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斌
習近平總書記在文化傳承發展座談會上指出,中華文明是世界上唯一綿延不斷且以國家形態發展至今的偉大文明。只有全面深入了解中華文明的歷史,才能更有效地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更有力地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1)習近平:《在文化傳承發展座談會上的講話》,《求是》2023年第17期,第4—11頁。
“歷史化”是闡釋文學和文化的理論,(2)Jameson,F.,The Political Unconscious,New York: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81,pp.20-58.強調將一切文本置于一定的歷史時空內。歷史街區的歷史化則通過歷史物質載體實現,不僅借助建筑、碑刻等歷史資源,還通過語言景觀、手工藝品、傳統文化產品等形式實現“再歷史化”。(3)也有學者稱之為“歷史再現”或“重現歷史痕跡”等。“再歷史化”是八廓古街申遺工作中需要重點關注的問題之一,以“歷史再現”方式防止可能存在的不同程度的歷史性淡化。
八廓古街作為著名的歷史文化名街和西藏文化的重要載體,在文化資源挖掘和文化生態的整體保護中,應傳承和弘揚歷史文化,保存城市的歷史文化記憶,以“再歷史化”的方式突出體現八廓古街作為老城區的歷史性連續、多元并存的文化屬性與人文內涵,逐步具備宗教、居住、民族商業、旅游商業等多種社會功能。
語言景觀能夠反映濃厚的歷史文化底蘊,(4)李永斌:《西藏文化的多元變遷研究——基于拉薩市語言景觀的歷時調查》,《西藏大學學報》2020年第4期,第64—65頁。是實現歷史街區“再歷史化”、實現歷史街區活力復興的重要途徑,與歷史街區管理政策、語言景觀的設立者意愿密切相關。歷史街區語言景觀如標牌、告示等使用的不同語言、文字、符號、圖片、紋飾、材質等,記載、傳遞出不同的思維方式、風俗習慣、歷史語境、文化認同和價值取向,通過選擇富有歷史感的詞匯、符號等還原歷史真實,展示歷史,傳達歷史,激發人們的歷史記憶,從而實現“再歷史化”。八廓古街可以充分利用語言景觀反映八廓古街的歷史環境、歷史遺跡、歷史符號、歷史內涵、歷史文化,助力解決作為歷史文化街區在保護措施和保護理念等方面的問題。
本研究以八廓古街語言景觀“再歷史化”的現狀和發展為核心,將實地拍攝的語言景觀圖片作為分析資料來源,結合對相關機構、社區、居民等的走訪、相關文獻的查閱整理,展開歷史遺跡、歷史詞匯、民俗藝術等“再歷史化”表達方式及其差異的翔實分析。
1.八廓古街語言景觀“再歷史化”的方式,包括詞匯、文字、圖片、紋飾、材質等;2.八廓古街語言景觀“再歷史化”的程度,包括歷史遺跡、傳統工藝、民俗宗教等;3.八廓古街語言景觀“再歷史化”的主要問題和發展策略。
本研究的語言景觀標識主要來自2019年4月和7月在八廓古街實地調查中拍攝的照片,(5)本研究所需語料的搜集和整理,得到中國藏學研究中心鄭堆研究員、李德成研究員、胡坦教授等的關心和支持,得到西藏大學拉巴次仁教授、石達頓珠博士等的指導和幫助;西藏大學、黃淮學院等高校的相關學生參與了本研究的實地調查和數據統計。共獲得有效標識501個,據此進行八廓古街語言景觀歷史化方式及其類別的整理和分析。本文關于八廓古街的歷史、社區、居民、生活等資料主要來自西藏自治區編譯局、西藏自治區教育廳、西藏自治區教科院、拉薩市文物局、拉薩市城關區藏語委、八廓古城管委會、八廓街道辦事處及其所轄居委會的走訪調查,(6)本研究的走訪調查,得到上述相關部門的大力支持和幫助,八廓街道辦事處多吉朗杰老師多次全程協助。并查閱了期刊網、相關專著等文獻資料。
1.語言標識記錄和展示的“再歷史化”痕跡統計分析,如老字號、歷史詞、古建筑、民俗宗教、色彩工藝等(見表1),本研究只依據該標識使用的內容,調查和分析其“再歷史化”的作用,不探討該標識的語言使用,如藏語、漢語、英語,單語、雙語或多語等;(7)李永斌:《改革開放以來西藏語言使用的不同年代比較——基于拉薩市語言景觀的歷時調查》,《中國藏學》2019年第4期,第210—211頁。2.八廓古街語言景觀“再歷史化”的類型分布,包括主要類別不同、表達方式差異等;3.八廓古街語言景觀“再歷史化”的發展策略。

