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妮：生活的哲學

張凡

這次封面拍攝之前，倪妮在烏鎮戲劇節待了兩天，這是她第一次全身心地沉浸在一場文藝活動里。這期間，她的全部精力只需要用來關心下一場看什么戲，好像一切都變得簡單純粹起來，宛若一場短暫的逃離。

融入劇場

那兩天，她不用為工作瑣事煩惱，不用做旁人眼里身為演員的倪妮，而是可以安心地當一個觀眾，聚精會神地觀察著場景里的每一場戲，每一個人。

“一般開頭的那幾部大戲都很精彩，像《等待戈多》，我因為有工作沒趕上，很可惜。很多外國劇團的戲并不是隨時隨地能看到的，只有在這種特定時候，戲劇節會把他們請來，大家才有機會一飽眼福?！苯衲暌呀涋k到第十屆的烏鎮戲劇節，早就吸引了倪妮的目光，具體到這一回的行程，她能如數家珍般報出開票當天什么戲幾秒鐘就售罄，并且在自己走過這一趟之后，還在遺憾跟有些好戲擦肩而過。

“在北京、上海看戲，看完回家，就像是日常的休息，但是在烏鎮，你會融入到整體的戲劇氛圍當中?！彼闵险窖莩龊筒逝?，倪妮這次一共看了三場戲，說起來并不算多，但重要的是她享受了身在水鄉的每一個瞬間，有時候只是走在巷子里都能看到即興表演，這種由熱愛戲劇的人們所構建起來的氛圍，才是真正讓她興奮的?！鞍滋旄鱾€角落都有小劇場，有很多熱愛戲劇的年輕人在各處演出，大家融入感會很強?！?p>

還有一些不看戲的時候，她花了點兒時間坐在賴聲川的小花園里喝茶，經歷過《幺幺洞捌》和《如夢之夢》這兩出戲的合作，他們已經成了熟悉彼此想法的朋友，包括這次看《長巷》排練，即便只是坐在臺下當個普通觀眾，她也能更明確地感受到賴導的創作思路—所有這些，都是因為她花過足夠多的時間去揣摩話劇這件事—這些思維碎片，不會因為此刻她沒有站在臺上就被模糊、被遺忘。

甚至，不只是身臨其境時才會惦記起話劇，前一陣倪妮去米蘭參加時裝周時碰見了張震，他們也聊起了話劇，雖然不確定有沒有緣分在舞臺上合作一把，至少當一個熱愛話劇的人遇上另一個熱愛話劇的人，她能感覺到有些距離在無聲無息間就被拉近了?！拔乙姷剑◤垼┱鸶纾惭葸^賴老師的戲。所以我向他提起，希望有機會能跟他演一臺話劇?！?p>

而在此之前，不論是《幺幺洞捌》與樊光耀、宗俊濤的搭檔，還是《如夢之夢》與金士杰的合作，倪妮亦從中收獲許多?！昂蛶孜毁Y深的戲劇演員同臺，不會內耗地計較自己在他們面前會不會露怯，我只想要抓住機會，跟他們學點自己沒有的?！弊?019年起與戲劇產生了聯結，如今5年過去了，她依然能從這座小小的舞臺上，獲得豐富的滋養。

快樂的小宇宙

“你說這算是愛好嗎，其實我自己也不確定。我總覺得愛好這個東西，屬于隨時能撿起來，又隨時能丟下的事情?！闭f起話劇之于自己到底是什么，倪妮覺得不僅僅是一項工作，但要把它歸類為愛好，還是有點兒窄，如果讓她詳細描述自己對話劇的感情，她更想用“奇妙”這樣的詞來形容，“你要說多有興趣吧，有時候興趣很足，有時候可能又沒那么興致盎然。但是在潛意識層面，我知道這個事必須去做，當你融入進去之后，就會特別喜歡，享受那個過程?！?/p>

每一次，當她站上舞臺，通過角色與觀眾見面，她就會“秒切”到一個對自己要求頗高的狀態，在這種狀態里，她的大腦就像接收到一種平常不多見的強烈刺激，總能讓她興奮起來，穿越到一個與現實截然不同的時空里?！霸谖枧_上，很容易就能融入進去，融入之后發現自己也特別喜歡，這就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p>

