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望,賈福運,宋博媛
(1.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院,天津 300250;2.天津中醫藥大學,天津 301617)
便秘型腸易激綜合征(irritable bowel syndrome constipation,IBS-C)是一種常見的功能性腸道疾病,患者常表現為反復的腹痛、腹脹,伴有排便困難、排便次數減少、大便干硬等相關癥狀[1]。現代醫學多采用對癥治療,雖可在短期內緩解患者癥狀,但遠期效果不盡人意,易導致耐藥性、藥物依賴性、肝腎代謝負擔,致使病程遷延,且給患者及其家庭帶來嚴重經濟負擔[2]。中醫外治法在緩解腹痛、糞便性狀等方面效果較好,且可減少復發和對患者肝腎的損害,具有較大的臨床應用潛力[3]。本文對中醫外治法治療IBS-C的相關研究進行綜述,旨在為臨床治療本病提供參考。
《素問·五臟別論》云:“魄門亦為五臟使,水谷不得久藏。”便秘等魄門失司的情況與五臟關系緊密。針刺治療便秘具有起效迅速和不良反應較少等優勢,且在調節患者焦慮及調神醒腦方面療效顯著[4]。譚克平等[5]將76例脾腎陽虛型IBS-C 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每組38例,兩組患者均采用芪蓉潤腸口服液治療,觀察組在此基礎上針刺中脘、天樞、足三里等穴,留針30 min,治療28 d 后觀察組總有效率為89.48%,高于對照組的81.57%,且脘腹脹滿、腹痛等臨床癥狀積分下降優于對照組。禹旭紅[6]將104例老年IBS-C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每組52例,對照組采用枸櫞酸莫沙必利、乳果糖口服液治療,觀察組采用腹針療法(針刺關元、中脘、氣海等穴,留針30 min)治療,治療28 d后,觀察組總有效率為98.10%,高于對照組的82.70%。鍉圓針定量痧療術是中華中醫藥學會傳承導師胡廣芹教授總結多年臨床經驗結合傳統刮痧療法而創制的,由高強度石英石為原料特制而成,可通過刺激體表經絡,達到理氣疏肝、解郁、通便的效果[7]。黃思云等[8]將80例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及觀察組,每組40例,對照組采用多潘立酮片治療,觀察組采用鍉圓針定量痧療術治療,治療4周后,觀察組總有效率優于對照組,大便干結、脘腹脹滿、排便困難、四肢不溫等積分低于對照組。易珍等[9]將60例IBS-C 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及觀察組,每組30例,對照組采用西藥常規治療,觀察組采用鍉圓針定量痧療術辨證治療,治療14 d,觀察組總有效率高于對照組,治療后癥狀積分低于對照組。高紡等[10]選取50只大鼠采用寒冷-束縛-饑飽失常綜合法建立IBS-C 模型,通過觀察5-羥色胺(5-HT)、血管活性腸肽(VIP)、P物質(SP)水平探索針刺治療IBS-C的作用機制,結果顯示,針刺四單穴(天樞、大腸俞、曲池、上巨虛)可下調結腸及結腸中5-HT、VIP表達,上調SP水平,同時大鼠小腸推進率顯著提高,表明針刺可能是通過調節5-HT、VIP 及SP水平,改善大鼠小腸蠕動及推進率以治療IBS-C。
《名醫別錄》云:“艾葉,味苦,微溫,無毒,主灸百病。”竇欣等[11]將70 例IBS-C 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34例)和治療組(36例),對照組采用鹽酸伊托必利片治療,治療組在此基礎上行隔姜灸治療,治療4周后,觀察組總有效率高于對照組,兩組患者不良反應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羅莎等[12]將72例IBS-C 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和研究組,每組36例,對照組采用枸櫞酸莫沙必利片、乳果糖口服液治療,研究組在此基礎上聯合疏香灸(太沖、三陰交、上巨虛、足三里等穴位)治療,治療4周后,研究組臨床癥狀評分(排便困難、糞便性狀異常、腹痛、腹脹等)、漢密爾頓焦慮量表(HAMA)評分、漢密爾頓抑郁量表(HAMD)評分及血清5-HT 水平、神經肽Y(NPY)水平、VIP水平均低于對照組。章浩軍等[13]將66例IBS-C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和治療組,每組33例,對照組口服四逆湯治療,治療組在此基礎上聯合督脈灸治療,均治療4周,治療組的總有效率(85.85%)高于對照組(63.63%),治療后治療組癥狀體征積分低于對照組,且隨訪1月后觀察組療效同樣占優。趙勁枝等[14]將52例IBS-C 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和治療組,每組26例,對照組采用馬來酸曲美布汀片治療,治療組采用增液湯聯合艾灸(取神闕、天樞、氣海、關元及足三里穴等穴)治療,治療14 d后觀察組腹痛腹脹、排便頻率、大便干結、排便困難等臨床癥狀積分和免疫球蛋白A(Ig A)水平均低于對照組,總有效率高于對照組。
