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宇
發端于涼山腳下,通往無際的遠方。過客萬千,失散在古道蒼煙里,多少代人肩負著生活,從這條道上行南走北。鹽鐵的分量,壓得歲月吱嘎作響,道上疊加無數的足跡和車轍,踏過春風夏雨,碾過冬雪秋霜。
彝族人的歷史,在這條道上磨得锃亮,更經山水的涵養,成了別樣的風景。聽風,發出涉遠的歌吟;看水,流蕩擎帆的激動。前行的腳步,在石礫的磕絆中,蹣跚而又堅毅。
綠色的銹,折射時光的代謝。顏色黯淡,悄然再現遠去的風華,信仰的造型,文化的質地,透著古笮人的智慧、生活的癖好。
權貴的欲求,凌駕于三輪馬車之上。驅動一個時代,激進的文明,從三女背水銅杖首中,見證了古笮平民心地的質樸與純良。
銹蝕的金屬,無言而留有痕跡。從它們身上,仿佛看到器物的主人,個性的差別,和一個時代興衰的跡象。
碧水泛動青銅的古舊,它的流向:從古到今,從山到海。無數次,因春風悸動,又因夏雨咆哮。與彝族人的性格,如此一致。
它因高山穩重,因花草柔情,冰雪融入波濤,向鹽源、注入血性的因子,敢怒,敢悲,敢喜,敢狂。
汛期又一次來臨。雅礱江,母愛急驟漲潮,慷慨地以母乳的甘美,哺育鹽源瑰麗的春天。
億萬次的親吻,唯你經歷,視覺上的媚惑,來自那一圈金邊。而味覺上的快感,請君親自體驗。這是一種求仁的過程,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求仁則在山中,種滿南瓜的此山,南瓜子的仁,與仁者樂山的仁,不謀而合。
生態的現狀不好描述,金邊瓜子用一種清香,給生態作出精辟的注釋。
絕非人體寫生,而是山體造型。兩峰對峙,揭秘人類,生命的來源。夕陽羞澀,游客驚呼,浮云欲與為裳,遮掩雄性的放肆。
天公造化自然的偉力,比拼兩性創作生命的神跡。此刻天地變得多情,山水神秘而嬌媚,自然又深涵了哲學,云雨翻覆之時,恰是天公,自我的揶揄。
鹽源之勝,勝在奇特之中充滿了人性的本真。
欲把此湖比作明鏡的人,必欲自窺芳顏。欲把此湖比作明眸的人,必欲與之對視,傳遞心中的秘密。瀘沽湖,知誰?把頭頂上的碧空,剪下一片,貼在這里,縫補高原的斷層。
它用純凈的藍,解析鹽源生態。又用清澈的白,過濾俗世的塵。攝月為魂,捉云為魄,擁雪山為侶,湖水似琴,吟哦一曲清絕的歌。
四海相邀,謀一湖而來,只為一件事,濯凈心中那一點,若有若無的閑愁。
最原始的音樂,伴奏最古老的舞步。蘆笙吹皺了湖水,竹笛牽引著風,宗教色彩,涂滿歌舞的體表。摩梭人的粗獷,釋放在旋律中。
今夜,是他們美好的時刻,火堆熊熊地燃燒,升溫彝寨的夜色,激情無法熄滅,鹽源之夢,灼灼滾燙。
山是安靜的,水是安靜的,天幕垂下,一夕的喧囂,冷卻在露華漸濃的子夜。
秋天,就掛在那些樹上,透著涼山鳥聲的亮色,以及雅礱江沁入心底的甜。山風招引遠方的客人,以一只蘋果的干脆,向你發柬。
只須輕輕一口,便能永遠記住鹽源的名字。若只聞到一縷香,對不起,你的夢便永遠地縈繞著這山,你的魂也會永遠地糾纏著這水,走不出這片密林。
且把蘋果帶回家吧!因為一只蘋果里,吸納了整個鹽源,所有的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