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管金融背景、商業信用融資與成本黏性

黎馨蔓

一、引言

成本管理對于企業日常經營來說是至關重要的，它的有效性不僅關系到企業的生存和發展，更是決定了企業在激烈競爭環境中能否躋身前列的關鍵所在。過去，人們普遍持有一種看法，即邊際成本與邊際收益是嚴格線性對稱的。直到Anderson 等學者在進行實證研究后才驗證了“成本黏性”的存在，即銷售收入下降時成本下降的幅度與銷售收入上升時成本增加的幅度不成正比。成本黏性的存在意味著公司的運營效率低下以及經營風險較高，也表明管理層面對不穩定的內外環境時缺乏恰當的戰略決策能力。

根據高階認知理論，高管人員在制定公司的關鍵戰略決策中扮演關鍵角色，不同類型的高管可能由于異質性的存在而做出不同的決策，從而給公司帶來截然不同的影響。已有研究從學術經歷、從軍經歷以及海外經歷探討了高管職業經歷的異質性對企業成本黏性的影響，深入揭示了其中微妙的關系。在高管多元化工作經歷中，高管金融背景對成本黏性的影響作用值得關注。企業的日常運營離不開高管人員，他們在金融領域的工作經驗會深刻的影響他們的性格和認知基礎，同時也塑造了他們的價值觀。這些因素會直接影響他們對公司運營發展做出的戰略決策。因此，本文考察了高管金融背景對企業成本管理決策的影響，并且推測高管金融背景會顯著地加劇企業成本黏性。

二、理論分析與假設研究

1.高管金融背景對成本黏性的影響

根據代理成本理論，基于管理者與所以在不同的利益目標，管理者可能出于自利動機而提高企業經營成本，加劇成本黏性。其一，基于攫取效應，在金融領域工作過的高管會更偏好持有更多現金，在資本市場工作過的高管會更偏好風險投資。而擁有金融背景的高管可能會采取更激進的管理手段來提高企業現金儲備量以獲取更高的個人收益。此外，高管還會為了降低獲取私利的成本而選擇提高企業現金持有水平。企業現金儲備量的提升會加大企業自由現金流量，進而加劇管理者自利行為。萬壽義等的研究發現高管自利行為與成本黏性強度同向變動。其二，基于明星效應，在金融領域有過工作經歷的高層管理者更擅長投資，也更善于降低投資風險，他們的專業能力會得到其他高管成員的贊同與追捧。所以，有金融工作經歷的高管會更容易產生過度自信的想法。高管過度自信也是加劇成本黏性的原因之一。

根據調整成本理論，企業向上調整成本的難度相比向下調整成本的難度更低，所以管理層不愿意輕易下調成本投入，會提高成本黏性。金融機構與企業之間存在信息溝通不暢時，企業就會受到融資約束。曾在金融機構就職的高管能緩解雙方信息不對稱性，進而為企業通過更多的融資渠道，甚至可以通過金融關聯來降低借貸標準。同時，金融關聯足以緩解融資壓力，降低融資成本。此外，已有學者證實高管金融背景能夠降低融資成本。作為調整成本的重要組建部分，融資成本可以直接影響高管人員調整成本的幅度高低。而融資約束越弱，成本黏性越強。綜上所述，本文提出研究假設H1：

H1：高管金融背景會顯著加劇企業成本黏性。

2.商業信用融資的中介作用

商業信用融資是一種廣泛使用的短期融資方式，它可以緩解企業融資困境，也是企業之間聲譽外溢的產物。根據劉莉等的研究結論，擁有金融背景的高管人員會因為其自身對風險的偏好而不自覺地向企業潛在的商業信用融資供給方傳遞負向信號，進而降低企業獲取更多商業信用融資地可能性；以及，擁有金融背景的高管人員會更傾向于維持他們過去在金融領域的人際關系，能帶給企業額外社會資本，擴大企業融資手段的同時也降低了企業對商業信用融資的必要性；因此擁有金融背景的高管會通過信息效應和資源效應來降低企業商業信用融資水平。根據朱冠平等的研究結論，商業信用融資實質上就是企業之間長期進行誠信交易所形成的通過風險篩選后的結果，商業信用融資水平高低能夠代表企業的誠信、聲譽及發展水平高低，可以降低企業代理成本，進而緩解企業成本黏性；此外，商業信用融資的本質其實是一種短期負債，可以通過發揮債權人的相機治理效應來緩解企業成本黏性；因此當企業擁有較高的商業信用融資水平的時候，可以通過降低企業代理成本和加強外部監督來緩解企業成本黏性。因此，本文認為高管金融背景會通過降低企業商業信用融資水平來加劇企業成本黏性。綜合上述分析，本文提出研究假設H2：

