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江記

愚 石

1

我醉于緩流的江水

江水醉于月光

暗影里的魚醉于水草

水草是否與思念相連

曠夜之下

想象的翅膀豐盈

一江水，源于哪一棵樹

又流向哪一片荒原

舉一杯酒，與整條江同飲

江風會與銀河攀談

我則向心底藏下的某一句詩，說

路還長，夢也淺

2

其實，今夜是有雨的

滴落船舷，又碎進江河

這，多像人生哪

此起彼伏的是喧囂，靜下去的

才是癡癡的夢

3

岸邊，不知誰家的燈火

船已泊進港灣

唯留一江的孤獨

無處可歸

無酒，無問候

無遠近和友人，皆可

獨須臨風的涼亭

棲下，一雙望眼

4

且不說日月流長

斯夫之嘆，說說也就罷了

可我，明明就在川上啊

這一江來一江去的想

被一條會流淚的魚

寫成古書的模樣

5

如果我是這片土地上的一株草

前世，是否征戰疆場的勇士

抑或，我點燃了最高處的火把

呃，我只是未眠的游人

聽別人的囈語

說著我與一條大河的故事

行程已定，恩怨未消

6

泊于江上，如浮萍，或水草

不知是何處的江城

夜色，不問經緯

蚍蜉之體

總想抓牢宇宙的邊際

風不語，山亦無言

落英滿江

不過是未醒的春罷了

過江的艄公

甩一枝柔柔的竹竿

喚醒一江濁水

嗓音撕裂于九霄云外

也將一世情仇

葬于十萬里沉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