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霍亂時期的愛情》作為加西亞·馬爾克斯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后的第一部小說,受到了世界范圍內的高度關注。這部小說不僅有常規的時間敘事手法,還利用空間轉換推動了故事情節的發展。本文運用福柯異質空間理論分析在妓院、鏡子前以及“新忠誠號”輪船里人物情感的轉變;運用空間規訓理論分析主人公在不同空間下受到的規訓;運用權力空間理論分析作品中空間的轉換給人物權力帶來的變化,進而分析主人公的性格形象,深入挖掘馬爾克斯在小說中對人物的塑造方式以及寄托的情感。
[關鍵詞] 異質空間? 空間規訓? 權力空間? 《霍亂時期的愛情》
[中圖分類號] I106.4? ? ? ?[文獻標識碼] A? ? ? [文章編號] 2097-2881(2023)11-0028-05
長久以來,學界對于時間和空間研究的重視程度不同,流動且靈活的時間是學者研究的重點,而空間則被認為是刻板靜止的,學界忽略了對空間的研究。在很長的時間里,空間都受到時間的束縛和壓制,難以顯示出自身的魅力和價值。直到20世紀,空間才逐漸受到學者的關注,被納入新的研究視野中。理論界對空間的研究越來越豐富多樣,其中,福柯的“空間規訓”和“異質空間”理論、列斐伏爾的“空間三元辯證理論”、愛德華·索亞的“第三空間”理論以及布迪厄的“社會空間”理論等都在空間理論的建構上取得了很高的成就。福柯在《關于其他空間》中曾斷言:“毫無疑問,我們這個時代的焦慮基本上主要與空間相關,而與時間無甚關聯。”[1]近年來,國內外學界越來越重視對空間的研究,文學領域的學者也越來越重視將空間理論運用到文學作品的分析研究中。
加西亞·馬爾克斯在其小說創作中經常將時間進行碎片化處理,他并不按照常規的敘事時間來寫作,而是通過模糊或淡化時間來凸顯空間的重要性,用空間的轉化推動敘事進程。《霍亂時期的愛情》作為馬爾克斯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后的第一部以愛情為主題的敘事作品,受到了世界文學界的高度關注。小說將時間設定在19世紀80年代至20世紀30年代,并以費爾明娜·達薩和弗洛倫蒂諾·阿里薩之間的愛情為主線,講述了一場跨越時空的永恒愛情故事。在小說敘述的時間順序上,馬爾克斯采用倒敘加順敘的寫作手法,但他有意淡化時間信息,用人物視角轉變以及空間轉換的敘事手段來推動故事情節的發展,使整部小說帶有很強的空間敘事色彩。
本文試圖以福柯的異質空間、空間規訓和權力空間的相關理論為出發點來解讀《霍亂時期的愛情》。異質空間、空間規訓和權力空間都是社會真實存在的現象,本文用真實存在的異質空間來分析主人公烏托邦似的幻想,真實中存在著某種不真實的因素;用空間規訓和權力空間分析小說對人物形象的塑造,發現小說中的真實與虛幻形成了呼應,從而更加深入理解馬爾克斯在小說中對人物的塑造以及寄托的情感。
一、異質空間中的絕望與希望
福柯在1967年的演講稿《不同的空間》中提出了“異質空間” 這一概念。異質空間又稱為“異托邦”。異質空間是一種具有特殊意義的空間,在社會生活以及人際關系中相對其他空間來說是較為特殊的社會空間。福柯認為異質空間對其他空間有幻覺性和補償性。
