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具有中國戲曲元素的國產動畫

李瑩　宋巖峰

摘 要：隨著時代的進步，全球的開放性使中國動畫市場蓬勃發展，但日美動畫占領了動畫市場的大片河山，隨之中國國產動畫的生存環境也日益艱難。戲曲作為中國歷史悠久的一門表演藝術，匯聚著五千年華夏的文化藝術美學精髓，自有其獨特的魅力和特有的味道。本篇文章淺析中國戲曲元素與國產動畫作品的融合，為樹立具有中國民族化特色的動畫作品形象提出一條發展的可行之路。

關鍵詞：戲曲元素；動畫形式；民族化

一、國產動畫的發展

動畫是一種綜合藝術，它是匯集繪畫、電影、數字媒體、攝影、音樂、文學等眾多藝術學科于一身的，具有當下時代特色的藝術表現形式。其最早可追溯到十九世紀的英國，在傳到美國后得到發揚走向世界。而動畫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才流入我國，之后中國動畫經過一段時間的發展和沉淀，在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相繼產生了一批極具中國民族化特色的優秀動畫作品，如《驕傲的將軍》《鐵扇公主》《大鬧天宮》《哪吒鬧海》《三個和尚》《小蝌蚪找媽媽》《天書奇譚》等，它們都帶有濃郁的民族特色。但隨著科技的飛速發展，日美動畫有了長足的進步，使我國的動畫與世界動畫產生了不小的差距。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國外動畫憑借著精良的制作，迅速地占領了國內動畫市場，國產動畫也一步步地陷入了困惑和迷茫，很多動畫人把效仿國外動畫當作了擺脫困境的方法，摒棄了動畫制作民族特色化的理念。然而卻事與愿違，國產動畫不僅沒有脫離困境，還遭到國人的詬病和質疑。國產動畫停滯不前的癥結是什么？如何與國外的優秀動畫相對抗？值得每一個動畫人思考。2008年，取材于京劇的3D動畫《林沖夜襲》由北京實用高級技校與英國伯恩茅斯大學共同創作完成，并獲邀參加戛納電視節動畫單元[1]P2。可見，放眼世界，中國動畫也是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

二、戲曲藝術

戲曲是一門具有悠久歷史的藝術，經過歷史的演變，形成了由舞蹈、武術、美術、音樂等融合在一起的民族藝術，是用舞臺表現的形式去講述一個故事，從而向觀眾傳達作者想要表達的情感，以及反映社會現象和人情冷暖。

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廠長特偉于1955年就提出“探民族形式之路，敲戲曲風格之門”，并進一步提出，神話、民間故事及童話等比較符合動畫的表演形式，可以從我們民族文化里面吸取更多的創作靈感和思路。之后就誕生了極具中國傳統民族特色的《驕傲的將軍》。這部動畫采用了戲曲中京劇的藝術手法去表現。開場第一個鏡頭用全景交代環境，音樂響起，將軍騎馬出現。第二個鏡頭，眾人對將軍鞠躬，將軍態度輕蔑。僅僅兩個鏡頭就展現了將軍傲慢的特點[2]P14。將軍驕傲自滿甘于現狀，荒廢兵法武藝，最后被敵軍生擒活捉。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這期間出品的許多動畫作品都受到中國傳統戲曲形式的影響，其中作品的故事背景、人物造型、人物服裝、人物動作及其中的配樂等都創新地采用了中國傳統戲曲藝術的表現形式，這使得獨具民族傳統藝術化的中國動畫逐漸發展和壯大，并在國內外動畫界占有了一席之地。

三、戲曲元素在動畫上的應用

戲曲與動畫同為藝術的一個門類，雖然在表現形式上有著自己的特點，但在某些方面也有著共通性。比如戲曲是通過舞臺表演，以戲詞、唱腔和舞蹈等形式，去講述故事，給觀眾啟發。而動畫則是用抽象的動畫形象，通過夸張、搞笑的方式，為觀眾展現故事的情節和寓意。再比如戲曲通過穿插音樂演唱的形式去營造環境或故事氛圍。而動畫也是在敘事的同時配以音樂，從而體現故事的緊張、喜悅或悲涼等情境。

（一）戲曲故事對于動畫創作思路的拓展

想要制作一部好的動畫，首先要有一個好的劇本。劇本的原創性、故事性和創新性，決定了動畫對于觀眾的吸引程度和新鮮感。而戲曲經過歷史的沉淀，其豐富的故事內容會給動畫劇本創作提供參考和無限的遐想空間。

