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俊麗
(山西大同大學云岡學學院,山西 大同 037009)
近代以來,中國學者在日本陸續發現《弘仁本〈文館詞林〉》殘卷,分藏多處,難以收全。1969年,日本古典研究會收集日本各地弘仁本《文館詞林》殘卷,影印出版《影弘仁本〈文館詞林〉》。其中許多文章國內不見流傳,立刻引起學術界關注,被重新整理并在國內出版。[1](P7)北魏《南巡頌》是該書收錄北朝文章中的一篇。《南巡頌》作者是高允,在《魏書》有傳,傳中沒有提到該文,因而該文的發現,著實是意外之喜。學者劉瑩結合相關史料和前人研究成果,對高允《南巡頌》中南巡往返路線、饗宴活動、禮儀規程以及巡幸活動的歷史內涵等問題進行了細致討論。[2]《南巡頌》專門記載北魏文成帝南巡至冀州之事,與上世紀靈丘發現的北魏文成帝《皇帝南巡之頌》碑多處契合,有必要對比兩種記載的異同,取長補短,更真實復原這段歷史。
一
據《日藏弘仁本文館詞林校證》,《南巡頌》乃北魏大臣高允為歌頌北魏文成帝拓跋濬南巡所作,全文不足千字,轉錄如下:
南巡頌一首并序
維和平二年春,二月辛卯,皇帝巡狩,觀于方岳,靈運之所鐘也。克致太平,四海清一。興禮樂以和百姓,宣風化以協萬邦。率土之人,莫不思仰皇恩,想望臨幸者也。爾乃追有虞五載之文,踵先朝省方之義,整大駕,備萬乘,因時而后舉,清道而后行。皇太子撫軍,二宮之官,率職而從。歷中山,次于鄴都。三月某日,東幸冀州。經始行宮于衡水之濱,因其野廣平之勢,率其土子來之人,同心響應,不日而就。遂御春服,登觀臺,眺川流之玩,潔品物之新,樂天氣之和,悅人徒之盛。從容周覽,悠然條暢。于是群后四朝,岳牧來會。宗人致慶,殊方畢集。乃設大饗,以勞百官。逮于遐賓,至于幽隱。泛羽爵于清流,置鮮肴于盤俎。奏宮懸金石之樂,作六代云門之舞。端長垺以馳逸足,晝平砥以騁龍驥。建飛鳥于上,列素的于下。武藝之士,縱弓矢以肆其能。文藻之流,歌永言以陳其志。擊雷鼓以響其音,縱倡人以唱其獲。然后班之以厚賞,錫之以筐筐,所以顯其功而將其意。信歡娛之至極,希代而一有。與盛禮者欣于遭遇,備視聽者治于耳目。其被服仁風,沐浴靈澤者,不可稱載。夫帝王之興,其義不同:或以干戈,或存揖讓。我后以圣哲欽明,君臨四海,播文教以懷遠服,彰武功以威不庭。是以遐荒慕義,宇內歸心。執玉奉珍,貢其方物于門庭者,繼軌而至。比之先代,于斯為盛。乃望秩山川,遍饗群神。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黜陟幽明,以熙庶績。禮成事畢,旋軫而還。所過郡國,皆親對高年,存問孤寡,除不急之務,減田租之半,人年八十以上復其一人。耆老受優隆之惠,孝子蒙侍養之恩。兆庶欣欣,無不稱美。鼓舞者溢于街巷,謳歌者盈于道路。雖春陽之暎,無以況其仁;云雨之施,不足齊其澤。故能登三比五,以道拯濟者矣。昔帝舜之狩,光于前典。漢章之巡,列于后頌。況今至義,逾于往時。殊恩治于無外,而可已乎。王公卿士,咸以為宜彰盛美,勒之金石。遂銘功贊德于行宮之左,當四達之衢,播清風于不朽,垂高略于無窮。