《霍亂時期的愛情》中,妓院作為一個異質空間,對于弗洛倫蒂諾來說具有特殊的意義。首先,妓院是他認知愛情和渴望得到美好愛情的一個幻想空間。在他看來,妓院不是一個烏煙瘴氣的地方,那些裸著身子的女人也不是一群沒有良知的人。妓院反而是他擺脫孤獨的一片凈土,那些女人甚至可以算他的知心朋友。“自從認識費爾明娜·達薩以來,沒有什么地方比這里更讓弗洛倫蒂諾·阿里薩感到自在了,因為這兒是唯一不讓他覺得孤獨的地方。甚至可以說,這里最終成了唯一能讓他感到仿佛和她待在一起的地方。”[2]可以看出,雖然當時他對愛的理解還處于朦朧狀態,但他認為愛情是美好且純真的,即使身處在混亂不堪的妓院中,他也同樣對純潔的愛情抱有強烈幻想。其次,對于青年時期的弗洛倫蒂諾來說,妓院不是他人認為的尋歡作樂、放縱自我的場所,而是一個將自己封閉起來療傷的異質空間。“弗洛倫蒂諾·阿里薩呢,由于他沉默寡言,且性格難以捉摸,也受到旅館主人的青睞。在那些最痛苦艱難的日子里,他常常把自己關在旅館悶熱的房間中,朗讀催人淚下的詩歌或連載的愛情小說。他的夢幻在陽臺上筑起黑燕子的巢穴,在午睡的昏沉中留下親吻和扇動翅膀的窸窣。”[2]在妓院這一充滿幻想的異質空間里,他反而更能直面自己的內心,而且在這樣的空間下,他不僅可以活得更加真實,來這里的其他人也可以將秘密說給別人聽,毫無避諱。因此,妓院相較于其他現實空間來說更為真實,更能讓人直面人與事,相反,真實空間卻充滿了謊言與虛幻。
“福柯認為,異質空間通常和時間的片段性相關。這樣就將異質空間和異質時間聯系在一起……在某些異質空間形態中,時間的形態也在不斷發生變動。時間或加速推進或倒轉回溯或凝滯懸停,呈現出與異質空間相應的不同形態。”[3]在小說中,“鏡子”便是這樣一個將異質時間與異質空間聯系起來的意象。在鏡子中,弗洛倫蒂諾將轉瞬即逝的美好時間狀態凝滯成為永恒。“他在餐廳盡頭的大鏡子中看到了費爾明娜·達薩。她和丈夫以及另外兩對夫婦坐在一張餐桌邊,從他這個角度正好能在境中欣賞她那迷人的風姿。她舉止自如,優雅地與眾人交談,笑聲就像煙火一樣,在晶瑩的大吊燈下,她的美更加光彩奪目:愛麗絲再次走入了鏡中。”“他坐在自己孤獨的桌子前,和她共度她人生的片刻。”[2]對于費爾明娜來說,那不過是片刻的停留,而對于弗洛倫蒂諾來說,便足以成為永恒。在鏡子中,他忽視了周圍的一切,只將心愛之人的一顰一笑珍藏于鏡中。在鏡子中,時間仿佛暫停,世界只剩彼此。“弗洛倫蒂諾·阿里薩把鏡子掛到了自己家中,卻并不是因為那鏡框的精雕細琢,而是因為鏡子里的那片天地,他愛戀的形象曾在那里占據了兩個小時之久。”[2]可以說,等待費爾明娜重新回到自己身邊的半個世紀中,她是弗洛倫蒂諾精神的寄托,甚至是靈魂所在。所以,雖然鏡子中不再出現費爾明娜的身影,但是在他看來,那面鏡子里的世界也足以使他“狂歡”。
福柯從烏托邦的角度闡釋“異托邦”。福柯認為烏托邦是不真實在場的空間,但是,在一切文化或文明中, 有一些真實而有效的場所卻是非場所的, 或者說, 是在真實場所中被有效實現了的烏托邦,即為“異托邦”。弗洛倫蒂諾在鏡子里,在一個非實在的空間里看費爾明娜,此時的費爾明娜處在并不真實在場的地方,即鏡子里的烏托邦。但鏡子也是一個“異托邦”,因為鏡子是真實存在的。鏡子里的費爾明娜在鏡子平面上占據了一個位置,鏡子為弗洛倫蒂諾提供了一個占據費爾明娜的場所,這是絕對真實的。在這個意義上,鏡子的作用就相當于一個“異托邦”。鏡子既為弗洛倫蒂諾提供了一個烏托邦的幻想世界,又提供了真實的空間。因此,鏡子具有烏托邦與“異托邦”的雙重屬性。
