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炤東
(人民出版社,北京 100706)
在日常審讀書稿的過程中,筆者經常看到相同內容完全一樣卻異樣呈現,以及有關部分在時間上不符合邏輯關聯或者不能統一,但編輯人員非得費力不討好地修改成一致的令人哭笑不得的尷尬之作。鑒于此,筆者將這類問題歸納為以下三種情形,并進行透徹分析,以期與同仁切磋技藝,使大家共同提高。
書稿中相同內容必須完全一樣是指除了字體字號和格式允許有所差異外,具體內容應該如復制一般,不差毫厘。其涉及輔文信息相同、正文彼此關照、輔文支撐正文等。
封面、扉頁、書脊上的書名、著作者姓名及先后順序、著作形式、出版者和出版地等信息必須完全相同,否則在各級各類優秀圖書評選中,屬于封扉不一致的差錯,歸為一票否決之列,其他便無從談起。
扉頁上的書號、定價與封四上的書號、定價也必須一模一樣,這一點常常因為責任編輯調整了扉頁上的定價,但美術編輯未跟隨變動封四上的定價而出岔子,導致經濟損失慘重。
1.事件歧義
如某書稿中出現“舉世矚目的北京2020 年冬奧會火炬接力活動在三大賽區舉行”“2020年北京冬奧會、殘奧會上,北京公交集團承擔交通服務保障任務”。對于同一事件,不可能兩種表述共存,孰是孰非,可愛的冰墩墩郵票上印刷的首行文字給出了答案,如圖1 所示。

圖1

圖2
2.引文走樣
如在某書稿中,相隔幾頁,出現“恩格斯在《勞動在從猿到人的轉變中的作用》中指出:‘但是勞動的作用還遠不止于此,勞動是整個人類生活的第一個基本條件,而且達到這樣的程度,以致我們在某種意義上不得不說:勞動創造了人本身。’”“恩格斯在《勞動在從猿到人的轉變中的作用》中指出:‘但是勞動還遠不止如此。它是整個人類生活的第一個基本條件,而且達到這樣的程度,以致我們在某種意義上不得不說勞動創造了人本身。’”按理說,兩處引文本該完全一致,但筆者仔細比對后發現,二者之間竟然有四處差異。于是,筆者在權威網站上截取了原文圖片(見圖二)[1]。據此,分別對上述引文進行了修改,以保證引文的原汁原味。
3.正文前后不一
如“山水林田湖草沙”經常被錯誤地表述為“山水林田湖草”或者“山水林田湖”。我們知道,“山水林田湖草沙”是一個生命共同體,它簡潔、科學、準確地描述了我國生態系統多樣性的特征,是人類文明得以不斷延續和發展的基礎。我們必須在生態文明理念的指引下,正確處理人與地球生物圈的關系,實現對“山水林田湖草沙”的科學保護、治理和利用。因此,這一表述不能隨意更改、簡化,要確保其完整準確。
再如,書稿中有“自閉癥”和“孤獨癥”的不同用法,我們就應該使用“孤獨癥”這一規范表述。中國殘疾人聯合會宣文部2022 年3 月在《關于宣傳報道中規范殘疾人及殘疾人工作有關稱謂的通知》附件《關于宣傳報道中殘疾人及殘疾人工作有關稱謂提示》中指出:建議使用“殘疾人”這一法定稱謂,“殘障人士”等殘疾人能夠接受的稱呼也可酌情使用;與殘疾人對應的是“健全人”,不用“正常人”來對比;注明身份時,只列上職務、通用稱謂即可,類似“北京市民XXX”,無須強調殘疾人身份;“殘疾人”就是一個群體的概念,不必再用“殘疾人群體”這樣的表述;不用“中殘聯”,一般不稱“殘疾健兒”“殘奧健兒”;稱“孤獨癥”,不用“自閉癥”;提到無障礙時,可多用打造“無障礙環境”等表述;英文翻譯時,殘疾人多用“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PWD)”。這些要求非常細致,我們在處理書稿時要多加注意,以體現對相關群體的尊重。腦子里要有這方面的意識,具體條目記不清可查閱上述附件,而不能持輕忽和無所謂的態度,“從俗從眾”而不從規范。
1.目錄與正文不能各自為政
由于當下的書稿一般都采用計算機排版,排版人員往往利用軟件自帶的功能,自動生成目錄中的各級標題及其頁碼,這樣既提高了工作效率,又保證了書稿質量。書稿經過三審三校和通讀環節,正文中標題內容有所變動或者標題串版實屬正常現象,但是由于排版人員忽略了需要重新生成目錄中的各級標題及其頁碼,加之書稿付印前編輯人員也未人工核對目錄與正文是否一一對應,結果造成比較嚴重的疏漏,導致目錄與正文不一致,可謂因小失大。