推拿治療IBS-C的主要作用部位是腹部,通過手法帶動腹部胃腸道循環運動,進而滌蕩腸腑,促進胃腸移行及腸道蠕動,從現代醫學角度分析,腹部推拿可通過調節大鼠“菌群-腦-腸軸”通路,升高血漿SP、5-HT及組織中5-HT3R、5-HT4R 蛋白表達,提高腸推動率,改善便秘癥狀[15]。李華南等[16]將家兔隨機分為正常組、模型對照組、腹部推拿組,每組10只,模型對照組和腹部推拿組采取冰水灌胃應激法建立IBS-C 模型,造模成功后,腹部推拿組每日按揉關元、氣海穴5 min,干預28 d后發現,腹部推拿組血漿SP、VIP含量均高于模型對照組,結腸平滑肌細胞Ca2+濃度及組織中L型Ca2+通道mRNA 表達均低于模型對照組。駱雄飛等[17]建立與李華南等[16]相同的IBS-C 家兔模型給予相同的干預方法,14 d后,腹部推拿組腸神經細胞(ENS)-Cajal間質細胞(ICC)-腸道平滑肌細胞(SMC)超微結構更加接近于正常組,可見腹部推拿能改善IBS-C模型家兔ENS-ICC-SMC 結構變化,進而調節胃腸動力。孫國政[18]將55例IBS-C 患者分為兩組,藥物組(28例)采用乳果糖治療,推拿組(27例)采用推拿手法治療,治療1個月,結果顯示,推拿組總有效率(96.43%)與藥物組(96.30%)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但推拿組復發率(3.57%)低于藥物組(14.81%),且在腹痛、大便性狀及排便次數等方面改善較顯著。黃兆欣[19]將60例IBS-C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和治療組,每組30例,對照組采用腹部推拿治療,治療組采用和術推拿治療(開督脈、疏肝膽、運脾通腑、通三焦),治療12 d 后觀察組總有效率(86.67%)高于對照組(73.33%),且中醫癥狀評分、腸易激綜合征癥狀嚴重程度量表(IBS-SSS)評分改善更明顯。
穴位貼敷法通過對腧穴進行刺激,藥物經過皮膚吸收,可調和陰陽、扶正祛邪,具有依從性好、價格親民、操作簡單方便、起效快等特點。脾胃運化失常是胃腸道疾病的關鍵病因,正如李東垣所云“內傷脾胃,百病由生”,臨證時通常選擇足陽明胃經[20]。毛志龍[21]將98例肝郁氣滯型IBS-C 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和治療組,每組49例,對照組采用柴胡疏肝散加減治療,治療組在此基礎上聯合穴位貼敷治療,穴位貼劑由木香、厚樸、延胡索等藥物組成,貼敷于神闕、天樞、中脘等穴位,治療4周后,觀察組總有效率(83.70%)高于對照組(67.30%),且治療后癥狀積分低于對照組。章浩軍等[22]將64例“陽結”陽明腑實證IBS-C 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和治療組,每組32例,對照組采用乳果糖口服液治療,治療組采用大承氣湯加減聯合中藥穴位貼敷治療,將大黃、芒硝研末、調糊、貼敷于神闕,治療4周,觀察組總有效率高于對照組,治療后中醫證候積分與IBS-SSS評分均低于對照組。顧文[23]將60例IBS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和治療組,每組30例,對照組口服匹維溴銨治療,治療組采用穴位貼敷同時針刺太沖、三陰交、天樞、上巨虛、中脘等穴治療,治療4周后,觀察組癥狀積分及血清5-HT、白細胞介素-8低于對照組。華寒冰[24]將90例IBS-C胃腸積熱證患者隨機分為湯劑組、貼敷組和聯合組,每組30例,湯劑組口服中藥湯劑麻子仁丸治療,貼敷組采用中藥穴位貼敷(雙天樞、雙腹結、氣海、關元)治療,聯合組同時采用兩種治療方法,治療兩周,聯合組總有效率為88.90%,高于貼敷組(60.00%)和湯劑組(70.00%),治療后癥狀總評分、各項癥狀評分均優于貼敷組和湯劑組。