“福柯認為在幻覺性和補償性的兩個極端的異質空間中存在著一些中間狀態的空間形式,一些不斷流動著的‘空間片段(比如船)。在福柯看來,船‘只是一個漂移的空間,一個找不到自己合適位置的地方,它孤獨地存在著,自我封閉著,而且與此同時,還放任自己漫游于大海的無限之中。”[1]“船”這一意象在小說中多次出現。在得知費爾明娜將嫁給烏爾比諾醫生后,弗洛倫蒂諾心灰意冷,陷入無盡的絕望之中。在母親和叔父的干預下,他踏上了療傷之旅,此時的航船將弗洛倫蒂諾帶到遠離傷痛的地方。他將自己封閉起來,孤獨又瘋狂地想念著費爾明娜。“他會給她寫下一封封傷心欲絕的信,而后,任它們的碎片飄散在那一刻不停地向著她的方向奔流而去的河水之中。”“他挨著那些最難熬的分分秒秒,時而化身為一位靦腆的王子或愛情的衛士,時而又回到他那傷痕累累的皮囊,變回一個被遺忘的戀人。”[2]在療傷之旅的航船上,他將自己封閉起來,不受外界干擾,在這里他是孤獨的。雖然輪船這個異質空間在不同的情節中依舊是封閉的,但它卻具有不同的意義。在他遲暮之年得到費爾明娜的愛時,流動的航船便不再是孤獨的、封閉的,而是具有無限可能的、開放的和自由的。“新忠誠號”是弗洛倫蒂諾和費爾明娜新婚旅行的見證,船艙內的“總統艙”是他們新婚旅行中幸福的世外桃源。小說中的“新忠誠號”輪船就像一個包羅萬象的第三空間,是兩位老人生命最后階段全部的感情寄托,更充滿著對彼此永恒的愛。當弗洛倫蒂諾為了費爾明娜不被外界所打擾,將輪船升起霍亂的黃旗時,他將“新忠誠號”變成了封閉、流動的“第三空間”。在這里,弗洛倫蒂諾絲毫沒有之前旅行的絕望與消極的封閉自我,反而這里的封閉是積極的、充滿愛與希望的。他們在無人打擾的輪船上,過著歡樂幸福的時光。當這異質空間即將返回現實空間時,弗洛倫蒂諾選擇永遠前行。“我們走,一直走,一直走,重回黃金港!”[2]他選擇將這一空間保留下去直至永遠。此時,“新忠誠號”輪船這一封閉的“第三空間”傳達了馬爾克斯的思考,即永恒愛情可包容一切。
無論是處于絕望的空間中還是處于希望空間中,都是弗洛倫蒂諾自己真實的體驗與感受。即使處于像鏡子這樣的幻想空間中,他的絕望是真實的,希望也是真實的。因此,無論是妓院、鏡子還是航船都是弗洛倫蒂諾的“異托邦”。
二、空間規訓中的約束與自由
“在福柯筆下,‘規訓一詞被賦予特殊內涵,意指使用技術手段對個體加以干預、操控與塑造,使之變得恭順而馴服。所謂‘空間規訓,意指通過對空間的刻意為之的籌劃、設置與構造,對個體的心理狀態和人格結構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使之心悅誠服地屈從于既有的社會-文化秩序,并逐漸蛻變為馴順而高效的‘被規訓的物種。”[4]也就是說,空間規訓需要以具體的空間作為基點,來對個體的個性特點、情感思想以及意識形態進行滲透和影響。空間規訓通過這樣潛移默化的影響讓人無論在物質上還是精神上都受到影響。《霍亂時期的愛情》中,無論是福音公園的老宅還是卡薩爾杜埃羅侯爵府對費爾明娜身心的管控與束縛都是毋庸置疑的。
生活在福音公園的老房子里,費爾明娜受到父親對她生活和思想的約束與管控。父親為了讓女兒成為貴夫人,將自己的心愿和想法強加給費爾明娜,讓她去至圣童貞奉獻日學校,“兩個世紀以來,上流社會的小姐們都會到那里去學習相夫教子的藝術和職責”[2]。父親不僅干預她學習的環境,還對她的言行舉止甚至行為活動嚴加干涉,“她的身邊總跟著那位獨身的姑媽,而且她的言行舉止處處表明,她不被允許參加任何娛樂活動”[2]。在得知費爾明娜和弗洛倫蒂諾交往時,父親更是強硬地阻止兩人來往,“他說盡了各種好話來打動她,試圖讓她明白她這個年齡的愛情不過是海市蜃樓,一廂情愿地希望能說服她退回那些情書,回到學校去,跪下來求得校方原諒。他還許諾說,到時他會第一個為女兒找一位配得上她的求婚者,讓她得到幸福”[2]。雖然費爾明娜在身體上受到了父親的規訓,舉止端莊得體,但在靈魂深處,她有自己的個性和想法。但她最后還是接受了烏爾比諾醫生的追求,聽從父親的安排,成為一名貴夫人。可以看出,在最后婚姻生活的選擇上,費爾明娜受到了父親潛移默化規訓的影響。