H2：商業信用融資在高管金融背景影響企業成本黏性中具有中介效應。

三、樣本選取與研究假設

1.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

本文以2012—2022 年滬深A 股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樣本，剔除年份嚴重不足的公司，剔除ST 和?ST 公司，剔除年份不足3 年的公司。最終獲得22308 個樣本觀測值，為控制極端值影響，將所有連續變量進行上下1%的縮尾處理（Winsorize）。相關數據均來源于CSMAR 數據庫。

2.變量定義

（1）被解釋變量

被解釋變量用LnCOST 表示，借鑒洪葒等研究，將總成本定義為營業成本、稅金及附加、管理費用和銷售費用之和。總成本變化率（COST）為本年總成本（COSTi，t）與上年總成本（COSTi，t－1）之間的比值。

（2）解釋變量

營業收入變化率用LnREV 表示，參考Anderson1等研究，采用營業收入變化率取自然對數來衡量業務量變動情況，營業收入變化率（REV）為本年營業收入（REVi，t）與上年營業收入（REVi，t－1）比值。收入下降虛擬變量D，如果第n+1 年的營業收入較第n 年時下降，取值為1，否則為0。借鑒Hambrick 和Mason 的高階理論，將董事長和總經理定義為高管。高管金融背景（Finback）是虛擬變量，當高管具有金融背景時取1，否則為0。借鑒杜勇等的研究界定擁有金融背景的高管。

（3）中介變量

本文參考胡志亮和鄭明貴的研究，采用應付賬款、應付票據研究預收賬款總和與期末總資產的比值來衡量企業商業信用融資水平。

（4）控制變量

本文參考于浩洋等研究，選擇的控制變量有資本密集度（Ai）、勞動力密集度（Ei）、是否連續兩年收入下降虛擬變量（Sdec）、宏觀經濟增長（GDP）、獨立董事占所有董事的比例（Inde）、自由現金流量（FCF）、企業規模（Sca）和資產負債率（Lev）。本文借鑒BANKER et.al．所做的比較分析，認為上述控制變量主要影響企業成本黏性，并以交互項的形式出現在模型中。此外本文還對年度和行業加以控制。

3.模型構建

本文借鑒Anderson 等的研究，構建式（1）驗證樣本企業中有成本黏性現象。構建式（2）驗證分析高管金融背景對成本黏性的影響。加入控制變量構建式（3），驗證結果是否與式（2）一致。借鑒溫忠麟等的中介效應檢驗方法，結合模型（3），并建立模型（4）和模型（5），驗證商業信用融資在高管金融背景與成本黏性之間發揮的作用。

4.實證結果分析

（1）描述性統計

樣本總成本變動（LnCOST）均值為0.1139，中位數為0.1022，樣本營業收入變動（LnREV）均值為0.1113，中位數為0.1035。樣本營業收入（D）均值為0.2522。高管金融背景（Finback）均值為0.2007，說明樣本數據中約有20.07%的高管具有金融背景。

（2）相關性分析

營業收入變動（LnREV）和總成本變動（LnCOST）的相關性系數達到了0.941。高管金融背景（Finback）與總成本變動（LnCOST）的相關性系數為0.024，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初步證實除了企業業務量變化會影響企業總成本外，高管金融背景也是企業總成本變化調整的影響因素。

（3）多元回歸分析

高管金融背景對成本黏性的影響結果顯示，成本黏性（D×LnREV）的系數α2為-0.0808 且在1%的水平顯著，驗證了樣本企業中普遍存在成本黏性。加入高管金融背景交乘項（Finback×D×LnREV）后樣本企業的成本黏性是否更加顯著，回歸結果驗證了無論是否加入控制變量交乘項，高管金融背景交乘項（Finback×D×LnREV）的系數α3分別為-0.0351 及-0.0334，且都在1%的水平上且顯著為負，假設H1 得證。

中介效應檢驗結果高管金融背景交乘項（Finback×D×LnREV）系數α3為-0.0334 且在1%的水平顯著。在高管金融背景（Finback）系數α1為-0.0082且在1%的水平顯著，驗證了具有金融背景的高管人員會顯著降低企業商業信用融資水平。在加入高管金融背景交乘項和商業信用融資交乘項，其中，高管金融背景交乘項（Finback×D×LnREV）系數α3為-0.0302 且在1%的水平顯著，商業信用融資交乘項（CBC×D×LnREV）系數α4為0.2782 且在1%的水平顯著，高管金融背景對企業成本黏性的系數較列（1）有所下降，但仍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負，系數降低證明商業信用融資是高管金融背景與成本黏性的部分中介效應，H2 得證。

四、研究結論

本文以2011—2021 年中國滬深A 股制造業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發現高管金融背景會加劇企業成本黏性。商業信用融資在高管金融背景影響企業成本黏性關系中具有部分中介效應，即擁有金融背景的高管人員會通過降低企業商業信用融資來加劇企業成本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