比如2019年火出國界獲獎無數的《哪吒之魔童降世》，講述了哪吒雖生而為魔卻與命運抗爭到底，最后得以成功的故事。它是以中國傳統神話《封神榜》中的一個橋段《哪吒鬧海》為藍本改編重新創作的。再比如2015年大火的動畫電影《大圣歸來》，是根據中國傳統神話故事《西游記》為靈感進行拓展、改編的一個具有全新故事情節的3D動畫電影。《大圣歸來》及《哪吒之魔童降世》在故事的結構方面均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編，然而在電影動作、高能片段的畫面設計方面，還是在很大程度上參考了傳統戲曲的配色[3]P154。再有迪士尼出品的《花木蘭》，則是根據戲曲中花木蘭替父從軍的故事進行改編還原。

我們不難發現在《花木蘭》《哪吒之魔童降世》《大圣歸來》成功的背后，戲曲都為其提供了廣闊的遐想空間和設計思路。創作者不僅僅是簡單地照搬和還原，也加上了自己另辟蹊徑的設計思路和情感表達，大大提升了動畫的故事性和新鮮度。未來動畫創作者可以根據傳統戲曲中的歷史故事、神話故事，打造出完全不輸美漫“復仇者聯盟”、日漫“航海王”的獨具中國民族化特色的世界觀和故事情節。

（二）戲曲人物形象與動畫角色

戲曲表演藝術常通過諸如臉譜、戲服等方式去塑造人物形象。動畫也可以通過對戲曲臉譜和戲服的植入去對人物進行更生動的描繪和塑造。

臉譜是傳統戲曲經過歷史的沉淀而形成的、獨具中國特色的一種戲曲表現形式。可以表現一個人的性格、身份等信息。比如藍臉的竇爾敦、紅臉的關公、黃臉的典韋、白臉的曹操和黑臉的張飛。可以通過不同顏色的臉譜去表現鮮明的人物形象。紅色：代表忠貞、英勇的人物形象；黃色：代表驍勇、兇猛的人物形象；白色：代表陰險、狡詐、肅煞的人物形象；黑色：代表正直、無私、剛直不阿的人物形象[4]P151。

而動畫中植入戲曲臉譜元素，可以大大地提升動畫角色的鮮明性、趣味性和獨創性。比如大家耳熟能詳的《大鬧天宮》中正義的化身孫悟空，就是在戲曲凈角的臉譜和《西游漫記》中找到的靈感。再比如動畫片《天書奇譚》，作品融合了傳統的元素后進行二度創作，人物創作上同樣也結合了現代和傳統的設計理念[5]P89。小狐貍借鑒了戲曲中旦角的形象，斜著一雙吊梢眼，兩片大面積腮紅，媚態十足；主人公蛋生的形象則是吸取戲曲中生角的臉譜，紅撲撲的腮紅，盡顯幼兒的天真可愛；而其中縣令的形象則是借鑒戲曲中丑角的臉譜，搭配夸張的削尖鼠臉及鼠須，加強委瑣感。

這些優秀的作品，都是將動畫角色的面部植入戲曲臉譜元素，不僅有著濃郁的民族文化美感，彰顯中華民族的文化藝術底蘊，也賦予了動畫角色嶄新的藝術形象，使其人物形象更加生動有趣，人物性格更加飽滿鮮明。

（三）戲曲服飾元素與動畫人物造型

在動畫人物角色的塑造中，戲曲臉譜可以針對人物面部進行創作，而對于角色的服飾則可以借鑒戲曲服飾中的元素。通過戲曲服飾和臉譜的相輔相成，使得二者相得益彰。

戲曲服飾是經過舞臺的打磨日積月累而逐步完善的。戲曲演員通過不同的服飾扮相去對故事中的人物進行刻畫描繪。比如動畫片《張飛審瓜》，整個故事秉持著黑色的主元素，主角張飛的人物造型就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表現。一種是在當武將時：一身征戰將軍的打扮，頭戴頭盔，身穿有著虎頭圖案的黑色改良靠并鑲嵌著金邊，腰扎紅色的玉帶，黑色的束狀袖口，給人以武將征戰沙場、威風凜凜的感覺。而在后期張飛則是以一種迥然不同的穿著示人：頭戴烏紗帽，身披紅色官袍（有著山水圖案的金補子），腰系紅黑相間的玉帶，但在左肩武將的改良靠還露出一角，腳蹬黑色厚底靴，這一身穿著正是張飛以武將當文官時的形象。動畫片中滑油的地保、婦人及隨從都有著戲曲中不同“角”的服飾元素。通過不同的服飾彰顯了不同人物的性格特點和人物形象。

