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弼時與陳琮英：從包辦婚姻到紅色伉儷

◎文／提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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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主人公

1928 年，正在安徽南陵做地下工作的任弼時不幸被捕。國民黨士兵對他進行搜身，除了少量的現金之外一無所獲。國民黨提審任弼時，任弼時從容自若，堅持說自己叫胡少甫，是長沙陳岳云紙店的伙計，這次是到南陵來收賬的。審問不出有價值的消息，敵人就對任弼時施加酷刑，任弼時咬緊牙關，敵人無奈之下只好將他轉送到安慶關押。

陳琮英此時正潛伏在上海，輾轉得知丈夫被捕的消息后，她立刻趕回長沙，在堂兄所開的陳岳云紙店中住下來，假裝老板娘。當時的安慶高等法院派人到長沙找陳琮英對口供，陳琮英所說的和任弼時說的一模一樣，敵人一一對質，竟然找不出任何破綻。因為證據不足，他們只得宣判任弼時無罪。不久之后，陳琮英從長沙趕到安慶，將任弼時接出了監獄。

任弼時能夠順利從這場牢獄之災中脫身，多虧了他和陳琮英之間驚人的默契。任弼時和陳琮英定的是“娃娃親”，兩人青梅竹馬。陳琮英比任弼時大兩歲，12 歲的時候就正式搬進了任家。后來任弼時到長沙師范學校附屬高小部上學，陳琮英干脆去襪廠做童工，幫任弼時解決了難以維持學業的窘境。

雖然當時很多進步青年都厭棄包辦婚姻，對父母逼迫迎娶的原配夫人敬而遠之，但任弼時和陳琮英這一對卻相依相伴，經歷了求學時的辛苦，開始為了理想而奮斗。

1919 年，因為受到“五四運動”的影響，任弼時積極參加長沙的學生愛國運動，后來加入毛澤東等人創辦的俄羅斯研究會。在這里，任弼時一邊勤工儉學，一邊接受共產主義革命思想的洗禮。1921 年，任弼時和劉少奇等人一同趕赴蘇聯，在莫斯科東方勞動者共產主義大學學習。1922 年，任弼時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在蘇聯的三年，是他們第一次長時間分離，信件成為兩人傳遞思念和愛情的載體。任弼時常常給陳琮英寫信，陳琮英不認字，只能找人讀信，回信也只能拜托別人去寫，這樣不僅麻煩別人，也不方便把自己內心的思念全部表達出來。于是，她去參加夜校學習，很快就會寫一些常用的文字。當任弼時收到陳琮英親自寫的信時，覺得不可思議又欣喜非常。

1924 年，任弼時開始在上海做地下工作，以上海大學俄文教授的身份作掩護。“五卅慘案”發生之后，為了保證任弼時的生命安全，組織決定將陳琮英接到上海。幾年未見，此時出現在任弼時面前的陳琮英，已經是個小巧俊美的大姑娘了。兩人在上海舉行了簡樸的婚禮，戀愛長跑了多年，他們最終結為革命夫婦。陳琮英在結婚之后擔任了黨組織的重要交通員，和任弼時一樣獻身于中華民族解放的偉業之中。

那時候的任弼時在黨的領導下秘密組織學生和工人罷課、罷工，非常危險，陳琮英無條件支持丈夫的工作，風雨無阻，相依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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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9 年11 月，任弼時在上海租界再次被捕，這次任弼時受到了電刑拷問，但他堅持說自己是一位外地來此經商的商人。按照他的說法，陳琮英在極短的時間內布置了一座小商人的宅院，并且以商人太太的身份和敵人周旋，再一次救出了自己的丈夫。

此后，任弼時都盡量將妻子帶在身邊，他們在上海和武漢兩地不停周轉。一直到1931 年，任弼時要去江西蘇區參加會議，此時陳琮英即將臨產，就留了下來。兩人難分難舍，任弼時千叮嚀萬囑咐，沒想到陳琮英剛剛生下女兒遠志，就因為被叛徒出賣而入獄。那時候遠志才剛過百天，就不得不和母親一起被關進牢房之中。在監獄中，陳琮英備受折磨，但一直不愿說出任何出賣同志和組織的話。

每次敵人來提審陳琮英的時候，她都一口咬定自己是普通的農村婦女。敵人要繼續追問，陳琮英就掐一下孩子的屁股。女兒哭鬧起來，敵人不耐煩了，審訊也就不了了之。直到半年之后，在周恩來同志的多方營救之下，陳琮英才被放了出來。