在嫁到卡薩爾杜埃羅侯爵府后,費爾明娜受到了來自封建貴族禮教更嚴格的約束和規訓,只能屈從于家族禮教。她被侯爵府各種規矩束縛著,甚至承受著人們對她不合規矩的行為的批評。這種寄人籬下的感覺使她詛咒一切,家里的規矩習慣也讓她無法適應。面對婆婆用“我不相信一個不會彈鋼琴的女人會是一個體面的女人”[2]等話語規訓她時,她只能順從,唯一爭取到的也不過是把鋼琴換成了豎琴。費爾明娜不僅被侯爵府的各種規矩束縛著,在社會中,她同樣被束縛著。她被封建禮教規訓成一位舉止優雅端莊的貴夫人。在外人面前,即使對婚姻不滿,她也表現得和丈夫十分恩愛。在她看來世俗生活“其實不過是一套延自傳統的規矩,庸俗的禮儀”[2]。在長達半個世紀的婚姻生活中,她的言行都符合規矩和禮儀,給外人留下幸福美好的印象。費爾明娜被貴族圈子約束著,即使最后她突破自我,與弗洛倫蒂諾踏上了新生活的旅程,但她依舊在乎別人的目光和想法,“她寧愿死,也不愿被那個圈子中的人發現她在丈夫剛去世不久就愉快地出門旅行”[2],只有在“新忠誠號”船升起霍亂黃旗后,她才感到安全。
因此,即使費爾明娜是一個充滿個性、有著強烈叛逆性格的人,可無論是在修道院的老房子里、侯爵府中還是在公眾面前甚至是在輪船上,她都無形中受到了傳統道德、封建禮儀甚至社會流言蜚語的規訓。
三、權力空間下的無權與掌權
“在福柯看來,權力既不在空間之外,也不在空間之內。權力決定人們處于怎樣的生活空間之中,換言之,權力為人的現實生活定位。可見,權力始終是與空間相結合的,世界上不存在無權力的空間,也不存在無空間的權力。所以福柯說:‘空間是任何公共生活形式的基礎。空間是任何權力運作的基礎。”[5]空間與權力相輔相成,只要有空間的地方就會有權力。空間是權力運行其中的場所,權力又能夠對空間進行布置與安排,權力既凌駕于空間之上,又貫穿于空間之中。空間的存在,能夠使權力更好地運作;同時空間中的權力也體現在對人的制約上。《霍亂時期的愛情》中,費爾明娜在不同的空間中受到不同權力的制約,同時在其他空間中,她又是有權力的統治者。因此,費爾明娜的身上更好地體現了空間與權力關系。
費爾明娜起初和父親、姑母生活在福音公園的老房子里。在這座房子里,她的父親是絕對的權力統治者。費爾明娜對父親權力的反抗都無功而返,她在家中沒有真正的權力。“而自從費爾明娜來到巴耶杜帕爾鎮,弗洛倫蒂諾便得以和她頻繁通信。”[2]在這里,“費爾明娜·達薩重新認識了自己,第一次感覺到成為自己的主人”[2]。在不同空間下,費爾明娜完成了從無權向有權的轉換。直到重新返回老房子后,“費爾明娜·達薩已經不再是那個既受父親寵愛又受他嚴加管束的獨生女了,而變成了這個滿是塵土和蛛網的王國真正的女主人”[2]。父親將權力轉交給費爾明娜,此時無論是話語還是權力在空間中都完成了一次轉換,擁有權力也使費爾明娜在現實生活中具有了不同的定位。從老房子到巴耶杜帕爾鎮再回到老房子,空間的轉換更好地展現了權力的轉換。
