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未能妥善處置廢棄衛星 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首次針對太空碎片開出罰單

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FCC）首次針對太空碎片開出罰單，責令美國電視提供商Dish支付15萬美元罰金，因其未能將一顆衛星移入安全軌道。

“這對于減少太空碎片來說絕對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象征性時刻，”密西西比大學的太空律師米歇爾·漢隆說，“這是朝著正確方向邁出的一大步。”

這可能不僅僅是聯邦通信委員會的象征性舉動。它不僅開創了先例，首次懲罰了在地球軌道上留下危險太空垃圾的不良行為，而且還可能在整個行業產生連鎖反應，因為其他衛星運營商也將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開始擔心自己的聲譽受損并迅速采取行動。盡管15萬美元的罰款不算多，但仍使Dish公司的股價下跌了13%以上，導致該公司的市值縮水約4億美元。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的行動還有其他意義，比如為規模仍然很小的商業太空碎片清理市場注入新的活力。對于太空清理公司來說，例如日本的Astroscale和瑞士的ClearSpace，這個案例相當于給它們的商業清理服務設定了至少15萬美元的標價。這些公司旨在使用小型航天器，靠近失效的衛星或火箭，然后將它們拉進大氣層，使其自燃分解。

英國諾森比亞大學的太空律師克里斯托弗·紐曼表示：“這個規模的罰款會對太空碎片清除服務的潛在市場產生什么影響，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問題。”另外，給衛星補充燃料也是一種選擇。2021年，美國諾斯羅普·格魯曼公司首次為地球靜止軌道上的一顆衛星補充了燃料，以延長其壽命。

本周早些時候，Astroscale受日本政府委托將一顆失效的衛星從軌道上移走。紐曼表示，這些碎片清理公司一直在努力尋找付費客戶，但聯邦通信委員會針對Dish的行動可能會改變這一狀況。“太空公司現在已經知道，如果它們不遵守規定，就要為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面臨懲罰），”他說，“因此，這應該會更多地激發這兩個行業之間的交流。”

另一個好處是，聯邦通信委員會的罰款將鼓勵其他國家效仿，對太空垃圾采取執法行動。紐曼說：“這項處罰代表著美國在這一領域正在發揮領導作用。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如今，有超過8000顆活躍衛星、近2000顆失效衛星以及數百枚廢棄火箭圍繞著地球。管理這些物體并防止碰撞是一項艱巨的任務，而且隨著衛星數量的迅速增長，這項任務會變得越來越困難。情況惡化的主要原因是，SpaceX和亞馬遜等公司發射的由成百上千顆衛星組成的巨型星座，這些衛星旨在將互聯網服務普及到全球任何角落。

加拿大里賈納大學天文學家薩曼莎·勞勒表示：“這些衛星以每秒幾公里速度運行，而且密度非常高。如果在軌道上發生碰撞，我們可能會失去使用近地軌道的能力。”

雖然還沒有國家制定正式的法律來清理太空垃圾，但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和其他批準衛星發射的國家監管機構正在開始推進指導方針，以防止企業“亂丟”太空垃圾。聯邦通信委員會目前制定了一項為期五年的規定，要求公司在任務結束后移除近地軌道（距離地球表面不到2000公里）的衛星。

對于更高軌道上的衛星來說，移除的難度更高。導致Dish被罰的衛星名為EchoStar-7，于2002年發射，位于地球靜止軌道上，距地球表面約3.5萬公里。2012年，Dish與FCC達成了一項協議，將其衛星移至比當時軌道高300公里的所謂“墓地軌道”上，在該軌道上，廢棄的衛星將繼續繞地球運行，但遠離其他衛星。然而，Dish在2022年披露，該衛星剩下的燃料只能再升高約122公里，無法到達原定軌道（空間）。這意味著它只能與FCC談判達成和解并承擔罰款。

聯邦通信委員會在一份聲明中表示：“和解協議包括公司承認責任，并同意遵守合規計劃并支付15萬美元的罰款。”Dish發言人告訴《麻省理工科技評論》，該公司“在操控大型衛星機隊方面擁有長期的安全記錄，將會認真對待其作為聯邦通信委員會許可證持有者的責任。”它還補充說，聯邦通信委員會“沒有得出任何具體結論表明EchoStar-7會造成任何軌道碎片安全問題。”

漢隆認為罰款還不夠。然而，她說最重要的是Dish公司承認了自己的責任。如果EchoStar-7衛星撞上另一顆衛星，該公司可能面臨進一步的法律訴訟。

此外，聯邦通信委員會發言人告訴《麻省理工科技評論》，該機構未來可能對太空碎片違規者處以15萬美元以上的罰款。“這個處罰是談判和解的一部分，”發言人說，“這并不一定要作為罰金的參考。”

這并非人類第一次對太空行為采取法律行動。1978年，加拿大就核動力衛星碎片落在其領土上起訴俄羅斯，最終達成和解，賠償金額超過200萬美元。1979年，澳大利亞小鎮埃斯佩蘭斯在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天空實驗室空間站的碎片落在該地區后，象征性地對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罰款400美元，而美國一位電臺主持人終于在2009年還清了欠款。2018年，美國初創公司Swarm Technologies因未經許可發射衛星而被聯邦通信委員會罰款90萬美元。

但許多事件仍未得到解決。2009年，美國科技公司銥星的一顆活躍衛星撞上了一顆失效的俄羅斯衛星，爆炸成數千塊金屬碎片。雙方尚未達成和解。如今，軌道上有大量不活動的衛星和廢棄火箭，這意味著進一步碰撞的風險仍然很高。“這是一個大問題。”南安普頓大學空間碎片專家休·劉易斯說。他表示，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采取行動的新意愿，可能意味著衛星運營商“必須制定計劃以確保航天器成功脫軌”。

漢隆表示，監管機構可以采取進一步措施來迫使公司妥善處置衛星。“老實說，我很樂意看到，如果公司不符合許可要求，就將被禁止在幾年內發射，”她說，“就像是你酒后駕車，駕照可能會被吊銷一樣。這些都是我們需要看到的措施。”

美國安全世界基金會的太空法律顧問克里斯·約翰遜表示，Dish在衛星問題上的聲譽損失可能比它收到的任何罰款都要嚴重。“他們答應移除衛星，但他們沒有做到，”他說，“它起到的警示作用，就像是第一個收到超速罰單的汽車司機。”

該公司股價的下跌似乎表明了其商業聲譽受到了損傷。罰款可能沒有想象中那么嚴厲，但聯邦通信委員會的行動可以被視為對其他公司處理太空垃圾的警告。“這將記錄在公司的記錄和聲譽中，”約翰遜說，“這不是小事。”