相對于這種“奇妙”，倪妮更愿意把生活里一些更微小的片段稱作“愛好”，比如前一陣熱衷買珍珠，最近又“上頭”買水晶—這些細小的物件，都帶給她實實在在的快樂?！坝袝r候購物能令人非常愉悅，看著我的水晶在陽光下blingbling的，心情很好?！?p>

往前細數，倪妮記得自己還“涉獵”過樂高?！百I了特別多樂高，直到家里放不下了就送給經紀人……”即便現在再提起這些“心頭好”，依舊難免產生時過境遷的感慨，但她還記得自己投入過的熱情，那些拆開快遞時的滿足感全是貨真價實的，不會隨著興致的消減而被否認。

打開社交網絡，很多年輕人都在“買買買”和“斷舍離”之間反復橫跳，這種困擾倪妮不是沒遇到過，但她自己不會因此而困擾。在她這兒，既然買或不買的初衷都是為了讓生活更好，那就把問題簡化到一切從心出發，想買就買，不想買了也能當機立斷地放下。就連“消費時如果上當了該怎么辦”這種網購時常遇到的問題，倪妮也有著自己的思考邏輯，不糾結，才是面對愛好的首要前提。“因為之前買珍珠踩過不少坑，長了教訓。當我被坑過幾次之后，就發現還是得快準狠，信就要一信到底。現在我買水晶基本就是認準一家了，哈哈！”

對于倪妮來說，不論是珍珠還是水晶，她在乎的都是每一次發現美的成就感，在她舉起珠子對著陽光的那一秒鐘，好像全世界都縮小到了手指之間的這顆水晶球里，這是她自己不被打擾的快樂小宇宙。

宅在家，和向外走

在直播間流連，是倪妮不工作時一種碎片化的消遣方式。比起旁人擁有一些需要投入很多時間乃至體力的愛好，她自謙地說“我的生活很無聊”，或者換一種說法，既然工作需要百分百投入，那到了終于可以放松的時候，她不想用任何來自外界的標準去苛責自己，就要給自己完全放松的自由。

“如果休息時間比較短，那我是很能在家待得住的人，不是非得往外走?！碧貏e是今年拍戲的日程被排得滿滿當當，直到10月中旬才稍微有了幾天能喘息的時間，她就更不想浪費哪怕一丁點兒的精力，去讓自己“顯得”是一個能量滿滿、愛好廣泛的人。每次從一段長時間的工作中暫時抽身，她的本能都是先徹底歇夠，之后再很隨意地做點什么，或者繼續什么都不做，也是可以接受的安排。

“拍戲的時候非常耗費精力，拍完戲就不太會費腦子去想我要干點兒什么。如果待了一個月，覺得待煩了，那可能一時興起就跟朋友去玩個密室，或者看朋友發了北京周邊有什么地方可以喝喝茶，我覺得也挺好，都是非常臨時和隨性的?！?p>

生活里，倪妮明確自己“不愛做任何計劃”，出遠門的時候也一樣，在被工作占滿的行程里偶爾穿插一點點與“營業”無關的行程，就能讓她很滿足—她享受這種片刻的寧靜，只要片刻就已經很好。

就拿時裝周的行程來說，倪妮在魔鬼工作行程之外，還是為團隊的小伙伴安排了消閑的時光?！拔覉F隊有些人沒去過米蘭，所以我就想，還是要帶著大家去一些景點看一看。哪怕這個地方我去過了，但他們沒去過，那還是可以再故地重游一下的?！睂λ齺碚f，旅行的意義不僅僅是看到了怎樣的風景，而是自我的感受與經歷。

作為演員，倪妮已經很難界定她什么時候屬于鏡頭前的工作，什么時候又能完全擁有自己不被打擾的生活，但也許這個問題從來就沒有一個嚴格的標準答案。只要她還可以在工作的空隙之間，持續地擁有一塊一塊消遣玩樂的碎片，不用刻意安排，生活就始終還在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