其辭曰:天鑒有道,降命在魏。曰登紫辰,應圖正位。我后承基,陶甄萬類。振以宏綱,御以長轡。
因時而舉,省方巡狩。拯老存孤,升賢表秀。仁化風翔,高蔭云覆。功濟蒼生,德光宇宙。
顧命百寮,率茲舊典。講武宣文,載游載踐。弧矢并縱,德音竟演。岌岌胄夫,詵詵冠冕,贊道隆時,以光以顯。
靈澤滂流,威聲遠濟。教有惟新,政無留滯。蠲此煩苛,除彼關稅。率土歸心,殊方仰惠。敢述皇風,永播來裔。[1](P112)
由上可知,《南巡頌》是記述北魏文成帝南巡的一篇文章,由序和頌兩部分組成,敘述了文成帝南巡至冀州種種事跡,是研究文成帝南巡的重要資料。北魏文成帝曾多次南巡,唯獨和平二年的南巡,史書記載頗多,并且特地立碑刻銘。關于此次南巡,最初見于《北史》《魏書》和《水經注》,《資治通鑒》也有簡略記載。20 世紀80 年代,山西省靈丘縣發現文成帝《皇帝南巡之頌》碑,詳細程度超過正史。碑陽記述了南巡過程,碑陰則附載了隨從大臣的姓名官爵。令人痛惜的是,該碑已殘,現存僅一半左右,且碎成九塊,加上千余年風吹雨打,許多文字無法識讀。經拼復后,仍分裂為三部分,碑陽第一部分內容是:
維和平二年歲在辛丑三月丁朔□/皇帝南巡自定州至于鄴都所過郡國/禊于衡水之濱[嘗]射于廣平之野于時皇/宋遣使慶□□[報]修聘問之義貢殊方之□/濱舞□□之舞奏金石之樂樂成禮畢/謳歌之聲野夫有擊壤之歡[焉]/[刃]興安二年嘗[拉][射]于此山復/□安南將軍南郡公毛□[仁]寧南/前將軍魯陽侯韓道仁內[阿]/□宗[等數]百人皆出山數丈然□/而射之整□□□□□[川]岳箭出□/□□□□知事□□□固有非常□/□□□□[道][仁]□□□□未之聞/□□□□□□□□□□□[審]……[3]
其余二部分文字極少且不連貫,不便采用。第一塊碑文字也不多,但信息量很大,仔細讀后,對文成帝南巡有了基本認識。《南巡頌》專門記載南巡,《南巡碑》也專為南巡所立。對照兩文,所述同是北魏文成帝和平二年(461 年)南巡之事,但是時段和內容差異明顯。《南巡頌》僅記載了南巡前半段,所記一系列活動,詳細程度超過《南巡碑》。《南巡碑》則記載了南巡全過程,其中詳記了歸途于靈丘舉行的御射活動,與《魏書?高宗紀》所記“靈丘南有山,高四百余丈。乃詔群官仰射山峰,無能逾者。帝彎弧發矢,出山三十余丈,過山南二百二十步,遂刊石勒銘”。[4](卷5《高宗紀》,P119)正相吻合,而且還有追述興安二年南巡,在此群官競射之語①《魏書》卷5《高宗紀》記載:興安二年“冬十有一月辛酉,行幸信都、中山,觀察風俗。”中華書局,1974年,第113頁。。可見兩碑文記述時段不同,內容各有側重。
高允的《南巡頌》內容很多,如果屬實,可補史載之缺,也可補《南巡碑》語焉不詳之處,價值不可謂不大。問題是,該文在國內失傳已久,嚴格說,并非流傳有序,因此首先該做的,是考證該文的真偽。
二
筆者試從《南巡頌》所記時間、地點、史實三方面來驗證其真偽。
1.時間觀察。《南巡頌》記載時間是“維和平二年春,二月辛卯,皇帝巡狩”,“三月某日,東幸冀州。”
《南巡碑》記載是“維和平二年,歲在辛丑,三月丁朔□……皇帝南巡自定州至于鄴都”。