表1:八廓古街語言景觀“再歷史化”類別與表現方式統計表
八廓古街作為中國十大歷史文化名街之一,在1300多年的歷史長河中積淀了豐富的文化底蘊,保留著完整的歷史街巷、文物古跡、傳統民居,以及濃厚的商業與宗教活動氛圍,是西藏文化的載體和集中體現,目前已發展成集宗教活動、觀光、民俗、文化、商業和購物于一體的歷史街區。八廓古街的語言景觀是其展示歷史性、獲得歷史感和在現代時尚環境中實現“再歷史化”的重要途徑。八廓古街的語言標識因私人或官方的表達意圖不同,存在“再歷史化”個體方式的不同和街道整體“再歷史化”程度的差異。
遺跡是保存至今的歷史實物,筆者將其分為古建筑和老字號(始創于)兩類(見表2)。古建筑的標識一般為文物保護單位。老字號的標識一般為商家并注明有具體年代,表明其年代久遠,意在傳達歷史性或借以實現“再歷史化”。

表2:歷史遺跡類標識統計表
表2顯示,在八廓古街語言景觀中,古建筑(9)賽康、沖賽康等古商業街,筆者傾向于將其統計為古建筑,不視為具體某一家老字號商鋪。標識共73例,占本類別的92%,居大多數,并在古街總語言標識中占比15%,是數量較多、比較常見的歷史化標識。商家標明為老字號的標識共有6例,占本類別的8%。換言之,古建筑是語言景觀表達歷史遺跡內涵的主要方式,或者說從語言景觀角度來看,八廓街的歷史遺跡主要是古建筑,與史料記載和實地調查獲得的信息基本一致,古建筑在語言景觀中基本都有表達。
在6例老字號中,2例注明“始創于1696”,為藏藥類銷售;4例只是標注了“老字號”,實為經營茶品、涼粉、包子、鞋類的小門店。顯然,這類老字號的標識主要為了“再歷史化”,重在傳達其經營時間悠久、積淀深厚或水平高超、為歷史遺存等意,一般不在于經營門店建筑之古老(至少不明顯),而是突出所經營的藏藥、茶品等年代久遠,這是歷史性的表達方式之一。
從總的標識數量來看,古建筑占比為15%,比較常見,具有“歷史化”作用;“老字號”類占比1%,“歷史化”的作用很有限。

調研組在八廓古街搜集到大量與“再歷史化”相關的歷史詞匯,其實現歷史化的角度也有較大差異(見表3)。

表3:歷史詞匯類標識統計表
表3顯示,在八廓古街標識中,使用歷史詞的數量達到215例,占標識總數的43%。首先,“廊”、“坊”、“閣”、“軒”等詞超過了半數;其次,人名約占三分之一,相關方言、軼聞等約占20%。不過,其中使用的年代詞(1898)只有1例。從古街整體來看,人們對充滿歷史性的“廊”、“坊”、“閣”、“軒”等詞有較高的使用傾向,其次是人名。換言之,在標識中使用這兩類詞的店鋪比較普遍。
在八廓古街的標識中,有很多表達歷史內涵的詞語,試圖展現西藏古典文學文化底蘊,彰顯地域特色和宗教、族群氛圍(見表4)。