2.參考文獻、腳注中主要責任者、題名、出版者等不能與正文內容張冠李戴
如某書稿正文中出現“侯外廬[8]指出……”,但其參考文獻著錄格式為“[8] 侯外蘆.中國思想通史:第4 卷 下[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在整理書稿工作中,這種問題還是相當常見的,正文與腳注、與參考文獻等有出入,需要我們認真對待。一是有意識地上下(正文與腳注)、前后(正文、腳注與參考文獻)比較。二是對參考文獻、腳注中的內容盡可能核對、查實。有一種例外情形是過去出版的書籍等,當時的作者(主要是譯名)名字、書名與今天規范的通行稱呼有所不同,這種情況不能當作錯誤處理而強行改得完全一致。對該問題的處理一方面是建議引用較新的資料,一方面可以略加說明。
3.參考文獻、腳注中出版年、引文頁碼等不能與正文交代的毫無瓜葛
如某書稿正文中出現“金岳霖[5](1979)強調……”,但其對應腳注著錄格式為“[5]金岳霖.形式邏輯[M].2 版.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按照一般理解,“金岳霖(1979)”這種格式,說明后文引用的觀點、論述是1979 年發表的文章、書籍等里面摘錄、引用的,腳注里出版時間對不上,這雖然可以理解,有些書總會不斷重出,有新的版本很正常,但格式上應改為“金岳霖在1979 年強調”為宜,而且這里又不提供頁碼,要查核原文的話就面臨著很大的困難,削弱了腳注存在的意義。
在正文敘述中,既需要前后文保持一致,還要注意使用最新的表述。比如,一書稿中前面使用“推動建設持久和平、共同繁榮的和諧世界”,接下來又使用“推動建設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榮、開放包容、清潔美麗的世界”。我們知道,黨的二十大黨章修正案在總綱第二十四自然段,將相關表述修改為“推動建設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榮、開放包容、清潔美麗的世界”。做出這樣的修改,主要是基于以下的考慮:2017 年1 月18 日,該倡議由習近平主席在日內瓦首次提出。這一重大倡議一經提出就得到國內外的高度評價和熱烈響應,多次載入國際多邊、雙邊文件,產生了廣泛而深遠的國際影響。這次修改黨章,在原有“持久和平”“共同繁榮”的基礎上,增寫“普遍安全”“開放包容”“清潔美麗”,完整表述習近平總書記這一重大倡議,是適時的、必要的,具有重大意義。普遍安全,深刻反映了世界各國人民對安全和穩定的共同期盼。開放包容,深刻揭示了人類文明發展的前進動力。清潔美麗,深刻表達了世界各國保護地球家園的共同責任。引述時,不但每個詞要保證完全準確,各詞的前后順序、中間的標點符號都要不能出任何差錯。
再比如,我們在書稿中發現有“黨代表大會”和“黨代表會議”的前后不一致的問題,我們就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黨代表大會和黨代表會議的地位、作用是不同的。黨的各級代表大會是黨的相應各級領導機關,而黨代表會議只是在黨的委員會任期內由中央委員會或黨的地方各級委員會召集的重要會議。兩者的職權也不同。如黨代表大會有權聽取和審查同級黨的委員會和紀律檢查委員會的報告,黨代表會議沒有這項職權。
進一步地,我們還需要知道黨的全國代表會議。黨章第十二條規定:黨的中央和地方各級委員會在必要時召集代表會議,討論和決定需要及時解決的重大問題。黨的七大以前的黨章,沒有關于黨的全國代表會議的規定。七大后黨章在第三十五條至第三十八條專門就黨的全國代表會議的召開及其職權作了明確規定。黨的十三大通過的《中國共產黨章程部分條文修正案》進一步明確規定了黨的全國代表會議的職權。黨的全國代表會議是非常重要的,涉及的都是相當重大的問題,在歷史上曾召開過三次。第一次召開于1937 年5 月,為迎接即將到來的全國性抗戰作了政治上組織上的準備。新中國成立后舉行過兩次,一次是在1955 年3 月21—31 日,另一次是在1985 年9 月18—23 日,各自在歷史上產生了相應的重要作用。