這次南巡時間,《魏書·高宗紀》也有記載:(和平二年)“二月辛卯(初四日),行幸中山。丙午(二月十九日),至于鄴,遂幸信都。”[4](卷5《高宗紀》,P119)
《北史·魏本紀》也有相同記載。
比較三種記載,時間都是北魏文成帝和平二年,具體表述略有不同。
《南巡頌》記載是二月辛卯出發,離開平城,三月某日,到達冀州。《魏書》則記載:二月辛卯出發,“丙午(二月十九日),至于鄴,遂幸信都。”《南巡碑》記載是“三月丁朔□……皇帝南巡自定州至于鄴都。”在“丁”后脫一字,查陳垣《二十史朔閏表》,三月應是丁巳朔,當補。
可見那次文成帝南巡,二月離開平城,到達河北平原,一直延續到三月。從時間考察,《南巡頌》記載與《南巡碑》及《魏書》《北史》大致吻合,沒有矛盾。
2.地點考察。《南巡頌》記載是“歷中山,次于鄴都。三月某日,東幸冀州。”
《南巡碑》記載是“自定州至于鄴都,所過郡國……禊于衡水之濱,[嘗]射于廣平之野”。
《魏書·高宗紀》也有記載,(和平二年)“行幸中山。丙午,至于鄴,遂幸信都(今冀州市)。”[4](卷5《高宗紀》,P119)
文中提到的中山屬于定州,信都屬于冀州,鄴都即鄴城。三種記載,表述不同,實質基本相同,路線大致是由平城出發,經過中山,抵達鄴都,最后到達目的地信都(冀州治所在信都),而信都位于“衡水之濱”。(“衡水”是河流的名字,也就是當時穿越今冀州市境內的漳水后一段的別稱,又名“橫漳”或“衡漳”。[5]后因漳、滏合流,這段河水即今日的滏陽河)。
因此從南巡所見諸地點考察,《南巡頌》記載與《南巡碑》《魏書》《北史》也符合。
3.史實考察。《南巡碑》提到諸事,在《南巡頌》多有詳載,除時間、地點外,其他事情也可一一對應。如《南巡碑》所記“禊于衡水之濱”,實則是《南巡頌》“乃設大饗,以勞百官。逮于遐賓,至于幽隱。泛羽爵于清流,置鮮肴于盤俎。”《南巡碑》所記“舞□□之舞奏金石之樂”,就是《南巡頌》“奏宮懸金石之樂,作六代云門之舞”;《南巡碑》所記“射于廣平之野”,乃是《南巡頌》“武藝之士,縱弓矢以肆其能”;《南巡碑》所記“宋遣使慶□□[報]修聘問之義貢殊方之□”,就是《南巡頌》“執玉奉珍,貢其方物于門庭者,繼軌而至”;《南巡碑》所記“謳歌之聲野夫有擊壤之歡[焉]”,就是《南巡頌》中“所過郡國,皆親對高年,存問孤寡,除不急之務,減田租之半,人年八十以上復其一人。耆老受優隆之惠,孝子蒙侍養之恩。兆庶欣欣,無不稱美。鼓舞者溢于街巷,謳歌者盈于道路。”比較上文所言之事,彼此呼應,《南巡頌》顯然詳于《南巡碑》。
還有好多《南巡碑》未記的活動,《南巡頌》也有記載,如“經始行宮于衡水之濱”,如“于是群后四朝,岳牧來會。宗人致慶,殊方畢集。”又如“文藻之流,歌永言以陳其志。擊雷鼓以響其音,縱倡人以唱其獲。然后班之以厚賞,錫之以筐筐,所以顯其功而將其意。”又如“乃望秩山川,遍饗群神。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黜陟幽明,以熙庶績。”還有“除不急之務,減田租之半,人年八十以上復其一人。”還有“王公卿士,咸以為宜彰盛美,勒之金石。遂銘功贊德于行宮之左,當四達之衢,播清風于不朽,垂高略于無窮”;“蠲此煩苛,除彼關稅”。類似記載,均不見于《南巡碑》,甚至有些不見于《北史》與《魏書》,可是與《南巡碑》所載毫無抵牾,均屬于文治教化政策的自然體現,合情合理。大量細節比例的增加,具體活動內容的鋪陳,反而大大提高了《南巡頌》的可信度。