表4:歷史內涵類標識統計表
歷史內涵類標識的使用量近400個,占古街標識總數的80%,是使用數量最多、最常見、接受度最高、使用傾向最大的類別。其中,地域地方和宗教族群約占本類型的一半。
西藏擁有燦爛的優秀傳統文化,其服飾、繪畫、飲食、工藝、戲曲等民俗文化不僅歷史悠久,而且綿延至今,依然在藏族民眾的日常生活中得以保存和體現,其標識、產品在八廓古街也十分常見(見表5),在商業活動中占比較大,甚至是主要的分量,如唐卡、甜茶、藏裝、工藝品等。在古街標識中,這類富有“歷史感”的表述也隨處可見。不過在調研中,尚未搜集到與舞蹈、游戲相關的標識。

表5:民俗藝術類標識統計表
表5顯示,在民俗藝術類標識中,繪畫尤其是唐卡的主題標識最多、最常見,達到了67.5%,其次是飲食,主要是藏餐、甜茶、小吃類標識,占19%。工藝品,特別是卡墊、珠寶、手工藝類的標識占比8%。另一類使用較多的標識是服飾類,主要是藏裝,占5%。表達戲曲類的標識如扎年琴,數量很少,只見到1例。
隨著現代科技的發展,印刷字體受到社會普遍青睞,與過去或歷史上的文字書寫方式具有鮮明差異。因此,字體尤其是手寫體、刻寫體等目前并不多見,但也逐漸成為商家再現歷史性、實現“再歷史化”的載體(見表6)。筆者在八廓古街的標識統計中,將手寫體、刻寫體、特殊字體、藏文形體漢字、書寫順序作為通過字體顯示歷史性的方式。一般來說,人們選擇藏文形體的漢字,是為了突顯文字的民族性和融合性,而從右向左的書寫順序則是具有歷史感的古代漢字書寫方式,在調研中筆者尚未找到漢字從右往左書寫的標識,要么從左至右書寫,要么從上至下書寫,這與使用藏漢雙語時為對照藏文書寫方式有關。

表6:字體類標識統計表
表6顯示,從古街總體來看,有19%的標識通過字體變化體現歷史性。其中,藏文形體漢字約占該類標識的一半,其次是刻寫(人工刻寫、機器刻寫、仿刻寫印刷等)字體,占比38%,僅11%的標識文字使用手寫體(人工書寫、仿手寫等)。
具有歷史年代的字體書寫方式,特別是刻寫字體,無論是人工刻寫、書寫或仿寫,都以體現歷史感為目的,獲得歷史再現的效果。以字體變化體現歷史化的方式在八廓古街總體較少,但也在一定程度上補足了古街歷史感的表現方式。
非現代的,或產生、常用、延續至今的某些圖片、符號、文字能夠傳遞特殊的歷史信息,使標識獲得歷史感。從八廓古街的調查來看(見表7),這類標識占總數的22%,比較常見。其中,72%的標識由某些圖片、符號和非現代商標組合而成,28%的標識則由特殊的文字、符號或圖片組合構成,都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歷史再現。在標識整體上,這些特殊的圖片、符號、文字,雖然一般作為點綴、襯托、輔助來設計使用,但在歷史化的作用上卻是不可或缺的。

表7:圖片與符號類標識統計表
因此,對現代的普通標識來說,尤其是在八廓古街這樣的歷史街區使用,如不是歷史遺跡,也不方便使用歷史詞匯或添加歷史內涵表述,這些歷史圖片、符號或文字,就成為實現“再歷史化”的主要手段,且使相關標識立刻顯現出歷史感、底蘊感。
由于現代技術的更新,店鋪標識使用的材質已向輕便、耐用、靈巧等方向發展,各類金屬、塑料、膏粉等層出不窮。懷有歷史取向的店主或制作人,為了追求標識的歷史感、厚重感、年代感,嘗試使用過去的“笨”材料,如石頭、木頭等材質,制作出“再歷史化”效果的標識,不僅各文物保護單位會這樣做,普通店鋪亦會如此。
在八廓古街的標識中(見表8),有13%使用了“老”、“久”的石質和木質。兩者比較而言,在此類標識中木質的更多,占比73%,石質的占比27%。其中也有商家在同一間店鋪上使用了內容相同,材質不同的標識,即一個木制的,一個石質的,以使“歷史化”意圖更加明顯。

