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號重演“泰坦尼克”號的悲劇

111年前的悲劇再次重演。

1912年4月，號稱永不沉沒的“泰坦尼克”號，在其處女航中撞上冰山，葬身海底。

2023年6月底，一艘名為“泰坦”的深潛器在前往觀測考察“泰坦尼克”號殘骸的途中失聯，經過數日搜救后，被宣布發生“災難性內爆”，艙內5名乘客全部遇難。

“這是在同一地點發生的相似悲劇。”電影《泰坦尼克號》導演卡梅隆對此慘劇遺憾道。經過一段時間的發酵，7月6日，“泰坦”號運營公司“海洋之門”勘探公司（OceanGate"Expeditions）終于在其官網發表聲明稱，已經暫停所有勘探和商業運營。

深海之中

“泰坦尼克”號沉沒距今已有百年，無論是對于經典電影《泰坦尼克號》的討論，還是圍繞“泰坦尼克”號本身的種種傳聞，都不曾淡出人們的視野。

20世紀初，“泰坦尼克”號在哈蘭德與沃爾夫造船廠動工建造，它是當時世界上體積最龐大、內部設施最豪華的客運輪船，是工業時代的偉大成就，有“永不沉沒”的美譽。據《造船專家》雜志介紹，“泰坦尼克”號在許多細節方面模仿了凡爾賽宮……擺滿路易十五風格家具的休息室，風格類似法國的小特里亞農宮沙龍，壁爐上的雕刻作品是《凡爾賽宮的狩獵女神》。還有其他精美的浮雕和藝術作品……上等的柚木和黃銅裝飾，吊燈和壁畫，印度和波斯的地毯。

此時，西方國家正處在第二次工業革命晚期，生產力的極大飛躍、殖民體系的建立，令身處西方世界的人們感受到從未有過的自信心。可以說，巨大的“泰坦尼克”號在某種程度上成為這種自信心、掌控力的象征。所謂“永不沉沒”，何嘗不是“日不落帝國”的另一種表達？

然而，就是這樣一艘郵輪，在處女航中便撞上冰山，沉于海底，讓人們從傲慢自大中驚醒。圍繞巨輪沉沒，無數人在追問原因。

1985年，“泰坦尼克”號的殘骸在北大西洋大約3800米深的海底被發現。巨大的船身深陷在淤泥之中，在數十年的時光中被海水不斷侵蝕，變得破敗不堪。銹跡之下，原本堅硬不摧的鋼鐵之身脆如薄紙。

在拍攝電影《泰坦尼克號》期間，卡梅隆33次潛入大西洋底對“泰坦尼克”號殘骸進行考察。他曾說：“那里很像是月球表面，非常荒涼，非常孤立。我的感覺是這里是和整個人類世界徹底隔絕開的……我覺得自己似乎正在太空中，我感覺自己去到了另一顆行星然后又返回了。”

這樣的體驗，讓一些熱愛探險、向往極限旅游的人心動。于是，自2021年推出“泰坦尼克”號殘骸探險項目以來，“海洋之門”已成功組織過兩次商業沉船探險之旅以及25次科考任務，至少28人使用其服務抵達“泰坦尼克”號“長眠”之處。

富豪之旅

1898年，“泰坦尼克”號沉沒前14年，英國作家摩根·羅伯森寫了一本名叫《徒勞無功》的小說。在這部小說中，有一艘號稱永不沉沒的豪華巨輪，名為“泰坦”（Titan）。這艘從英國駛向美國的豪華客輪，裝備了當時最華貴的設施，滿船乘客非富即貴。然而，這艘巨輪首次出航就在途中撞上冰山，悲慘地沉沒，許多乘客葬身海底。

現實中，“泰坦尼克”號沉沒之后，作者摩根·羅伯森收到數以百計的哭訴信，他們在信中指責說：是羅伯森小說中的惡毒詛咒才使他們的親人遭此災難。1915年3月24日，53歲的羅伯森選擇了自殺。

這樣吊詭之事，為“泰坦尼克”號又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在百年后，當這艘同樣命名為“泰坦”的深潛器重演悲劇，不禁令人感嘆命運的捉弄。

在“泰坦”號被證實內爆后，“海洋之門”發布聲明稱，這些遇難者是真正的探險家，擁有獨特的冒險精神，以及對探索和保護世界海洋的強烈熱情。這樣的聲明，并不能讓“海洋之門”從失職、失責的漩渦中逃離。更有人指出，“這次深潛既不是人道主義行動，也不是科學探索，就是一幫大富豪為滿足好奇心而進行的自私自利的冒險。”

正如百年前，“泰坦尼克”號首航受到極大關注，一票難求，登船之人非富即貴，“泰坦”號的乘客也付出了高達25萬美元（約合人民幣179萬元）的費用。有媒體報道稱，“泰坦”號是“極限旅游”繁榮發展的產物，“有財力的人”希望花錢獲得“史詩般的體驗”。然而，這種體驗卻是建立在危險之上。

“海洋之門”前海事運營總監大衛·洛奇里奇在被解雇之前，曾對“泰坦”號的安全提出過問題，但“海洋之門”拒絕對船體的實驗設計進行關鍵的無損測試，還解雇了洛奇里奇。此外，“海洋之門”發給乘客的一份文件中還有這樣一句話：“這個實驗容器沒有得到任何監管機構的批準或認證，可能導致身體傷害、精神創傷或死亡。”面對這樣的提示，乘客們依然對此行充滿期待。

近年來，深海、太空、極地等探險之旅越來越受到全世界富豪們的青睞。“上天入海”固然會帶來“史詩般的體驗”，但缺乏對自然的敬畏只會讓危險如影隨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