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金羅

1998年10月,我正式退休,已有20余載,算是退休大軍中的一位老兵末將。目前,我已臨界人生中的最后驛站,進入了耄耋之年,開始了人生中的最后旅途。
在退休這20多年里,我經(jīng)歷了三個階段,亦有夕陽微淡之霞美,更有閑云野鶴之時光。
我們這一代人,出生在舊社會,長在紅旗下,雖沒有光彩奪目之榮,但也是黨的好干部,工作中的積極分子。
中國有句俗話:“有福之人不用愁”,說也巧之,1998年正巧遇上北京大學一百周年校慶,我回母校法學院參加校慶活動,遇見了魏定仁老師,相聚甚歡,言之趣同。他請我退休后,回北大法學院共同組建一個平臺,繼續(xù)對非營利組織進行研究。
對于魏老師的這種謀略,我是佩而有之,應諾而為,在我退休之后能夠有這么一個清靜之處,對非營利組織進行研究,正是天賜良機。
我也考慮到退休后回到北大,即使我個人無所建樹,如果能對推動社會組織發(fā)展,引發(fā)一批學者的投入,也是一件有益無損之事。而當時,也是正值社會上有一種“北大荒”之風言,但我相信,北大這個百年之學府,處處是學問,人人有才華,經(jīng)過努力,北大這個平臺一定會對非營利組織發(fā)出積極音符。同時,我也心如明鏡,這次回北大,不是身份的轉換,不是北大的戶籍之人,我是一位打工者,必須全心全意,不負北大,不負師望,不負同行者。
1998年年底,我重回北大,到2013年1月《中國非營利組織法專家建議稿》出版為止,亦有十余載之久。在這十幾年里,我們做了如下幾件事:
1.設立平臺。經(jīng)過協(xié)商,我們成立了北京大學法學院非營利組織法研究中心,專門研究非營利組織法律問題。
2.組建團隊。經(jīng)協(xié)商,報法學院批準,送學校備案。魏定仁任主任,陳金羅任執(zhí)行主任,并聘任陳金羅為法學院客座教授同時,也頒發(fā)了各種任職證書,成員有:王磊、葛云松、劉培峰、金錦萍、齊紅、方志平、沈國琴和李元璋等。
3.開展非營利組織法最基礎的法律研究。北大非營利組織法研究中心這個平臺最重要的功課,就是對非營利組織最基本的法律及其相關法的問題有所研究。在這段時間,我們共同研究出版了《中國非營利組織法的基本問題》《轉型社會中的非營利組織監(jiān)管》《中國非營利組織法專家建議稿》等書稿。從不同的視角,提供了多維度的思考。
4.積極參與非營利益組織法律、法規(guī)的起草和修訂。中心成立不久,于2000年4月就接到了全國人大教科文衛(wèi)委員會教育室的委托書:“現(xiàn)將民辦教育法律草案委托給北京大學法學院非營利組織法研究中心研究起草,交稿時間為2000年10月底。”我們接到委托書后,就集中精力辦這件大事,于同年10月按時交付給全國人大教育室。
當民辦教育法于2002年正式頒布時,我們亦歡欣鼓舞,但有些條款我們也感到意外。然而,這種開門立法的精神,不僅對于提高法律的質量,而且對于調動學者參與立法的內動力和提高百家爭鳴的學術氛圍也都具有積極意義。同時,我們中心也積極參與了《慈善法》和各種法律、法規(guī)、條例以及地方各種法規(guī)的起草和修訂。我參與其中,雖然角色有所轉換,但心不變。
5.積極推動學術的研討和交流。對各種社會組織的認識和它的作用,既是老問題,更是一個新問題,極其紛繁和復雜,需要更廣泛的學者參與其中,進行深入的交流和研討。