表8:材質類標識統計表
標識的色彩,指的是底色,也包含字體的顏色。在西藏傳統文化中,紅、黑、白三色是具有標志性的色彩。在八廓古街標識所使用的色彩中(見表9),較多的還有綠、藍、棕和金色,以及幾種色彩的組合。在色彩使用中,黑色最多,占比50%,綠色和藍色次之,占比28%,棕色(含木棕色、青色、咖啡色)、白色(含灰白)、紅色、金色等占比22%。總體來看,黑(含黑灰)、紅(含棕色)、白(含灰白)是古街標識使用最多的三種基本色,單個標識使用的顏色相對單一,雜糅、調色等使用較少。因此,八廓古街標識在色彩使用上,總體保持了傳統風格,顯示出穩定、集中、鮮明的民族特色和色彩的歷史性特征,也是標識使用人追求色彩歷史化的主要手段。

表9:色彩類標識統計表
八廓古街的標識,除臨時性、流動性的標識外,大多使用裝飾性的圖案或花紋,對標識予以修飾,單色的底板和文字組合比較少見。統計表明(見表10),這些紋飾包含了藏族風格特有的紋飾,大多是具有歷史意蘊的仿古紋飾,特別是標識的邊框紋飾,約占70%,也有約30%的標識將底色和字體一起制作成具有仿古特色的紋飾,既體現了歷史性,又顯示出個性和美觀。

表10:紋飾類標識統計表
色彩和紋飾是八廓古街標識制作中普遍得到精心設計的“歷史”表達。黑、紅、白三色得到強調的約占標識總數的50%。具有歷史感的紋飾的使用也受到普遍重視,超過60%的標識使用了具有歷史性的各類紋飾而非現代的時尚圖案。
當天吃飯飲酒的時候,許多客人從別的屋子來呆呆地望著翠姨。翠姨舉著筷子,似乎是在思量著,保持著鎮靜的態度,用溫和的眼光看著她們。仿佛她不曉得人們專門在看著她似的。但是別的女人們羨慕了翠姨半天了,臉上又都突然地冷落起來,覺得有什么話要說出,又都沒有說,然后彼此對望著,笑了一下,吃菜了。
八廓古街語言景觀標識具有“再歷史化”功能,體現出多樣化的表達方式,并存在各歷史性小類在數量、本類別數占比、標識總數占比等方面差異。同時,相關歷史性小類如繪畫、戲曲、服飾、手工藝品等在歷史感、傳承性等方面的表達十分有限,以民族性、地域性為主的歷史再現也需進一步豐富和突顯。
八廓古街標識在“再歷史化”方式上,具有多樣性和差異性(見表11),總體上與民族性、地域性密切相關。

表11:歷史性小類占比統計表
1.仿古紋飾大量使用,歷史化意圖顯著。八廓古街的標識在設計時,或多或少會十分關注紋飾的使用和配合,特別是仿古紋飾,占古街標識總數的42%,可見接近一半的標識傾向使用仿古紋飾,以表達歷史感。這些紋飾,多以藏族傳統紋飾為主,使用位置以標識邊框居多,也有的點綴于文字的周圍或作為襯底,既有歷史再現效果,也有視覺上的美觀雅致。


八廓古街的標識中有很多輔助性的歷史再現方式,特別是將反映民族文化、民俗傳統的圖片和相關符號(以藏文各類字體的變化居多)、抽象圖案或商標結合,獲得雅俗共賞、富有歷史感的效果。
在具體、明確的歷史性表述方式中,繪畫(主要是唐卡)、黑(色彩)、地域地方(詞語)能見度較高,具有顯著的民族特色、區域差異和“再歷史化”效果。

