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琴

江蘇/劉玉寶

小琴二哥家住的吳場屬于三縣交界，人稱“三不管”。村子不大，但水淺王八多，偏養一幫禍害，比南霸天、黃世仁都可惡！

這天，小琴、巧哥走親戚，夫妻倆來到了二哥家。二哥二嫂一家很高興，平時就因為大家都躲著那幫禍害，惹得親戚都不敢上門。年輕人不信邪，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附近十里八鄉就數小琴俊俏，難怪巧哥娶了媳婦就整天眉開眼笑，當真五百年修來的福分。

小琴家離二哥家不遠，只隔座山，走路不到半天。這天吃過中飯，夫妻倆準備往回走。這時，路邊涌過來一幫人，流里流氣的，中間一個又胖又橫的，正是二哥莊上的，人稱“霸爺”。三五個人一身酒氣，顛吧顛吧正往這邊走，有幾個女孩老遠看見就跟見了鬼似的躲開了。

巧哥一扯小琴的袖子：“快跑！”拉上小琴的手沒命似的逃。小琴哪見過這陣仗，腿早嚇軟了，巧哥連拖帶拽。眼前是一人多高的玉米地，暫時躲藏可以，但十幾畝地藏不了多久。痞子在后面緊追，夫妻倆想著，逃出吳場就安全了。

小琴跟著巧哥踉踉蹌蹌出了玉米地，可眼前的情景讓她倒吸一口冷氣，一面足有兩丈多深的土崖下，一條大河波濤翻涌。等著被抓？跳下去？就在猶豫的當兒，身后一陣獰笑……巧哥擋在小琴面前，誰知流氓更加猖狂，起哄說：“跳啊，不跳就伺候霸爺！”

小琴又怕又怒：“畜生，老天不會放過你們！”話音未落，她真跳崖了。土崖下的石梁河怒濤翻滾，轉眼帶走了小琴。流氓估摸著小琴掉水里非淹死不可，竟把邪火撒在巧哥身上，拳腳似雨點，巧哥頓時七魂去了三魂。奄奄一息的巧哥，幽幽一念只盼小琴能逃出生天。

巧哥在醫院躺了三個月才撿回一條命，小琴仍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下游七里店有一位老漁翁，常年在河邊網魚，白發長須，熟悉的人都叫他老神仙。小琴出事那天，他腰里揣個酒葫蘆，像往常一樣劃著小船，哼著漁歌，在河中撒網。不知咋的，平時這魚簍早滿了，這天撈了半天才撈了小半斤，下酒都不夠。魚多少他倒不在乎，只在一樂。

老神仙這里正撒著網，天空突然灑下雨來。“老天這是要我休息。”老神仙便收了網，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往船板上一蹲，隨手從挎包里摸出一袋花生米，喝起小酒來。一輩子和水打交道，親著哩，有事沒事總愛瞅著水面，從他的眼睛里就能讀出浪尖上的故事，那故事里有魚，也有他救下的人。

小琴便是被老人救下了。小琴人是活了，魂卻丟了，一問三不知。老人把小琴帶回家，讓老伴照顧著，向當地派出所報了案。派出所一查沒案底，沒身份信息，老人說就讓我老伴先照顧著。

轉眼就到了秋天。這天老神仙門前來個老人，看見小琴失魂的樣，便耐心開導小琴。一聽到家鄉方言，小琴突然啥都想起來了，淚水嘩就開了閘。老夫妻倆忙安慰：“有啥事你跟我們說，興許我們能幫你。”“感謝二老的再生之恩。”小琴撲通一聲就跪下了，聲淚俱下地訴說了前后經過。

從不動怒的老神仙一臉憤然道：“豈有此理！”老伴說：“時間過去這么久，想必家里人急瘋了，趕緊先送她回家。”

小琴夫妻團聚的當兒，專案組進了村。原來老神仙不但是英雄，還是位俠士。不久，案情查實，霸爺一伙被判定為黑社會組織，大魚小魚一鍋燴，老賬新賬一起算。判決下達那天，村里放了一天一夜的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