這項事業(yè)的初始,專門研究的學者寥寥無幾。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和社會組織的發(fā)展,學者的參與也越來越廣泛、越來越深入,逐步搭建了學界的各類型研究的新平臺,形成并開辟了一片新的天地。國內相關的各大專院校也相繼成立了相關的研究機構,越來越多的學者、社會學家、法學家、政治學家、經(jīng)濟學家和管理學家等,紛紛參與其中,并著書立說,相關的學術論文、研究報告、案例分析及政策建議等也日漸增多,一個新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學習氛圍正翕然而至。我身臨其境,洞識大開,仰之于慕,學之越豐。
上述幾項主要工作是我重回北大后的一點概述,也是我退休后第一階段所參與其中的幾項主要工作。
對于我重回北大后的感悟,在清華大學王名教授對我的訪談錄(王名主編的《中國NGO口述史》和我在2018年出版的《時代與規(guī)制》一書的自序中有闡述。
如果再多說幾句感悟的話:一是塔影湖光,春風沐浴,鶴發(fā)童思,如子如牛;二是結交了許多朋友,處之越久,仰之越深;三是獲得憲法界和各方面朋友的認可和嘉獎,2012年北京市憲法學研究會頒發(fā)給我杰出資深憲法學家榮譽證書,得此殊榮真是“惠之于榮,愧之于心”。
愉悅心境是我退休后的第二階段的生活向往和主要生活模式。俗話說,人生七十古來稀,到了這個年齡身心都有了明顯的變化。心欲則變。我從2013年1月《中國非營利組織法專家建議稿》出版后,就從思想上開始了我退休后的慢步生活節(jié)奏。因為,北大非營利組織法研究中心這個平臺,有了能文能武的承接人,其成員也都非凡卓越,這就可以安心做到“閑鶴悠悠”了。這一階段,主要做了兩件亊。
1.安然若素,伴鶴悠游。游山也好,看海也罷,觀景也可,品茗飲酒,這些對于不同年齡階段的人員來說,都會有不同的觀品之點和人生之感悟。
我從退休后,截至目前,一共游覽了15個省、市、自治區(qū)的35個地區(qū)級的景點。并出境游覽了我國周邊的五個國家和我國港澳臺地區(qū)。這些數(shù)據(jù),對于善喜游覽之人來說不算什么,但對于像我們這樣的人來說,也算是一件可喜之事,這其中主的要因素,還是陪伴老伴為主,盡其之職,享受天倫之樂。
我們這幾年東臨于大海,西出于長安,南至于天涯,北至于黑龍江的天池,觀賞過日出、日落,踏過綠茵草地,也到過沙漠之邊緣,臨目過古代之遺址,吟聽過文儒之雅韻,也了解了現(xiàn)代和未來先進的科學技術,欣賞到各地的風俗情懷和各類的可口美食。游觀山河之壯觀,積淀五千年華夏之文明。登山則情滿于山,觀海則意溢于海。真是“陶冶情操,升華人生”。
在我出境游中,最讓我獵奇之處是我坐過一次豪華郵輪,到海洋中轉了一圈,算是一次豪華之旅,也讓我大開眼界。
這艘郵輪屬美國籍。坐這種郵輪,如同出國之旅,先要辦理入境美國的各種手續(xù),然后,從北京坐大巴車到天津港出境入住郵輪。郵輪設施和消費功能,猶如一座現(xiàn)代化大城市,有繁華的商業(yè)一條街,售賣各國名品,有各色餐館和飲品店,有電影院,演出大廳,每天有不同的文藝表演,有教堂,有賭館,有游泳池,有籃球場,有足球場。工作人員有3000多名,各國國籍人士都有,可容納7000多名乘客。客艙房亦是三六九等。最豪華的是帶陽臺臨海的客房,每位客價人民幣1.6萬元左右;其次是不帶陽臺面朝洋面的客房,每位價格為1萬元左右;最次是內舵客房,沒有窗戶,價格是每位6000元左右。我和老伴買了內艙客位,價格便宜,同樣,亦可享受其華,因為像我們這些老年人,白天可走出客房,亦可遠眺海景,亦可去各種場所體驗享受。晚上亦可閉門,免受海浪之干擾。當然,價格越貴,其享受也會越多,但人的享受點到即可,不可盡其所盡。《尚書》中說:“克勤于邦,克儉于家”。中國還有句成語:“精打細算,油鹽不斷”。這既能節(jié)源減支,亦可享受美好。
美哉!美哉!
