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王嬌蓉
蘇州是我國刻書業的發祥地之一,到了明清兩代,蘇州藏書家、刻書家更是層出不窮,流傳下了“刻書賽積德,藏書勝藏金”的說法。對于來自山東濟寧的古籍愛好者王繼浩來說,追隨著言子的足跡,從孔孟之鄉到江南水鄉,這座文脈綿長、書香滿溢的城市更似他的精神故鄉,在這里,他可以更好地實現積書教子、保護古籍的理想。
《現代蘇州》:作為一名工科男,您是如何與古籍結緣的?
王繼浩:我的家鄉濟寧是孔孟之鄉,也是儒家文化的發源地,因此我從小就接受著傳統文化的熏陶和影響,對國學和中國傳統文化也有著濃厚的興趣。
大學時,我就常去學校圖書館看一些文史哲類的書籍,在此過程中,不免遇到繁體豎排的書,就這樣對古籍逐漸產生了興趣,隨著長期的積累,和對文言文、繁體字的熟悉,我對這些古籍的了解和熱愛也越發加深了。大學時,為了交流學習,我常常瀏覽一些傳統文化和古典文學方面的網站,后期還幫網站做義工,完成了《禮記菁華錄》的電子版錄入工作。
《現代蘇州》:您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收集整理古籍的呢?


王繼浩:隨著對古籍的熱愛和鉆研程度越來越深,我內心也催生出一種使命感。我有本職工作,雖然目前主要是利用業余時間從事古籍整理,但是我把它當作畢生的事業來做。整理古籍是一件十分耗費時間和精力的工作,人生短短幾十年,就算一年可以整理出一部古籍,一個人一生也最多能整理幾十部。因此我常常感慨,我們國家的古籍實在太多了,面對這浩如煙海的知識寶庫,我常常會生出一種緊迫感,想在有生之年,盡我所能將這些先人留下的寶貴文化遺產挖掘整理出來流傳給后人。正如網上很火的那首兒歌一樣,我是“在古籍的海洋里面挖呀挖呀挖”。
現在我除了整理古籍內容,也自己做一些古籍收藏,現在我家已經收藏了不少古籍孤本。像這部《增訂太上感應篇圖說》品相很好,據我所知,除了天津圖書館有一部收藏,剩下現存的就是我收藏的這部了。
《現代蘇州》:除個人收藏外,您還參與過什么古籍保護相關工作?
王繼浩:從保護和收藏的角度來看,一些板刻精美、品相好的古籍是很適合直接復制或者影印傳播的,比如揚州的廣陵書社,就是專門將古籍影印后做成線裝書。對于一些純文字性、板刻情況又不是很好的書來說,就可以整理出來,錄入電腦后進行排版校對,再深加工的話,可以進行注釋或譯成白話文。我目前還兼任北京謙德文化特約編輯,主要就是從事古籍校對、注釋、譯白等工作,先后參與編輯的圖書有《綱鑒易知錄》《群書治要續編》《蘇東坡文集》《王陽明全集》《中華經史綱要》《秋水軒尺牘》《雪鴻軒尺牘》等。



近日,由我主持點校譯白整理的《勸戒錄全集》一書已經正式由團結出版社出版發行。該書一套五冊、六十卷,是清代梁恭辰先生所著的一部短篇筆記小說集,生動反映了清代中后期的社會生活,具有極高的文獻價值。梁恭辰的父親梁章鉅是清代名臣、楹聯學家,曾任江蘇巡撫,梁恭辰曾隨侍父親在蘇州任職,所以書中記載了大量關于蘇州的逸聞趣事。此書一經上市,頗受讀者歡迎和好評,甚至一度登上了當當網古籍類新書排行榜第一名。
《現代蘇州》:剛才我們聊到了古籍數字化保存的話題,目前您有沒有接觸到一些數字技術與古籍保護結合的手段?
王繼浩:隨著古籍保護越來越與時俱進,很多古籍現在都經過掃描完成了數字化保存。對于我們這些古籍愛好者來說,這讓找到相應的書籍變得更加簡單便捷了。此外一些古籍資源都是開源的,這讓我們可以對于流失到日本、歐美等海外國家的古籍進行下載和研究。網絡方便了愛好者之間的交流,我現在就常常在古籍舊書史料交流群,與網上的其他愛好者互相交流,答疑解惑。從市場化的角度來說,有了數字技術的加持,古籍相關的一些產業也會擁有更廣闊的市場。
《現代蘇州》:蘇州有豐富的傳統文化資源,您在蘇州搞古籍收藏,收到過什么與蘇州有關的古籍嗎?
王繼浩:翻閱古籍如同與古人對話,通過不同類型古籍的內容、裝幀、保存狀態,我們都能看到不同時期人們的精神世界和生活狀態,所以我涉獵和收集的古籍種類多種多樣。我來蘇州已經十多年了,對江南文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所以自然也收集了一些不同類型的與蘇州相關的古籍。
我個人對于江南慈善文化比較感興趣,也收集了不少勸善書,比如有一套保存比較完好的《重訂得一錄》,就是同治年間由晚年定居蘇州的無錫人余治編撰,并由蘇州得見齋刻印。從中能看出明清時期,蘇州地區民間慈善事業之興盛,當時其他地區如果發生災害,江南一帶的鄉紳士大夫就會踴躍前往賑災,能看出蘇州文人兼濟天下的家國情懷。
《紫陽書院賦鈔》則記錄了蘇州中學前身紫陽書院的學子作品,當時紫陽書院的山長是清朝狀元石韞玉,那么無論從學生作品質量,還是學院的師資力量,都能看出蘇州文脈之流長和自古以來對教育的重視程度。
還有一些比較有趣的書,比如吳縣人董堅志編撰的《滑稽聯話》,記錄了很多晚清和民國時期有趣的對聯,非常有生活趣味。
總之在研究古籍的時候,碰到與蘇州相關的書籍、內容都是非常非常多的,我們也能從中看到江南文化的發展脈絡和深遠影響。
《現代蘇州》:蘇州市一直比較重視傳統文化保護,隨著《蘇州全書》的推廣,古籍也逐漸走進了大眾視野,對此,您有什么期待和建議?
王繼浩:面對厚重的古籍,我也只是一名初學者、小學生,所能做的不多,但我愿意學習,并為古籍事業略盡綿薄之力。我認為蘇州可以不拘一格、更加廣泛地收集與地方相關的古籍文獻,我在個人研究古籍的過程中,發現與蘇州有關的文人很多很多,有的在地方為官,有的曾經路過旅游。比如清代中期重臣陳宏謀,他雖然是廣西人,但是曾經先后三次任職江蘇巡撫,官位在乾隆年間最高曾至協辦大學士,相當于宰相。由于當時江蘇巡撫衙門設在蘇州,陳宏謀的辦公地點常年在蘇州。陳宏謀一生著作很多,我對他的《五種遺規》進行了比較深入的研究,發現其中也有一些內容,從側面反映了當時蘇州乃至整個江南地區的風俗文化、社會生活。
以此為例,我認為如果能充分調動起社會積極性,廣泛地挖掘古籍中的蘇州,讓古籍里的文字活起來,這對于地方文化的保護和弘揚都有重大意義。我們的文化要普及到民間,才更有生命力。
此外,作為一名業余的古籍愛好者,我也希望手頭收集的大量古籍善本能夠及時整理出來并流傳于世,公諸同好,發揮它們應有的價值。當然,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也愿意全身心地投入這項事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