對比上述時間、地點和史實,皆能對接,詳略互見,可證《南巡頌》所記真實可信,確是當時贊美南巡的作品。
三
在認定《南巡頌》真實可信的基礎上,再品讀該文,能從多方面補正《南巡碑》記載之缺失,深入發掘《南巡碑》的價值。舉例如下:
其一,在《南巡碑》碑陰從官中,存在大量東宮官員,如:
侍中[撫]軍[大將軍]太子太傅司徒公平原王[步]六孤[伊]□/
侍中特[進]車騎大將軍□太子太保尚書太原王一弗步□□/
六□將軍□羽真襄邑子呂河一西/
中常侍寧東將軍太子太保尚書[西]郡公尉遲其[地]/
中常侍寧西將軍[儀]曹尚書領中秘書太子少師彭城公張益宗/
中常侍寧南將軍太子少傅尚書平涼公林金閭/
[左]衛將軍內阿干太子左衛帥安吳子乙旃阿奴/
□□[將軍]太子庶子內阿干晉安男蓋婁太拔/
中常侍寧南將軍太子率更令內阿干南陽公張天度/
中[常侍]寧南將軍□□□太子家令平陽公賈愛仁/[6]
張慶捷等人當年發表《山西靈丘北魏文成帝〈南巡碑〉》時,發現本次南巡,太子屬官較多,僅殘碑能識辨者,“就有太子太傅一人,太子太保二人,太子少師一人,太子少傅一人,太子少保一人,另有太子率更令、太子家令、太子左衛帥、太子庶子等,由此可以分析,這次皇帝南巡,很可能由太子伴隨,所以才有許多太子屬官隨行。”[3]
《南巡頌》的發現,印證了張慶捷他們之前的推理,《南巡頌》明載“皇太子撫軍,二宮之官,率職而從。”碑文所記皇太子,即拓跋弘,他于太安二年,被文成帝立為太子,《魏書·高宗紀》記載:“二年春正月乙卯,立皇后馮氏。二月丁巳,立皇子弘為皇太子,大赦天下。”[4](卷5《高宗紀》,P115)“二宮之官”,顯然是說隨從官員中,除了直接服務于正宮皇帝的官員,還有服務于東宮的官員。
在《南巡碑》殘文中,沒有看到有關太子的只言片語;在碑陰從官中,也無太子封號,似乎表明,皇太子介于皇帝與大臣之間,不在從官之列。但由《南巡頌》證明,皇太子拓跋弘非但參加南巡,并且帶著許多東宮官員。
按古代政治慣例,皇帝出巡,太子大多時候留守京城,稱“監國”;也可以奉詔隨行,稱“撫軍”。《左傳·閔公二年》:“大子奉冢祀、社稷之粢盛,以朝夕視君膳者也,故曰冢子。君行則守,有守則從,從曰撫軍,守曰監國,古之制也。”[7](閔公二年,P268)太子或留守、或從行,北魏都有前例。如:
(明元帝泰常八年四月)辛酉,帝還至晉陽。班賜從官,王公已下逮于廝賤,無不沾給。五月丙寅,還次雁門。皇太子率留臺王公迎于句注之北。[4](卷3《太宗紀》,P63)
(明元帝泰常八年)秋七月,幸三會屋侯泉,詔皇太子率百官以從。[4](卷3《太宗紀》,P63)
(太武帝太延五年)六月甲辰,車駕西討沮渠牧犍,侍中、宜都王穆壽輔皇太子決留臺事。[4](卷4《世祖紀》,P89)
