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回歸（組詩）

閆文盛

一定要接近地面

一定要接近地面，不要飛得太高

當山勢抬升，一定要記得它的每一次變奏

不要忘卻天地間的滄桑，不要輕而易舉地

將自己的魂魄丟到谷中，因為黃金寶城

不容納你的魂魄，也不贈送你新鮮的汁液

可以令你造作，你的舊日，魂魄和流水的節日

已經變成一次新的挪動，它比上一個世紀

多了一些尺度，但絕不是徹底的更新

你的早晨重啟，煙塵隨之而來，這片天地依然那么實在

華宇也不盡是飄浮的，它遮蔽的驕陽也不會

變得短暫而沉悶

一切都是旅行和運動中的一盤細沙，但不僅散亂

它還會變形，成為一只猴子，一朵花兒

不斷地擦拭你柔軟的內心

因為流逝的日光會讓你感到幸福的酸澀

日漸衰邁的軀體已經不足以讓你重溫青春的熱度

你這樣熱烈而敷衍地生活，直到離地面更近了一點

像飛鳥的翅膀和獸類的腳趾都離地面更近了一點

它們的飛躍和騰空之勢被九月收攏

變成一種虛擬的帳篷，人間漲大了

比你幼年和少年時所想的尤多

白菜和蘿卜中都深藏你體驗的豐富

但仍不比你離開這個星辰時的縹緲和蔥綠

顏色太多了，只要你傾心于出一趟遠門

只要你傾心于盡力地低伏下去

莫要長期離地三尺高

只要你知道這里的枝蔓

我相信你便會理解和會意這些

這不是什么不得了的成就

你真正的偉績不會在這里建立

但你一定要注視地面上的星辰

因為經歷了各種掙扎，旦夕間的孤苦

這些寶葫蘆里已經孕育了星子生身的雨露

雷霆擊發，祛除了不該有的麻木

當你在地面上撿起那些煉鐵用過的枯枝

當你認識那些古老的牧人和巫師

你一定會更深地理解地面

它寬闊地為你鋪展出一秋一冬的織衣手柄

你現在的著裝雖然花花綠綠，但仍是毫不意外

你可以最美妙的進入姿勢造自己的新衣

各種音符彌漫醉人的笑聲，你在哪里可以造出這貼近心

扉和血肉的新衣？

七年

盡管如此，我仍然感受到了太多的浮沉

有太多的風給我，似乎只為了給我一人

在七年中，我看見爬山虎的藤蔓綠了七次

它的苦樂滋生，也帶動不了更多的夢境回歸

帶動不了大大的庭院變得更新或更古老

七年中突上突下的滋味如此

我總是能看到直立的墻壁

有時我呆呆地站在庭院里感受四方

但我感受不到時光的絲絲挪動

它似乎不存在，我因此感到不踏實

七年過后，我似乎老了，不是七年

而是比七年更久遠，感覺更難以提煉

我無法訴說，也從此再不回去

因為假如我遺落了我的歲月在地

它們早已生根發芽，現在那里一片平白

它們大約早已把我忘記了

我們彼此的時間空空，早已藏不下一粒麥種

忽來，一陣狂風

天色陰沉沉的，似乎雨未落盡

忽來，一陣狂風，它們劃過空蕩蕩的街道

我的門窗被風吹得呼啦啦一陣怪響

——確實是風的聲音，而非你的心動

確實還有大雨瓢潑，它們已經醞釀成型

若非如此，天色不會陰沉沉的

十月的初晨，天已經如此寒冷

你等待的人與事都未來，而樹葉已經變黃

一年一度的凋落

彌漫在這風和雨交集的早晨

狂風大作只印證了一個過失

你不該急于求成

不該在無人時分書寫鐵一樣沉的句子

但是在人間的旅行常常如此

看似密集的人群如今都不見了

一陣狂風涌至軒敞的城市街區

只有幾只犬兒無聲地盯著風來的方向

它們誤以為這是魔鬼的侵襲

忘記了吠叫，也忘記了追蹤弱者行跡

風像枯枝時有漲落，但如果沒有記憶和幻覺

便沒有這樣雷同的生活，三十年了

我再次聽到風雨大作，但細小的秋日

已經淹沒了太多人的金色童年

我如今是在一片空白中寫詩

沉甸甸的花園只剩下了萎黃葉子

和善的

是的，因為你還懷有良心

所以你的面目看起來是和善的

我沒有求懇你做過任何事情

但無論如何，你都是和善的

你也沒有委曲求全，我們微軀蹉跎

都像一個照面笑容的木雕

這真是一個珍奇而和善的世界

當我們知道了時間之中很多故事

彼此的視覺也不像早年通明天地

總之如果沒有太多用意，我們也不必

奴顏媚骨，也不必疾言厲色

也不必四處望

擔心我們不能如常日一般活著

這是一個和平、安寧的時代

有時會有一些令我們難堪和不可接受之事

但離戰亂和動蕩的歲月已遠

我們希望彼此都是和善的

不要露出那些猙獰面目

如果有沖動和魔鬼到來也不要懼怕

因為經歷了這么多，還有哪些不夠真實？

總之你要盡可能地和善待世，富有擔當

如果我們云游四方也能看到時間已老

但我們卻有著太多的渴望

黃昏時候濃厚的白云早已降低了海拔線

但我們知道有人如此美貌

你應該做個和善的人，這樣當泉源變成冰瀑

你就可以以心繪形，你的音容會帶動夜色

那么高大的星系降下它最能理解你的初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