5.木質、石質、刻寫字體、飲食等幾類標識,有不斷增多趨勢。標識材質使用木質和石質,文字書寫使用刻寫方式,均不是現代技術的表述,其意旨重在歷史性的再現與表達,無論是真材,還是仿古,在歷史化的意愿和效果上都是一樣的。傳統飲食具有明確的歷史性,特別是藏餐、甜茶等,無論店里是否有現代飲品或各式新菜,這類詞語在標識中的突出使用則是在追求歷史取向。
1.民俗藝術再現不足。西藏有十分燦爛悠久的民俗藝術文化,有與其他民族迥然的生活習俗和藝術傳承,如繪畫、戲曲、服飾、手工藝品等。但從八廓古街標識總體來看,這些富有歷史感、傳承性的表達十分有限。除唐卡較為突出外,其他各類都占比不大,甚至只是零星出現(見表12)。

表12:民俗藝術類占比統計表
表12顯示,工藝品占比3%,其中又以卡墊(14例)居多,木雕經幡、氆氌等,包括其他稱作手工藝品的標識,只是偶有出現。卡墊的材質和制作已經時尚化,其歷史感開始淡化。因此,工藝技藝和產品表達,至少在標識內容設計上,應關注工藝的多樣化、傳承性和歷史感,亦不能過于世俗化(代之以現代小商品),不能過于籠統(簡單標示為手工藝品),可以通過圖片、歷史使用場景展示、具體標注等方法,提高工藝類產品的標識數量及其歷史底蘊的挖掘。
服飾、戲曲、老字號商號,在八廓古街均具有歷史悠久、積淀深厚的民族文化成分。從目前的標識數量來看,藏族服飾(11例)只占約2%,戲曲只有1例扎年琴的圖片,老字號(歷史遺跡類的古建筑)并無具體實物展示(只有“始創于1696”標志1例)。
從藏族文化的歷史和當代傳承來看,藏族服飾除藏族外,還受到其他民族的青睞,享有極高知名度。藏戲中使用的樂器,同樣具有鮮明的民族特色,底蘊深厚,久盛不衰。八廓古街有著悠久的商業發展史,保留著眾多百年老店鋪,如“夏帽嘎布”等,但這些“歷史”在語言景觀標識中未被凸顯出來。因此,八廓古街標識在古老性、歷史性再現方面,還需進一步豐富民俗藝術,包括服飾、手工藝品、戲曲等的展示,同時注重老店鋪、老字號在拓展八廓古街商業功能歷史性上的特殊作用。
2.標識材質、字體基本趨同,缺少歷史感。從“歷史”階段來看,標識使用的材質、文字的書寫和應用,與當代的現代科技手段區別巨大。其中最大的不同在于木質、石質底板的使用和真實手寫方法的運用。換言之,這種“歷史”上普遍使用的材質和字體,在當代傳承、使用是歷史再現的途徑和方法之一。合金、合板、印刷、噴涂等屬于現代技術范疇的材質和字體不具有明顯的歷史再現功能,具有“歷史”功能的標識材質和字體還很缺乏(見表13)。