夫妻倆劫后重逢，經歷了牢獄之苦的兩人更加珍惜對方。很快，長征開始，任弼時的身體卻每況愈下，在長征惡劣的環境之下，任弼時多次死里逃生。陳琮英悉心照顧丈夫的身體，在艱苦的戰爭年代，這種不離不棄的愛情更加難能可貴。任弼時對陳琮英深情地說：“這場包辦的婚姻給了我最大的幸福，下輩子我們還要被包辦。”

兩人的女兒遠征就是在長征的途中出生的，這也是遠征這個名字的由來。剛剛生完孩子的陳琮英身體非常虛弱，任弼時心疼妻子，把僅有的嫩野菜頭讓給陳琮英吃，有河的地方就抽空去釣魚，燉點魚湯給她補身子。

抗戰爆發之后，任弼時擔任八路軍政治部主任，和朱德、彭德懷率軍開赴前線。陳琮英再次和丈夫分離，留在延安。戰亂年代朝不保夕，女兒只得先送到老家，一家人就這樣分隔三地。

解放戰爭時期，任弼時任直屬司令部司令員，必須隨著大部隊到處遷徙。長途跋涉讓任弼時的健康問題暴露出來，他不僅僅檢查出了高血壓和心臟病，還出現了輕度的糖尿病。陳琮英不得不帶著孩子跟著任弼時東奔西走，保證他以更好的狀態投入工作之中。

新中國成立后，任弼時和陳琮英在北京依舊保持著過去的生活習慣。他經常說：“進到城里了，我們要更加注重節約。”他在家中養病，房子就靠著馬路，每天車來人往十分嘈雜，組織上考慮到他的身體情況，建議他搬到另外一個機關駐地，但任弼時就是不同意。組織上又想將他的住房再修繕一下，他依舊婉言謝絕了。當時國家經濟還很困難，夫婦倆都希望國家的錢能夠用在建設上，一絲一毫都不肯多拿多要，搞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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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想到任弼時生命中的最后幾個月，陳琮英都萬分懊悔。1950 年5 月，剛從蘇聯就醫回國的任弼時不顧頑疾纏身，把醫生叮囑他每天只能工作4 個小時的話拋到了腦后——他每天處理大量政務，又開始了通宵達旦地工作。陳琮英多次勸他休息，他卻一直說“明天還有明天的事兒”。

1950 年10 月27 日凌晨，任弼時突發腦溢血，搶救無效，與世長辭，年僅46 歲。任弼時病逝之時，身上蓋著的還是1935 年長征之時戰友送給他的一床被子，還有1934 年他親自繳獲的一條毯子。他身上穿的背心，是陳琮英在延安時期用一條毛圍巾改織的。

幾十年的戎馬生涯，任弼時得到了三個綽號——“駱駝”“被子”和“黨內的媽媽”。“駱駝”這個綽號是葉劍英說的，說他擔負著沉重的擔子，走著漫長而艱苦的道路，為革命事業奉獻所有，卻沒有享受過幾天新中國的幸福生活；叫他“被子”，因為任弼時正直溫暖，就像是寒冬臘月的棉被一樣，給予同志們最大的關懷；“黨內的媽媽”則是指任弼時在生活和工作之中細致入微，特別是對新同志，有著慈母般的關愛。

這位領導人身上，有著對敵人的不屈和堅韌，也有著對同志的溫情和無私。這樣溫暖的任弼時走了，讓陳琮英的身體很快垮了下來，后來她不得不離開干了幾十年、真心熱愛的機要工作崗位。

因為太過思念任弼時，陳琮英再也沒有辦法在原來的寓所之中住下去，每次睹物思人，對她而言都是沉重的折磨。聶榮臻元帥理解陳琮英的痛苦，騰出了自己家的后院，周總理批準了專款為陳琮英建造新的居所。毛主席聽聞之后，直接通知他們一家全部住進中南海。

陳琮英一輩子勤勞樸實。任弼時去世之后，她把斯大林送給任弼時的轎車，和家中任弼時使用的軟床、鋼琴全部還給了國家，就連女兒的自行車也還了。屋里沒人的時候，燈絕對不能開著，她身上的衣服也是補了又補。家中來了客人，陳琮英招待的晚餐也是簡單的家常菜。

任弼時去世的時候，陳琮英才48 歲，在接下來的幾十年中，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自己的愛人。她時常說：“和弼時一生一世足矣。”

2003 年5 月，被毛主席稱為“無名英雄”的紅軍女戰士陳琮英走完了101 年的生命歷程，她告別了這個世界，因為遠方還有丈夫任弼時在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