(太武帝太平真君九年)十有二月,詔成周公萬度歸自焉耆西討龜茲。皇太子朝于行宮,遂從北討。[4](卷4《世祖紀》,P103)
恭宗景穆皇帝諱晃,太武皇帝之長子也,母賀夫人。延和元年春正月丙午,立為皇太子,時年五歲。明慧強識,聞則不忘。及長,好讀經史,皆通大義。世祖甚奇之。世祖東征和龍,詔恭宗錄尚書事;西征涼州,詔恭宗監國。[4](卷4《世祖紀》,P107-108)
由上述記載看,皇帝出巡,太子一般是留守監國,有時也隨帝出行撫軍。太子留守或撫軍,算是大事,太子不能自行決定,只能由皇帝決定。《魏書》《北史》都沒記和平二年南巡太子撫軍之事,唯《南巡頌》明確記載,填補了《南巡碑》和正史的空白。
其二,《南巡頌》對《南巡碑》的另一個補正是,借助《南巡頌》推測《南巡碑》的作者。20世紀后期,《南巡碑》發現后,陸續發表幾篇文章,但是無人提及《南巡碑》的作者,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南巡碑》本身沒有一點線索。如今參照《南巡頌》,可以探討《南巡碑》的作者是何人。
《南巡頌》的作者是高允,由高允作《南巡頌》分析,文中所記信都諸項活動,生動具體,細節豐富,當為親身經歷,親聞親睹。因此能夠推析,高允確實參加了南巡。雖然《南巡碑》從臣姓名官爵中未見高允,不過不能認為高允不在從官之列,因為《南巡碑》殘毀多半,高允也許就在被損毀的那些姓名中。前面已經考證,高允若非親身參與南巡,寫不出細節豐贍翔實的《南巡頌》,由此推定,高允參加此次南巡無可置疑。
仔細觀察《南巡頌》與《南巡碑》,雖有前后時間差距,但是碑文內容、格式、語氣,甚至許多用語皆很相近,可以大膽推測,《南巡碑》的作者可能是高允。高允素有文名,是文成帝重臣,曾參與崔浩主持的“國書”的編撰,寫過許多作品,《高允傳》記載:“允所制詩賦誄頌箴論表贊,《左氏、公羊釋》,《毛詩拾遺》,《論雜解》,《議何鄭膏肓事》,凡百余篇,別有集行于世。”[4](卷48《高允傳》,P1090)散見于其傳的尚有《代都賦》《名字論》《告老詩》《征士頌》《酒訓》等。尤其使人聯想到,不久前他在信都才推出《南巡頌》,歸納了南巡前半段的活動,奠定了寫作南巡全過程的基礎。因而在靈丘選人撰寫《南巡碑》碑文,非高允莫屬。他返經靈丘后,增添文成帝御射活動,續寫南巡贊歌,完成《南巡碑》,正在情理之中。
靈丘之碑名稱為《皇帝南巡之頌》,既是對南巡的總結,也由碑名可知,乃是對南巡的肯定和歌頌。與《南巡頌》一樣,都是宣傳北魏由馬上得天下后,也重視利用文治教化,開始“恩威兼施”。正如《南巡頌》所言“興禮樂以和百姓,宣風化以協萬邦”。一方面通過“親對高年,存問孤寡,除不急之務,減田租之半”等措施來“播文教以懷遠服”;另一方面又通過信都、靈丘等地的君臣比射來“彰武功以威不庭”。
總之,頌、碑對照互補,再現了南巡全過程,宣揚了文成帝重視農業、輕徭薄賦、尊老敬老的舉措,也透露出北魏統治者寬猛并濟政策的順利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