表13:材質與字體類占比統計表
數據表明,使用木質的標識占9%(包括零星的仿木材料),石質標識則僅占4%(包括零星的仿石材料)。一些較為古老的建筑或店鋪,其標識使用的卻是現代的制作技術。在字體上,手寫體(含印制手寫文字,嚴格意義上應是人工手寫的真跡)只占2%,刻寫體(含印制的仿刻寫,嚴格意義上應是人工刻字)也僅占7%。
從對歷史感的追求來看,八廓古街的建筑尤其是大量的商鋪,包括相關機構,在標識材質和字體的選擇上,可逐步增加原木、原石材質,使用人工書寫的字體真跡,無論是藏文還是漢文兩種字體,都可以使用“歷史”方法實現歷史再現。標識材質和字體,是人們首先看見的“歷史”、體驗到的歷史感,但目前人們首先獲得的是現代和時尚而非歷史和古老,和古街整體、豐富的歷史文化底蘊不相稱。
3.以民俗性為主的歷史再現需進一步凸顯。八廓古街作為我國著名的歷史文化名街,擁有十分顯著的歷史文化、宗教民俗和建筑藝術,歷史街巷、文物古跡和傳統民居遍布。不過從標識使用的整體來看,以傳統文化符號為線索的歷史表達并不突出,古建筑(15%)等類別的歷史再現只有10%左右,如民俗用品、民族手工、民族商業、非物質文化遺產等的語言景觀傳達均顯程度不足、數量有限。尼泊爾人經營的店鋪、眾多的民族用品商店等,均需通過標識語言來進行包裝。
八廓古街受到商業、旅游導向的影響正在逐年加大,如賓館、餐館、酒吧、旅行社、旅游工藝品店等不斷增加,但如能相對增加“歷史化”標識,八廓古街就能更好地實現傳統文化與社會功能的延續,語言景觀標識的歷史再現功能則能提升和保持這一歷史的完整和延續性。
在八廓古街眾多街巷的出入口,可以大量設置更加明確、全面的導引指示牌,使用黑、白、紅的象征性色彩,運用古典與現代工藝結合的技術制作,以歷史性景觀為內容,引導人們追尋歷史的痕跡,同時也使整個古街的歷史化程度得到提升。即使是周圍的中、小街巷,也具有歷史性、民族性,應通過顯著、簡易和明確的標識,提示、引導和滿足旅游者對古街歷史、藏族文化的濃厚興趣和探訪需求,貼近古街的市井生活、民風民俗、生活形態和傳統文化,也貼近歷史的記憶和情感,尤其是古街的精神內涵與多元文化和諧統一的魅力。同時,可以在適當位置,適度設立展示牌或電子屏,以圖文并茂的形式,運用語言景觀手段,系統介紹八廓古街的歷史、功能和發展,大幅提升八廓古街的歷史再現程度。
調查表明,數量上占大多數的店鋪標識,在語言使用和設計上,應更多考慮歷史淵源,多使用藏族歷史文化內涵的詞匯,盡量避免過于單一、時尚或抽象的表述;純粹現代時尚的、純旅游性的標識使用,也應盡量與民族藝術、傳統文化等歷史性再現相結合;與傳統性、歷史性相差過大的標識或店鋪,應盡可能約束和減少,避免對八廓古街整體歷史性帶來影響;現代商業標識應盡量與歷史性、民族性符號如藏族繪畫、色彩相融合;純現代的商業如麥當勞、肯德基、必勝客,還有各種咖啡店等與古街面貌并不融洽,其標識表述基本不具備歷史再現功能,應在現代性街區開設。
在八廓古街標識中,有眾多圖片或時尚圖案的組合,缺乏對藏民族文化和歷史底蘊的再現,應將具有歷史再現功能的相關文化以圖片等形式與標識的總體設計相結合,如傳統節慶活動,藏歌、藏舞、藏戲、服飾、樂器、道具等戲曲文化,以及斗拱、門套等傳統藏式建筑構件,古代傳統藏式大院等建筑,均可與現代生活、現代傳媒相結合,達到還原、重現、延續、傳達歷史的效果,使古街處處透發著歷史信息,無論是對當地居民還是對外來游客,都會引起其對歷史的回憶和探究,實現歷史性與現代性、民族性與多元性的融合。
八廓古街語言景觀的“再歷史化”特征主要表現在仿古紋飾的大量使用和古典文學文化內涵詞、歷史詞的使用方面,其次是古建筑、傳統文化詞匯的使用,歷史化效果均十分顯著。使用具有歷史底蘊的人名、藏族傳統繪畫、飲食以及使用木質、石質材料和刻寫字體表達歷史再現的標識也比較常見。八廓古街語言景觀標識的歷史再現功能,還存在一些需要解決的問題,如民俗藝術再現不足;標識材質、字體基本趨同,缺少歷史感;以民族性、地域性為主的歷史再現需進一步凸顯等。在追求現代時尚、旅游開發及“新居民”變遷(10)胡海燕、圖登克珠、次仁德吉:《基于功能演變視角的歷史文化街區保護與發展研究——以拉薩老城區為例》,《西藏大學學報》2010年第3期,第18—19頁。等時代背景下,語言景觀是八廓古街歷史性再現和延續的重要窗口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