嫁給烏爾比諾醫生后,費爾明娜再一次被古老的卡薩爾杜埃羅侯爵府所束縛。“她發現自己被囚禁在一個錯誤的人家。”[2]面對刻薄的婆婆布蘭卡夫人和無能的丈夫,她只能屈從于家族禮教,生活在婆婆權力的束縛下。布蘭卡夫人的獨裁與威嚴使費爾明娜內心更加孤獨,被約束的生活使她窒息。在侯爵府,她沒有權力展現個性,只能表明順從。費爾明娜在侯爵府沒有權力,直到“她住進拉曼加的新房子里,成了自己命運的絕對主人”[2]時,她才重新獲得主導權。她對家里的各種事都有絕對權力,甚至在丈夫去世后,為了不在痛苦中沉迷,她極端地“將所有能讓她想起亡夫的東西全部清出家門”[2],甚至不惜將貴重物品燒毀。雖然在拉曼加的新房子里,費爾明娜有很大的自主權,但她的生活也受到了丈夫的羈絆,沒有自由。只有當費爾明娜準備離開現實的束縛前往“新忠誠號”時,她才真正實現了權力的自由。在上船之前,“她親自安排了這次旅行的細節……半打棉制衣服、梳妝和洗漱用品、一雙登船和下船時穿的鞋子,還有旅行中穿的家用拖鞋,此外別無其他:這是她一生的夢想”[2]。從侯爵府到拉曼加的新房子再到“新忠誠號”,空間的轉換為費爾明娜權力的實現提供了條件,從侯爵府的無權到拉曼加的有權再到“新忠誠號”的真正做自己,馬爾克斯將權力空間具體展開在人與建筑的空間配置之中。
與費爾明娜一樣,弗洛倫蒂諾也受到權力的制約,也有從被權力束縛到獲得權力的轉變過程。在他成為航運公司董事長之前,一直受到自己叔父權力的制約,直到叔父將管理決定權交給他時,弗洛倫蒂諾才真正掌握了權力。他有權簽署命令讓“新忠誠號”升起霍亂的黃旗。他成了“新忠誠號”命運的主宰者,將船又重新駛回黃金港甚至一直走下去。相比費爾明娜和弗洛倫蒂諾來說,烏爾比諾醫生權力的轉換不是特別明顯。他既是無權的又是有權的。在侯爵府,他順從于貴族禮儀以及母親的獨裁,沒有權力為自己和妻子辯護甚至無力反抗母親的霸權,只能讓自己變得順從。然而,在社會大環境中,他又是有權的,他有著上流社會的高貴身份,使他有權讓洛倫索·達薩進入高檔的餐廳。他倚仗權勢幫助其掩蓋丑聞,逃避追責,遠離是非之地。同時,烏爾比諾醫生有著很高的社會地位和威望,他繼承了父親的診所,為人們看病,他成為人們身體的主宰者。他還有相當的權力來拯救破敗骯臟的環境和無知愚昧的人們,改變社會落后的風貌。
總之,《霍亂時期的愛情》中,空間是權力實施的支撐點,權力通過空間得以顯示自身,同時它又作用于每個人身上,并塑造個體本身。權力關系在不同空間中的表現也不同,對個人的塑造也不盡相同。
四、結語
《霍亂時期的愛情》這部經典的愛情小說中,空間對小說的敘事、人物的塑造都起到了重要作用。本文運用福柯空間理論對小說進行了解讀:運用異質空間理論分析了弗洛倫蒂諾在妓院、鏡子前以及“新忠誠號”輪船上時不同的思想變動;運用空間規訓理論對費爾明娜在不同空間下受到的潛移默化的規訓進行了解讀;運用權力空間的理論,分析了費爾明娜在不同空間下權力有無的轉變過程,以及弗洛倫蒂諾和烏爾比諾醫生在同一空間和不同空間中的權力轉變。本文運用福柯的三種空間理論分析《霍亂時期的愛情》,以期為該小說的空間理論分析提供新的視角,幫助讀者充分體會作者想要展示的真實復雜的愛情以及社會生活面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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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李賽喬,龐弘.空間規訓——理解米歇爾·福柯空間理論的關鍵概念[J].中外文化與文論,2020(1).
[5]? ?潘樂.福柯空間思想演進過程探微[J].溫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1(1).
(責任編輯 陸曉璇)
作者簡介:姚曉宇,內蒙古師范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