（四）戲曲配樂與動畫

插曲和配樂在動畫中起到烘托故事情節和氛圍的作用。一首好的插曲和音樂會讓觀眾更深切地感受故事情節緊張、壓抑、喜悅等情感，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與故事情節產生共鳴。而戲曲則是通過獨具民族特色的戲腔、民族樂器及有著濃郁文化特色的念白，對故事情節、氛圍及人物性格特點進行完美的演繹和詮釋。

動畫片《大鬧天宮》中的許多橋段都用戲曲中的民族傳統樂器來彰顯劇情的氛圍。鑼鼓樂器以它強烈的節奏感在戲曲舞臺上占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更有著“一臺鑼鼓半臺戲”的說法，可見鑼鼓樂隊對于戲曲的重要程度。而在《大鬧天宮》中，在孫悟空與魔家四將、哪吒及楊戩斗法的場景中都用到了鮮明的鑼鼓樂器。通過鑼鼓點的節奏變化從平緩到緊促，給人以緊張、扣人心弦的氛圍感。風靡全網的國漫《一人之下》中“臨時工”馮寶寶與陳朵在河中戰斗的場面，以及《霧山五行》中聞人翊懸與嗔獸孔雀戰斗等打斗畫面，均選用了民族傳統樂器嗩吶作為配樂，去凸顯打斗的高燃性和刺激性，“嗩吶一響，燃爆全場”。嗩吶作為樂器之王，以嘹亮且極具穿透力和感染力的高音，被廣泛地運用到民族戲曲、流行歌曲、純音樂中，甚至在西方交響樂隊中也時常能看到它的身影。

深耕中國傳統文化的國漫《一人之下》，以中華傳統文化為基礎構建了神秘的異人世界，通過展現性格各異的角色的自我追求與成長，講述了一段中國超能力者的傳奇故事。動畫結合傳統民俗、文化、武俠元素，以二次元的敘述方式傳達出中國獨有的俠義風骨和家國情懷。故事中對中式武俠世界觀的構建、傳統經典名著的另類解讀，使不少觀眾重燃對傳統文化的興趣，收獲無數好評。其中《一人之下》第五季的片頭曲更是融合民族傳統京劇元素，通過京劇中“念白”的形式去充分地表現人物性格。制作公司還邀請了京劇程派和荀派的傳承人，向大家解析和演繹了《擒虎碧游村》的選段。

結語

在未來，國產動畫在創作上要堅持民族化。從近些年的《一人之下》《哪吒之魔童降世》及《西游記之大圣歸來》等國漫收獲的成功中，我們發現將中國傳統戲曲、傳統民俗及武俠精神等元素融入到動畫創作的可行之處。特別是將中國傳統戲曲元素，如戲曲臉譜、戲服、戲曲樂器及戲腔念白等方式，結合當代觀眾的審美要求，恰到好處地運用到國產動畫的創作中，不僅對中國傳統民族文化起到傳播、弘揚的作用，也讓更多人在了解民族傳統戲曲藝術的同時，加深對傳統文化的認知。同時也讓國產動畫更具民族特色，受到廣大觀眾的認可和喜愛。只有這樣，國產動畫才能走出一條具有中國民族特色的道路，讓中國動畫步入世界強者的行列。

參考文獻：

[1]任占濤：《動畫形式的民族化：中國動畫戲曲元素研究》，華東師范大學，2017年

[2]張春玲，徐瑩：《論“中國學派”動畫電影中戲曲元素的運用》，《廊坊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22年第4期

[3]王美諾，郭弘：《戲曲元素在中國電影中的應用——以〈西游記之大圣歸來〉〈哪吒之魔童降世〉為例》，《藝術評鑒》，2022年第24期

[4]徐紅琴，姚丹丹：《淺談中國傳統戲劇元素在動畫中的應用研究》，《藝術科技》，2016年第12期

[5]李璐娜：《中國傳統戲曲元素在動畫中的應用》，《影視制作》，2023年第1期

（本文為基金項目黑龍江省藝術科學規劃項目《應用型大學動畫專業TOPCARES研究》，立項編號：2022B107。2022年度高等教育教學改革一般研究項目《基于學生認同感的高校動畫專業課程思政教學改革與實踐》，立項編號：SJGY20220346。黑龍江省藝術科學規劃項目《新中國美術批評研究》，立項編號：2023B098。作者單位：李瑩：哈爾濱石油學院；宋巖峰：哈爾濱師范大學）

責任編輯 姜藝藝 王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