2.《時代與規(guī)制》一書的出版。該書出版是我退休后第二階段的又一項主要工作。
我從2016年開始,在余暇之際,將在民政部和北大法學院時期的幾項主要工作整理編輯成冊,于2018年由社會出版社出版發(fā)行。這本書的內容,是我在民政部工作期間和北大時期的幾項主要工作的紀實,是我參與起草和修訂《選舉法》《居民委員會組織法》《村民委員會組織法》《結社法》和《社會組織登記管理條例》等法律法規(guī),以及《非營利組織法專家建議稿》的紀實和點滴感悟。這本書是工作的紀實,是歷史的真實,也是我的自我回眸。
這是我退休后第三階段的主導意識和感悟。2018年《時代與規(guī)制》一書出版后,我亦進入了耄耋之年,開始了人生中最后的旅程。陶淵明有詩為佐:“盛年不再來,一日難再晨。及時當勉勵,歲月不待人。”
我記得當年中國僑聯(lián)原主任莊炎林同志曾經(jīng)說過:“青少年以動為主,中年人動靜結合,老年人以靜為主。”我還記得,有一次隨全國人大常委會原副委員長雷潔瓊去天津調查,在同一餐桌用餐時,天津有一位同志問雷老長壽之秘訣,雷老回答說:“不運動。”對于前輩們的這些人生感悟,我們盡可能學而知習之。《禮記》也有言告知:“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后來突如其來的疫情,居家頤養(yǎng)天年也就成了我們這些老年人生活中的主要模式。
但靜養(yǎng)不等于不思考、不運動。居家期間,根據(jù)我自身的喜好,開始撰寫各種類型的短小精悍文章,這不會消耗太大的精力,也不會費時太多。這樣,既不空則無事,也可愉悅心境,做到頤養(yǎng)、思考相得益彰。
這期間,我撰寫了《認真學習深刻領會黨的十九大精神做黨的忠實黨員》《學習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一百周年大會上的重要講話的一點體會》《善治之下老干部的幸福生活》《不忘初心方能致遠》《金質玉相海棠唯美——當我第一次近距離見到周恩來總理時的心境》《尊重知識尊重知識分子促進民政事業(yè)不斷發(fā)展的重要基墊》《學好部史部風爭做忠實傳人》《我的恩師楊斐然》《再回首陽光燦爛》《靜思使人快樂》等20余篇。同時,我在居家靜養(yǎng)的過程中,還學會了一種自尋樂趣的辦法,即隨心隨意編寫幾句順口溜發(fā)給好友,有時朋友點個贊,我哈哈一樂,自尋樂趣。如《一生不在酒》:“暮者之歲已奔九,一生朋友不在酒。相約藤下好煮茶,亦詩亦歌亦樂呵。”再如《共同富裕》:“誰能解落千秋業(yè),亦能迊來二月花。神州春色阡陌艷,彩蝶縈繞是一家。”
我知道,詩詞是一門高層次的學識,是高雅文學藝術的一種精品。我是外行的外行,曾經(jīng)向我的一位好友表達過我的愚見:“到了我們這個年歲,做任何事情,只是表達一種心境,尋求一種向往。如果我能寫一百首所謂的詩詞,其中能有一首成材,這就是百里挑一;如有兩首成材,這就提升了百分之五十,這就大有進步,也就值得,樂而可為。”據(jù)不完全估計,我這幾年可能草擬過幾十首如此之文,意即:“老頭閑生趣,隨筆抒心意。不為錦繡文,花落隨風去已。”
我已是耄耋之年,正好趕上一個好的時代,如今,如何過好晚年幸福生活成了我們這一代人的重要課題,身體健康則成了我們生活中關注的主旋律。同志之情誼,則成了我們揮之不去彌足珍貴的情思。
我堅信,國家的強盛,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黨的關懷,同志們的關心,激勵著我們不斷繼續(xù)向前,我們一定會更健康、更幸福。
我在建黨一百周年之際接受“在黨五十年紀念章”時曾寫了首詩作《永遠跟黨走》:“入黨六十二春秋,恭師斯民一生求。五星佩胸亦榮耀,暮心如葵是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