，甘草10 g，茯神20 g；顆粒劑，共3 劑，每日1 劑，150 mL 溫開水沖服，上下午各1 次。1 月25 日二診：訴服藥1 劑后即見效，口糜明顯好轉，疼痛緩解，3 劑服完后口糜基本愈可，足冷感減輕，夜尿次數減少，昨夜無夜尿，睡眠改善。效不更方，續服原方7 劑，以資鞏固。隨訪兩月余，口糜未發作。

2 按語

本案患者甲狀腺切除術后，素體陽虛，雖常年口舌生瘡，但畏寒肢冷、動則乏力、夜尿頻、大便質軟，此乃陽虛兼氣弱，腎氣不能固澀，脾虛運化失司，屬脾腎陽虛之證。且該患者長期服用滋陰清熱之品，非但不效，反而損傷陽氣。由于腎中元陽不足下焦陰寒，虛陽無處伏藏而浮躍于上，此類陽虛上火又稱“龍雷之火”，明代醫家趙獻可在《醫貫·相火龍雷論篇》中有言：“陰氣在下，龍雷不能安身而出于上”，即“水寒不藏龍”，龍雷之火上燔，故出現口舌生瘡等上焦假熱之相。吾師認為“龍雷之火”補陽則消，遇水而燔，故應遵從《內經》中“甚者從之”的思想，治以溫腎潛陽之法，導龍歸海，以附子理中湯合潛陽丹為基本方。

附子理中湯出自《三因極一病證方論》卷二，由張仲景《傷寒論》理中湯加附子化裁而來，全方由附子、干姜、人參、白術、甘草五味藥組成，既溫腎補先天真陽，又溫脾補后天脾土，腎中陽氣也可資生脾陽，有“燠火暖土”之妙。潛陽封髓丹是由清代醫家鄭欽安《醫理真傳》中潛陽丹與許國禎《御院藥方》中封髓丹兩方相合而來，由附子、砂仁、龜板、黃柏、炙甘草組成。方中用附子、砂仁之溫藥的同時，加入龜板以“通陰助陽”，附子與甘草配伍，溫腎回陽與補中兼顧，有相生之義，亦寓伏火之義，鄭氏謂之“有伏火互根之妙，故曰潛陽”，再加一味苦寒之黃柏，可引上浮之虛火下行。張師亦常言治病需審證求因，不應被表象所迷惑，此類龍雷之火上燔所致口腔潰瘍者，看似上焦有熱，實則根源在下焦虛寒，若此時一味用養陰清熱之品，則是背道而馳。故以附子理中湯合潛陽封髓丹溫腎潛陽，導龍歸海，使上浮之真陽得以歸位，陽入于陰，陰陽調和，則諸證皆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