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俊
如果在暮年還能歌唱,胸腔的共鳴
還能隨路人的腳步,用鼻音的微風
擺出迷人的波段。你應該慶幸
煙葉并未成為收容所,關押著你的聲帶
你應該慶幸,藍調的血并未流失殆盡
每個周末,街道就像喝下大口的椰子汁
它的面容,因紫荊花而恢復紅潤的貴族色
你的吉他,將因此獲得冷漠都市的豁免
在輕軌口,你忘卻地下通道逼仄的腸道
你老朋克的卷發,得以在暖陽中獲得
份外的獎賞:隨音樂搖擺的花白被鍍上
金色的外殼,像獲得白金唱片的證書
在傍晚,你將拾掇起紙幣、琴盒和尊嚴
靜寂的赤潮,吞沒著出租屋淡黃的臉頰
你擠出濃痰和自卑,覆蓋住老年斑貧瘠的圖案
用樂譜壓住催款單,像掩飾對美永恒的迫害
這些汁液,連著冬棗細密的纖維
變成帶著鄉愁的假發。誘惑你
成為候鳥,飛回舊庭院因訃告
變硬的門墻。再沒有柔軟的問候
成為成長的催化劑,引領你變高
在城市的天臺,哈勃望遠鏡可以
和“光年”這樣的詞語握手,卻無法
望見舀水的溪流。那已被水庫吸干的
容器,曾滋潤樹葉第一次綠色的啼叫
你瘦弱的身軀,從此豐盛蜜蜂的事業
水果店的招牌,像軍團病一樣蔓延
我們樂于接受統一的帷幔。不知
那已荒廢的樂園,兜售著不同的嘆息
那起伏的聲音,呼應著價格的曲線
人們揀選果實,像在刪除農業的冗余
而他從不曾,將散養的果樹劃進集體
他密集的牽掛,是竹林漫山碧綠的卷帙
那從不落葉的植株,長著對季節變幻
麻木的神經。果樹變成山林斑駁的拼圖
提醒他秋天到了,后代的味蕾將得到祝福!
一個異鄉來的詩人,將我的祖母
誤讀為母親,將鄰居家丟在河里的碎碗
誤讀為隋朝的遺物。可他的味蕾
那么精確,輕易就吸取到鞭筍
鮮嫩的汁液,消化談話中的尷尬
一塊巨大的鵝卵石,成為了他
行李中新的家族成員。不知道會不會
有人誤讀這分童趣。月臺上站滿了
好奇的讀者,他們隨時閱讀著彼此
和鳴笛聲一樣,這也是車票的福利
他坐在窗邊,看著平原被山巒吞噬
米酒的香醇仍在五臟里繚繞。他坐擁著
計算得ΔpT=2 423.27 Pa。系統的負壓應大于總壓力損失,考慮到設計誤差及輸送條件改變時的安全性,一般取負壓pz=1.15ΔpT=2 786.76 Pa。
江南的兩種質地,在山和水之間他將
向哪一方傾斜,他不斷地自我斡旋
希望將那被誤讀的風景,編織成紗巾
它會覆蓋住被記憶拖曳住的往事嗎?
用一場冷峻的雪,為這朦朧的局部
制造并不存在的重逢。他一定以為
祖母仍在心疼地埋怨祖父,這樣的誤讀
應該存在,每一個詞語都會覆蓋那孑然的背影
請記住黃昏的歌詠
青苔的綠手掌漫過綺麗的石板
那些被行人摩挲出的花紋
變得如此節制
像寧靜誕下的私生女
望著窗前的垂柳
它的蒼翠、皺眉和它的流蘇
讓永恒動用過隱匿的權杖
孑遺的秋蟬,仍在用胸腔
延續和樹脂的露水情緣
彩霞收被你目光印刻的卷帙
在變涼的松雪齋
綠茶輸出的熱量已無法為衣袖續命
它頹唐地裹挾住老翁的肌體
和池中殘荷的花萼一樣
走向消亡的邊境
請記住銀杏葉片掉落時枯黃的鼻音
它均勻地涂抹在黃昏的下顎
請記住楓葉緋紅的襯衫
已無法覆蓋土壤臃腫的肚皮
不久,藍月亮將泛出白色的泡沫
它橫陳于青春的剃須刀之前
它將收割,在落葉中不斷返青的野草
我揀選眾多的種子,將它托付給
盆中的土壤。而陽光、空氣和箴言
揀選你作為諾亞,在綠海中保留
那必要的粉紅。其余的種子繼續沉睡
像先賢祠里的名諱,被封存在口述史中
你粉色波段中的孱弱,像連鎖掙脫
蒲松齡的筆觸,變成涂上胭脂的晚臉
你每天制造花冢,卻和露珠一起孕育著
星辰新的照耀點。你疼痛的反射弧也太長了
都忘卻了哀悼子嗣,忘卻鐘擺本身的疼痛
如此,你的抓地力將超越那些驕傲的輪胎
你卑微地打造野草車隊,和真正的野草
爭奪著賽道的瀝青。你奮力地綿延著花期
像耗盡盆栽最后的柔情。那目光中驚奇的切片
被置于目光顯微鏡的視窗,等待著手指的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