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坐有情味

◎ 路來森

暇時閑逛，在大街邊，或者公園里，經常看到一位老人或者一對老夫婦，靜靜地坐在擺放的躺椅上。把拐杖放在身邊，或者雙手按在拐杖的頭上，少言語或者不言語，只是靜靜地望著前方，環視著周圍的風景、走過的人。

斑駁的光線，照在他們的臉上、身上，有一種魅人的迷離感。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這個世界，只屬于那個安閑靜坐的人。

每當看到此等情景，我就禁不住停下來，靜靜地望一陣。

我覺得，好安靜，也好安詳，有一種夕陽余暉的美麗，也有一種暮色籠罩的靜穆。人老了，該說的話都說了，該做的事都做了，該付出的也付出了，剩下的，就是自己，就是屬于自己的那份悠閑，于是，安靜地坐一會兒，這不失為一種上佳的消閑方式。

這種老人的安靜閑坐，有著一份別樣之美：悠然，逸然，端然，一種慈祥的光輝，氤氳著周圍的環境。天地，因之放慢了自己行走的步伐；時光，因之變成一卷舒緩的綢緞，有著一份滑潤的質感。

我亦喜歡閑坐，我的閑坐，只屬于我自己。

居住五樓，樓下，就是一大片原生態樹林，一年四季，除卻冬天，基本都是滿目青蔥。讀書、寫作之余，消閑的時刻，我喜歡坐在陽臺上看風景。

陽臺上：一張竹桌，兩把竹椅。我坐在一把竹椅上，桌上，是一杯清茶。春夏，我泡一杯綠茶；秋冬，則一定是泡一杯紅茶。啜一口茶，看一陣風景，身心松弛，全然處在一種悠然自在的狀態。

樹綠的時候，大片的樹木，郁郁蔥蔥。從樓上望去，一片片，一團團，一簇簇，擁擁擠擠，推推搡搡，感覺那份綠，不是一種單純、靜止的綠，而是一種復雜、涌動的綠，若然，風驟然而起，那份綠簡直就是波濤洶涌了。時有鳥兒飛臨，棲落樹端，嘰嘰喳喳叫一陣，又霍然飛走，于是，悵然若失。有一些鳥兒，則是久留不去，穿行于樹木間，蝶飛鳳舞一般，給人一種飄逸感，一種靈秀感。好鳥相鳴，鳥的鳴聲，流水般清洗著樹林的青碧。林間，是碎石鋪成的小道，蜿蜒屈曲，綿延環繞。有老人在道上行走，有孩童于道上嬉戲，歲月靜好，似乎莫過于此。

很多時候，望著外面的風景，我禁不住癡癡然，呆住了。神情木然，漠然，完全沉醉在視野的風景之中。我知道，這種“木然、漠然”，其實是一種凝神，它其實也是“閑坐”的一種陶然、自在的表現。人，醉了，醉在風景中，醉在安閑中。

冬日落雪，時光最好。一杯熱熱的紅茶，一冊攤開的畫冊，讀畫，看雪，看雪一片片打在玻璃上，閑淡，飄逸，莫名的寂寞，絲絲的感傷，飄雪一般的懷想……

閑坐，真是一種福分。閑坐，是養身，更是養心，養神。安靜，淡然，適然，釋然。時間，是屬于自己的，可以自由、自如地消費，于是，人生就變得從容，變得灑脫；在閑坐中，養就一顆淡泊心，單純、明凈，生命便也片片如雪，一派潔凈，一派圣潔。

閑坐，有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