對此類問題,我們需要嚴格加以注意。不能滿足于略知皮毛、淺嘗輒止,如果單是記三個名詞,自己容易搞混不說,對書稿中存在的相關錯誤也不容易發現。其他的知識點也應舉一反三地加深了解,這對提高編輯書稿的質量和水平大有幫助。編輯的工作性質要求我們的知識儲備一方面是“雜”,一方面是“準”,知識面狹窄固然不行,記的東西雖多但都含含糊糊怕也難以勝任工作。這要求說起來著實不低,但受惠于時代的進步,我們已經比前人有了天差地別的先天優勢,出版界的前輩們靠的主要是多看多記,查個什么東西工作量大得嚇人,我們借助網絡、搜索引擎、文獻數字化工程,一般打幾個字就能獲得結果,實在不該犯懶。“勤”字當先,一定可以做好書稿編輯工作
另外,我們還要與時俱進,使用最新的用法。比如,奧林匹克以前的格言是更快、更高、更強。現在最新的奧林匹克格言是更快、更高、更強、更團結。2020 年,國際奧委會主席巴赫提議加入“更團結”,得到了廣泛的支持。2021年7 月20 日,國際奧委會第138 次全會正式通過將“更團結(together)”加入奧林匹克格言中。類似的變化隨時都會發生,我們要關注社會、關注生活,加強學習,不斷更新知識儲備,跟上時代的腳步,編出與時俱進的書稿。
版權頁上圖書在版編目(CIP)數據時間、出版時間、印刷時間、前言落款時間、后記落款時間等有關部分應符合邏輯關聯,絕對不能出現圖書在版編目(CIP)數據時間滯后于印刷時間等目無組織的差錯,以及后記落款時間超前于前言落款時間等有違常理的差錯。但在日常工作中,這類差錯頻繁出現。限于篇幅和不宜公開,對此不再舉例。
為了使有關檢索內容簡明、統一,以便與國際接軌,在中國版本圖書館數據中心統一發放的圖書在版編目(CIP)數據和《信息與文獻 參考文獻著錄規則》(GB/T 7714—2015)等中,分別規定了要求使用的符號。它們中的大多數是從《標點符號用法》移植過來的,但是其含義和功能異于標點符號。在編輯實踐中,應辨別使用場合,做到各司其職。
第一,副標題是使用破折號還是使用冒號。例如,人民出版社于2017 年出版的徐川等人著作《頂天立地談信仰——原來黨課可以這么上》的圖書在版編目(CIP)數據為“頂天立地談信仰:原來黨課可以這么上……”該著作的參考文獻呈現格式為“徐川,等.頂天立地談信仰:原來黨課可以這么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
第二,國外作者姓和名的前后順序及名縮寫時是否省略縮寫點。借用電影《不見不散》中臺詞:“中國人把姓放在前面,表示對祖先的尊重;外國人把名放在姓的前面,表示對自己的尊重。”例如,Andreas Wittel is Senior Lecturer in Social Theory at Nottingham Trent University,School of Arts and Humanities,結合《信息與文獻 參考文獻著錄規則》(GB/T 7714—2015)中的規定:“個人著者采用姓在前名在后的著錄形式。歐美著者的名可用縮寫字母,縮寫名后省略縮寫點”“依據GB/T 28039—2011 有關規定,用漢語拼音書寫的人名,姓全大寫”,其某篇文章的參考文獻著錄格式為“WITTEL A.Digital labor:the Internet as playground and factory[J].Information,communication &society,2014,17(7):906-907.”
總之,編輯人員在處理書稿時,應該將其置于一個總體的思考框架中,通盤駕馭相同內容必須完全一樣;當囿于邏輯關聯抑或具體表達形式而不能機械地統一時,要按照各自的標準或者規范處理。切莫使以上三種情形混淆、雜糅,眉毛胡子一把抓,要區分不同情況來恰當地使用,以免誤導讀者。
與書稿中存在的導向性、知識性、語法性、邏輯性等重大差錯相比較而言,對于書稿中相關表達是否保持一致的關照屬于細枝末節問題。但是,見微知著,是否對其進行處理以及效果怎樣,能夠折射出編輯人員的工作態度、學習能力、鉆研精神。出版無小事,“新聞媒體和出版物要為全社會正確使用祖國語言文字做出榜樣。”[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