穴位埋線是在針灸學理論的指導下,將可吸收線體埋于相應的穴位區域,利用線體產生的持續刺激作用達到疏通經絡氣血、防治疾病的目的[25]。易珍等[26]選擇60例IBS-C患者,根據治療方法的不同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每組30例,對照組采用常規西藥治療,觀察組采用穴位埋線聯合中成藥枳術顆粒治療,穴位埋線選用雙側天樞、雙側上巨虛及下巨虛等穴位,治療14 d,觀察組總有效率為96.67%,高于對照組的66.67%,且治療前后癥狀積分改善優于對照組。柴晟等[27]將70例IBS-C 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和治療組,每組35例,對照組采用乳果糖口服液治療,治療組在此基礎上聯合穴位埋線治療,主穴選取大腸俞、天樞、支溝、足三里、豐隆等,治療60 d,觀察組總有效率為91.43%,高于對照組的80.86%,且治療前后臨床癥狀評分、生活質量量表評分的改善均優于對照組。劉薇[28]將94例IBS-C 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和治療組,每組47例,對照組采用聚卡波菲鈣片治療,治療組采用穴位埋線療法治療,選取天樞、中脘、足三里、脾俞、肝俞、大腸俞等穴位,治療4 周后觀察組總有效率為97.87%,高于對照組的76.60%,主要癥狀積分和部分兼癥積分改善情況優于對照組;同時實驗結果也顯示,穴位埋線組在24 h排便粒數、24 h糞便干重、結腸推進率等方面優于莫沙必利組,但兩組大鼠血清和腸組織中5-HT、血清促腎上腺皮質素釋放因子水平沒有差異。
《會元針灸學》言:“神闕者,神之所舍其中也。”神闕為任脈要穴,可調節胃腸功能。蒸臍療法材料簡單、操作便捷,藥物蒸汽透過機體表皮,逐漸滲透入臟腑、官竅發揮作用。劉小聰等[29]采用中藥蒸臍療法治療IBS-C患者,選擇當歸、牛膝、枳實、火麻仁、肉蓯蓉、萊菔子、白術、冰片等藥物研磨為粉末,用適量白醋調至柔軟后放于肚臍,將艾條點燃放入艾灸盒中,艾灸盒對準藥餅灸30 min,灸后用無菌敷料封住藥餅4~6 h,患者腹痛、便秘等癥狀明顯好轉。郭秀紅等[30]將80例肝郁氣滯型IBS-C 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每組40例,對照組采用乳果糖口服液治療,觀察組在此基礎上聯合中藥蒸臍療法治療,選擇當歸、沉香、木香、枳實、火麻仁、萊菔子、白術、冰片等藥物研末,加入白酒、白醋調成糊狀,置于肚臍正上方,然后艾灸,20 min后用無菌敷料固定,治療4 周后觀察組總有效率(90.00%)高于對照組(77.50%),復發率(20.00%)低于對照組(47.50%),且治療前后癥狀總積分改善優于對照組。劉宇聰等[31]將90例IBS-C 患者隨機分為中藥組、西藥組及治療組,每組30例,中藥組采用四磨湯口服液治療,西藥組采用乳果糖口服液治療,治療組采用疏肝行氣方(當歸、柴胡、白芍、枳殼、桔梗、苦杏仁、白術、萊菔子、甘草、茯苓等組成)臍敷治療,治療4周后,治療組總有效率(96.67%)高于中藥組(76.67%)和西藥組(73.33%),治療前后癥狀評分、生活質量評分改善優于中藥組和西藥組。
除上述療法外,臨床也采用耳穴貼壓、電針等中醫外治法緩解IBS-C。呂垚等[32]將92例IBS-C 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和治療組,每組46例,對照組采用穴位貼敷及耳穴貼壓治療,治療組在此基礎上加用護理干預,包括健康教育、心理護理和飲食護理,治療4周后,治療組總有效率(93.50%)高于對照組(80.40%),且治療前后生活質量積分變化優于對照組。田曉紅[33]將70例IBS-C 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每組35例,對照組采用枸櫞酸莫沙必利片及雙歧三聯活菌片治療,觀察組在此基礎上聯合胃腸動力儀刺激內關、下脘、中脘、氣海、足三里、行間等穴位治療,治療4周后,觀察組總有效率(94.29%)高于對照組(62.86%),且血清一氧化氮和血管活性腸肽水平降低情況優于對照組。
筆者總結IBS-C的相關研究發現,臨床治療IBS-C多以解痙劑、通便劑、促動力藥物等為主,但常存在藥物依賴性、遠期療效不佳及復發率較高等不足。中醫外治法治療IBS-C在總有效率、緩解臨床癥狀、改善患者生活質量等方面療效較優,還能調節情志,改善失眠、抑郁等狀態,具有“異病同治”的優勢。若聯合應用中醫外治法和藥物治療,不僅可逐漸減少藥物劑量,降低對口服藥物的依賴性,還可減少對肝腎的損害。存在的不足之處有中醫外治法治療IBS-C以臨床觀察研究為主,缺少對治療機制的研究,且IBS-C臨床療效判定標準缺乏統一依據,希望在日后的研究中不斷完善,充分發揮中醫外治法治療IBS-C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